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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人间喜剧 ...

  •   “这位就是平克尔顿先生。”
      姑娘们一起恭恭敬敬地向这位高大的美国军人弯下腰,在巧巧桑的带领下齐声行礼:
      “敬爱的先生。”
      平克尔顿招呼他的新娘说:
      “一路上辛苦了。”
      巧巧桑回答说:
      “对于一个就要出嫁的姑娘,这点辛苦算不了什么。”
      舞台上是熟悉的《蝴蝶夫人》,沈枝摇摇陆觉的手,“学长,你知道这歌剧里蝴蝶代表什么吗?”
      “……是自取灭亡,蝴蝶最终成为标本,平克尔顿自始至终把蝴蝶夫人作为满足虚荣心的对象。”陆觉眼神空洞,只是觉得今天的这一幕十分讽刺。
      这几天,陆觉可谓是把沈枝拿捏的死死的,费尽心思讨她欢心,法餐礼物和歌剧一个不落,知道沈枝想要什么,知道怎样让她心动,加之沈枝从前便仰慕陆觉,现在变得更是死心塌地。
      台上的歌剧进行到一半,平克尔顿在与巧巧桑完婚后回到美国,留巧巧桑一人在日本。
      “在日本,所有的神都很愚蠢,而美国的上帝,只要你去祈祷,他就很快给你回答。……但是我担心,我们受苦,他不知道。”
      显然,他们的日子很拮据,从家里的摆设和两人身上的衣装就看得出来。女仆叹息道:
      “如果他把我们都已忘掉,那日子可怎么过下去?”
      这话巧巧桑可不爱听了,她坐了起来: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的丈夫一定会回来?他决不会抛弃他的小蝴蝶!”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外国丈夫会重新回来。”
      看到这里,陆觉脑海中闪过一段声音:
      “你会是平克尔顿吗,会抛弃曾经的心上人吗。”
      “我不会。”
      他食言了。
      舞台上,平克尔顿写了一封信让领事交给蝴蝶夫人。
      “从那个难忘的日子,已经过了整整三年。”
      巧巧桑自言自语道:
      “连他自己也算过!”
      “可能我的小蝴蝶已经忘掉了我。”
      “忘掉他?铃木,你说一说吧,我会忘掉他?!”
      铃木没吭声。领事接着读:
      “如果她还记得我,等我到现在,……”
      “当然,我在等呀,我亲爱的丈夫!”
      “朋友,我请求你,”领事很不情愿地继续读道,“相信你一定能办好这事,请你悄悄准备好一切……” 巧巧桑有点不安,但仍然快乐地问:
      “他打算……?”
      领事小声对自己说:“把她抛弃。”
      把她抛弃……
      台下唏嘘不已,沈枝悄悄握住陆觉的手,丝毫没有发现他的手之前在颤抖。
      沈枝笑靥如花,问道:“你会是平克尔顿吗?”
      陆觉心中一颤,立即朝她微笑:“怎么会呢。”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她是谁?”
      铃木满腹疑窦。
      平克尔顿迟疑着没说出来,铃木慌了:
      “她到底是谁?”
      “她和我们一道。”
      “到底是谁?”
      领事回答说:
      “平克尔顿的妻子。”
      铃木一下子呆住了:
      “天啊,完了!所有的希望都完了!”
      她扑倒在地上哭泣起来。
      平克尔顿很不自在,他感到自己没脸见巧巧桑,恨不得马上逃离这间屋子。领事先生也十分生气,他责备平克尔顿伤害了巧巧桑的感情。但为了妥善处理这件不幸的事,领事决定由他来面对可怜的巧巧桑,他劝平克尔顿赶紧离开。
      平克尔顿环顾这间曾经令他度过愉快时光的屋子,望着满地的花瓣,他内心受到了深深的谴责:
      “再见吧,安静的家,再见吧,曾经度过的时光。我忘不了那双忧郁的眼睛,她将永远出现在我的面前。多么羞耻,多么痛心,眼泪滚滚流不尽。再见吧,我此刻只有逃走!”
      泽川戴着面具站在后台,她透过幕布看到陆觉和沈枝紧握的双手,以及两人有说有笑的神态,一阵冷笑。《蝴蝶夫人》是她临时要求改的,原本的演出应该是《浮士德》,只是认为《蝴蝶夫人》更顺应此情此景。今天她穿着一身红丝绒旗袍,戴着白色的丝绸手套,缠绕着金丝的面具,就像民国时期的当红歌女。泽川从小要强,骄傲的自尊心让她不会善罢甘休,她绝不会让陆觉心安理得。
      她再次跪倒在神像前,慢慢抽出匕首,声音低沉却十分清晰地读出上面刻的一行字:
      “宁可怀着荣誉而死,决不受屈辱而生。”
      屏风后面传来当啷一声。巧巧桑跌跌撞撞地裹着白围巾走了出来,她脸色苍白,使劲向孩子伸出双手,但是终于没有够着,倒下了。
      “蝴蝶!蝴蝶!”
      这是平克尔顿的声音,他在向这里奔来。可是,晚了。蝴蝶永远地倒在血泊中。
      舞台谢幕,可正当观众准备起身离开时,舞台上的灯光忽然又打开了,“啪”的一声照亮在舞台中央的女人。
      陆觉瞳孔震动,即使戴着面具,他也能认出来。
      台上的女人握着麦克风:“For my brother.”
