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一更（3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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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路易士的目光落在安格斯的身上，他的虫眼机械地动了一下，而后又云淡风轻地移开，好似安格斯和奥利维亚没有半点关系。
而他身后的雌虫尽管外表分外平静，在看到安格斯的那一刹那，眼中还是划过一丝近乎难以置信的诧异。
艾凡和安格斯、路易士和雌虫，这两组虫明明什么都没细说，无形之中却隐隐地呈现出强烈的对峙之势。
在场的记者们基本都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点，甚至是在一瞬间，他们的脑海中已经演绎了几十个版本的阴谋论。
更别说，他们在主星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奥利维亚居然有名为安格斯的雌虫。他一定是奥利维亚家族留的后手。
被这些记者们灼热的视线盯着，艾凡他们也什么都做不了。路易士也是如此。所以在互相讲了一些必要的客套话后，艾凡和安格斯避开了记者的视线，离开了星舰降落地。
同他们所预料的那样，路易士和雌虫在甩开记者以后，也立刻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而来。
“许久不见，恭喜殿下喜结良缘。”
即使是这个时候，路易士在别的虫面前也要表现出风度翩翩的一面。
艾凡抬眼看向路易士，直接挑破了这虚假的问候：“这里的四只虫已经互相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又何必故作客套，你说是不是，奥利维亚家主？”
艾凡话音刚落，路易士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
“殿下是不是忘了，殿下亲自签字确认的通缉令还在生效，通缉对象正是我这逆子。最高规格的通缉令，世所罕见。”路易士提到了艾凡旁边的安格斯，但话语更像是离间，“将帝国的通缉犯带到主星，殿下究竟是想做什么？”
“家主是不是弄错了什么。”艾凡从容地回答道，“奥利维亚家族又怎么会和通缉令扯上关系，而且还是我签署的高等级通缉令？”
艾凡似笑非笑，那双绿眼睛接近冰冷的矿物。
他低声说道：“难道家主的意思是，奥利维亚家族出了一只和帝国作对的叛逆者？不对，奥利维亚家族又怎么会有叛逆者呢！那么这只虫和帝国敌对，究竟是出于自己的意志呢，还是出于奥利维亚家族的指示呢……？你觉得呢，家主？”
身为奥利维亚家主，路易士还不至于连这点暗示都听不出来。
奥利维亚家族对自家虫要求的绝对服从，在这种时候成了一种极为危险的双刃剑。
很难有虫相信奥利维亚家族的虫居然会背叛奥利维亚。如果路易士将安格斯的过去曝光，一旦艾凡让安格斯宣称他所作所为都是奥利维亚家族的命令，无论奥利维亚家族如何反驳，针对奥利维亚家族的阴谋论将会充斥整个星网，安格斯的罪名也将会变成奥利维亚家族的罪名。
这也是路易士在很久之前就知道第一星盗团的老大是安格斯，却把他的真实身份压下去，只私下针对安格斯的原因。
“怪不得殿下居然接纳我这胆大包天的逆子，原来是出于这种考量。”路易士冷笑道，左右不过是想用安格斯扳倒奥利维亚，而安格斯不像是会听从艾凡指示的虫。他倒觉得，安格斯和艾凡迟早会发生矛盾。
对路易士的想法，艾凡并不好奇。实际上，在他出走之前，奥利维亚家族就已经丧失了能与他敌对的力量，只是他们自己还不知情。再怎么样反扑，都不过是最后的垂死挣扎。
他感兴趣的是另外一只虫，那只和安格斯有关的虫。
艾凡的目光掠过脸色阴沉的路易士，最后停留在路易士身后的那只雌虫身上。
是安格斯曾经的至交好友，也正是他亲手背刺了安格斯。
他的名字是比其尔，如今是奥利维亚家的依附者。
“安格斯，不和熟悉的虫说说话吗？”艾凡侧头询问安格斯。
艾凡之前就感觉到了，虽然安格斯极力在公众面前掩饰，但在看到那只雌虫的时候，他的身体还是稍稍有些不自然。
背叛他的朋友和抛弃他的雄父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场合，安格斯无论怎么压制情绪，都还是会受到影响。
“没有那个必要了。”安格斯轻轻呼出一口气。
比其尔显然也想说什么，但是碍于路易士，他根本不敢开口。路易士虽然看上去温和，但骨子里冷漠又倨傲。他不会容忍雌虫没有他的允许，先他一步说话。
“你有想和我这逆子说的？”路易士终于注意到了雌虫的异样，“说说也无妨。”
这个时候，比其尔才有了开口的权利：“好久不见，安格斯。”
他神色复杂地对安格斯说道：“真没想到，你居然是奥利维亚家的雌虫，还是帝国二皇子的雌君，我现在才敢确定。兰伯特那家伙早知道了吧，你果然从头到尾都没有信任过我。”
“之前是没有必要说，但现在看来，这是我做过最正确的决定了。”安格斯回答道。