      泽川欠他一首歌,一首,只为他而作的歌。
      Thought I found a way
      我以为我找到了方法
      Thought I found a way, yeah
      我以为我看到了希望
      But you never go away
      但你永远不会消失
      So I guess I gotta stay now
      所以我想现在我得留下来
      I hope some day I\'ll make it out of here
      我希望有一天我能活着离开这
      Even if it takes all night or a hundred years
      即使这得耗上整夜乃至百年之力
      Need a place to hide, but I can\'t find one near
      亟需藏身之地可眼下我却寻不到一处
      Wanna feel alive, outside I can fight my fear
      想感到自己还活着 想置身事外这样我就能战胜我的恐惧
      Isn\'t it lovely, all alone
      空寂是如此惬意, 不是吗?
      Heart made of glass, my mind of stone
      心本如玻璃般脆弱而我却是铁石心肠
      Tear me to pieces, skin and bone
      将我撕碎削皮除骨
      回国以后,泽川就想认真给陆觉写一首歌,如果没能亲自唱给他,未免太过遗憾。泽川在折磨他,让陆觉心生恻隐,然后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再也寻不到她的踪迹,这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Goodbye, my lover. ”
      突然舞台灯光“啪”得一声熄灭。陆觉眼眶猩红,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赶紧站起身,想要寻她。
      此时一只手拉住陆觉,“学长,你要去哪。”
      陆觉眼神空洞,“抱歉,失陪了。”
      陆觉找遍了整个后台,询问了工作人员,不见踪影……
      打了无数个电话,“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系上安全带,不管路上的红灯一路疾驰,小洋楼、别墅、录音棚,甚至厅长府,不见踪影……
      别墅里的行李一件也没拿走,却像人间蒸发。
      陆觉担心她真的会做什么傻事,脸颊上冰凉的触感袭来,陆觉才发觉自己放不下她,并且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害怕和后悔,不敢想象自己再也见不到泽川,脑海里却是亲手逼走她决绝冷酷的模样。
      那撕心裂肺的诀别,那些带着倒刺无心的承诺,一齐涌上心头直至撑出寂寞的裂纹。陆觉仿佛看到泽川还在厨房做饭围着围裙的模样,然后冲他一笑,“快来吃饭啦!”。那些幻象在每个星光陨落的夜晚,一遍一遍数着他的寂寞。
      第二次,呼吸过度。
      沈枝对于陆觉的不告而别显得有点生气,等待着一个解释,可是整整三天,一通电话也没有。她从小优秀,甚至有些骄纵,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她,陆觉不知道沈枝放下面子亲自去找他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陆觉用大量的工作和尼古丁麻痹自己的神经,办公室闯入一个人,“为什么不回我电话?”
      “抱歉,工作忙。”语气平淡。
      “陆觉,你别太把自己当一回事,追我的人可以挤满整个港中,他们从不像你那么漫不经心!比你优秀的人照样大有人在,我的未婚夫也不止你一个人选!”沈枝一气之下把话挑明,说出口后方才觉得有些后悔。
      陆觉直直地看着沈枝精致的妆容上透着不甘心的神色,“沈小姐,有些事我认为我不该骗你,从始至终,我不会爱你。”
      “你说什么?”
      “我的确是在利用你来达成我的目的,但你父亲此时也确实需要壹号艺家的帮助,我没记错的话,几个月后是□□大议长换届的时候吧。选举需要财团的帮助,你父亲想要连任,我们只能合作,这是一场互利共赢的交易。”
      “交易……我在你们眼里就是一个交易品?”
      “你要这样想我也拦不住,倘若你觉得我欺骗了你的感情,订婚后我会尽可能的弥补你。”
      沈枝哪里受得了这场委屈,“所以你现在连装都不想装了是吗?”她掀起陆觉桌上的文件,雪白的纸张飘得到处都是,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此时陆觉脸上毫无波澜,就像任凭沈枝处置。沈枝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就更加生气,“嘭”得把门震得很响,在全公司的注目下红着双眼离开了公司。陆觉捡起地上散落的文件,继续麻木地、机械地开始了工作。
      沈枝拿他没有办法,她爱惨了陆觉,并且总喜欢挑战高难度,从小就没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陆觉是第一个让她输的心服口服的人,从大学开始心中就认定非他不可。抱着现在不喜欢,婚后也能日久生情的态度,难得沉住了气,她对自己的魅力始终表现得自信。
      订婚的消息传出,三个月后沈枝父亲毫不意外的连任成功,陆觉也以绝对票数的优势正式当选为大议员,上任以来为人利落干净,做事从不落人话柄,依靠铁血手段被各大报社誉为“史上最年轻的千面政客”。
      短短几个月便笼络整个泛亚区的人心,年少有为难免遭人嫉妒,有人提醒他不应该如此锋芒毕露,陆觉心里清楚,走上这条路便注定只能加速,泛亚区各种势力暗波涌动,只能速战速决。
      在他的上任庆功宴上,政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每个人心里各怀鬼胎,但都一同虚伪地向陆觉敬酒,祝他前途无量。
      突然远处缓缓走来一个女人,带着面具,穿着红色的长裙,举着酒杯。酒杯里的气泡不断上升,直至破裂,是她爱的威士忌。
      “陆议员,祝你在政坛平步青云,呼风唤雨”语毕,一口喝下了手里的威士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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