安格斯的目光异常冷漠，像是在看陌生虫。比其尔低笑了一声，对安格斯说：“你还在怨我？但是，第一星盗团从诞生之初都不过是你们贵族的玩具，现在，我把它归还给贵族，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
比其尔的话过于荒诞，安格斯有一瞬间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安格斯的眼睛微微睁大，在片刻的沉默之后，安格斯声调平稳地说：“不要给你的卑劣找理由了，比其尔。”
“和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浪费我的生命。”
比其尔还想和安格斯说些什么，但是这个时候，安格斯已经转过身，连眼神都不愿意给比其尔了。
“果然是无礼之徒。”路易士冷淡地讽刺安格斯。
“奥利维亚家主称呼我的雌君为无礼之徒，那么身为他的雄主，我又是什么？”艾凡的金发被风吹拂着，“既然家主的态度是这样，我们也没有任何继续谈话的必要了。”
艾凡的眼神冷淡，用这句话给这场对话画上了终止符。路易士显然也并没有什么好说的，这场交流最后以不欢而散告终。
虽然除了不欢而散，他们的对话不会有其他任何结局。
艾凡和安格斯坐上了艾凡安排的无虫车，在去艾凡府邸的路上，安格斯一直都在凝视着窗外。他这么久没有回来过主星，很多地方都不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样子。
艾凡注意到，安格斯的情绪持续性地有些低落。所以，他伸出自己的右手，覆盖在了安格斯的手背之上。
“在想什么？”艾凡轻声问安格斯。
“你是恢复记忆了吗？”安格斯停顿了一下，问道。
这句话，安格斯在星舰上就想问了。艾凡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这不像是失去记忆的虫能做到的。
“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也可以。”艾凡歪了身体，倚在安格斯的侧身，手指勾住安格斯的黑发，“我恢复的是文字记忆。”
在回到主星之前，艾凡再次打开了失忆前的那个自己留下来的讯息。
“如果想要结束这个假期，就点击这个按钮。”这是艾凡曾经看过的话。如之前的那个自己指示的，他毅然决然地摁下了那个选项。
而后，大量的信息被灌输到艾凡的大脑。
所有艾凡认为有用的信息，都被他储存在二进制文件里，一旦艾凡摁下这个按钮，这些信息就会被光脑输入他的大脑，成为艾凡记忆的一部分。
而那些曾经给艾凡留下巨大伤痕的悲惨记忆，全都被之前的艾凡毫不留情地抛弃，连二进制的数据都没能留下。
“过去的记忆也是构成虫格的一部分。”艾凡垂眼对安格斯说，“删除记忆，就可以不再受过往记忆的折磨，但是代价将是失去一部分虫性。安格斯，如果我没有遇到你……”
或许此时此刻，他真的会变成彻底的虫间兵器。
但即使如此，他也不会受奥利维亚的摆布。
“不过，你知道我对你的评价是什么吗？”艾凡抬眼对安格斯说道。他轻松地笑了笑，直接把头放在了安格斯的肩头。
“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 安格斯捏了一下艾凡的脸。不过，他的确很好奇过去的艾凡对自己的看法。
“是童话作家。”艾凡给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童话……作家？”安格斯怔了一下。
艾凡低声说道：“乌托邦的描述者，就是童话作家。”
艾凡没有告诉安格斯的是，在那份文档里，安格斯的描述被他进行了两次修改。
第一版描述是奥利维亚的叛逆者、格杀勿论之虫。
第二版描述加了一句“会给虫打伞的幼稚角色”，删除了“格杀勿论”这几个字。
第三版描述才是简简单单的“童话作家”。
“你想拯救所有的虫，不是吗？无论是雄虫，还是雌虫。”艾凡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 “但是你应该知道，这个是纯粹的、天方夜谭一般的童话，所以你有能力把那么多的虫聚集在一起，所以你可以组建一支强大的战力。可是你无法阻挡他们如流星般散开，他们是被童话外的现实打败的。”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结局了，不是吗？那不是在我们这个世代能够实现的梦，只能寄托于几百年后的未来。”
对于艾凡的话，安格斯并没有做出额外的反应。艾凡的话不带丝毫恶意，他只是在不带任何情绪地陈述以前的自己对安格斯的看法。
所以安格斯也只是把手放在艾凡的头顶，轻轻地揉了揉。
“我的看法不会改变，安格斯。”
艾凡垂下眼，声音有如他身边萦绕着的冷松。
“所以从你厌恶的这个帝国内部开始，让你自己成为捆绑这个巨大战舰的藤蔓，将你的个虫意志融入这个帝国，用你的抉择推动时代的浪潮，最后让它能够接近你想看到的未来。”
“这是你能够选择的，另外一种生活方式。”
“安格斯。”
作者有话说第33章 一更（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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