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双更（30～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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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你在说什么？”
安格斯完全怔住了。过了好大一会儿，他猛地从兰伯特手中夺过那张报纸，把报纸抖开，盯着那栏报道看。
那只是一条简短的花边新闻。
“据小道消息称，奥利维亚家族雌子安西尔私下里称，二皇子已经一只雌虫结合。由于二皇子失踪，消息无法查证，记者正在试图联系安西尔，询问更多的线索。安西尔没有做出任何答复。”
安西尔、二皇子、和雌虫结合……再迟钝的虫，也能明白兰伯特是在指什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我是这只雌虫？”安格斯难以置信地看向兰伯特。
“你自己应该已经想明白了，安格斯。”兰伯特避开安格斯的目光，“我已经说的很明显了，不要让我明说。”
小孩居然是二皇子吗？安格斯握着报纸的手紧了紧。把报纸的边缘捏皱，安格斯斩钉截铁地说：“我不相信。”
他很难把艾凡和那个二皇子联想在一起。猛地告诉他，艾凡就是帝国二皇子，他怎么信？
但是兰伯特好像是被安格斯的反应激怒了。他把安格斯手中的报纸抽出来，质问安格斯说：“你要自欺到什么地步，安格斯？”
安格斯错愕地看着兰伯特，他摁着自己的眉头，说道：“你先让我冷静一下，兰伯特！”兰伯特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对安格斯道歉道：“对不起，我刚才反应太过了。”
“你有证据吧。”安格斯垂下眼。兰伯特叹口气：“没有证据，我会告诉你吗。”
兰伯特话音落下，安格斯眼中浮起止不住的迷茫。艾凡在他印象里是个奇特的小孩。虽然看上去温和，但是骨子里有一股天然的冷漠，正是这似乎与生俱来的漠然让他眼中的雄虫和雌虫并无分别。
但是二皇子他——
处于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他就无法成为一只单纯的虫，必然会被整个帝国的意志影响、灌注和扭曲。他代表是整个帝国。而这个帝国……
这两只虫怎么会是同一只虫？
安格斯的手从额头上移开，这个时候，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艾凡给他的手链。手链上的木珠还摇摇晃晃，散发出一丝冷松气息。
安格斯怔了一下，而后抬眼看向兰伯特：“我要去问他。”
“什么？”兰伯特没反应过来。
“我要去问小孩，问清楚。”安格斯一字一句地说。
“安格斯，你冷静一点！如果你还要去主星的话，从现在起就不要回去了。”兰伯特苦口婆心地说，“我不认为他会让你去主星。”
“可是，你让我怎么相信，兰伯特？你让我心里怎么相信？”安格斯问兰伯特。
“你难道没有见过他冷漠的模样吗？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兰伯特高声说道。
“我见过，可是我也见过他小时候被抛弃的模样，兰伯特。”安格斯摁住兰伯特，“如果你见过，那你也不会相信。”
“够了，安格斯！”兰伯特的耐心终于彻底用尽了，他非常直白地质问安格斯，“难道你想看你雌父的悲剧在你身上再重演一遍吗？”
听到兰伯特的这句话，安格斯整个身体都顿住，心脏都停了一拍。
“你说什么？”安格斯用缓慢不能再缓慢的音调问道。
兰伯特重重地喘息着，好像说出这番话也给他带来了极大的负担。他扶住旁边的桌角，抬眼盯着安格斯，说道：“你难道就没感觉到吗，安格斯。你难道不是正在同你的雌父踏入同一条河流？”
“他们都是同一类雄虫。”兰伯特严肃地说，“你我都见识过贵族雄虫的巧言令色，奥利维亚家族自不用说，更别说是皇室出身的二皇子了。”
“他们天然就会迷惑虫心。只要他们想，他们可以让任何雌虫对他们死心塌地。但是，没用的时候就会被狠狠地丢掉，这就是皇室的雄虫。”
“你不要被蛊惑了，安格斯。”
兰伯特把话说完，整个房间里都陷入了无言的寂静。只有那个木珠还在摇晃着，忠实地散发着冷松味的信息素味道，和苦丁茶的气味混合在一起。
在兰伯特说这番话之前，安格斯是迷茫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兰伯特说完，安格斯却奇迹般地冷静了下来。他心中有种莫名的相信，相信艾凡不是那种虫。
“你先走吧，兰伯特。”安格斯轻声道，“离开这里，我还有事情要办。”
“安格斯，你——”
“我都明白了。”安格斯打断了兰伯特的话，“我都明白了。”
“准备一下吧，兰伯特，用见不得光的手段也好，我一定要去主星。只是在那之前，我需要去把我的私事解决掉。”安格斯冷静地说，“相信我吧，他不会伤害我的。”
他接着补充道：“不是从我认识的那个小孩的角度看，而是从我印象中的二皇子的角度看。”
虽然二皇子一直针对第一星盗团，但是他的立场始终是模糊的，甚至是无比模糊的。
安格斯抬眼看了眼天色，而后就离开了兰伯特的店。但是兰伯特却觉得方向不太对，安格斯想回家的话，那个方向回不了他的住所。
安格斯前去的那个方向上有……卡斯特的墓地。
兰伯特忽然想到这一点。他快走几步，走到了门口，但是这个时候，他已经看不到的安格斯的背影。
安格斯……希望他没事。兰伯特心里隐隐地担忧。
风在整个垃圾星上回旋着，在安格斯耳边，猎猎风声穿过他，缠绕住卡斯特的墓碑，又转瞬间离开。
安格斯给卡斯特浇了一杯酒。他的手扶着墓碑，没头没尾地说：“卡斯特，我只是无法理解。”
“无法理解那居然是同一只虫，无法理解他为什么隐瞒着我。我甚至连他真正的名姓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安格斯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他并不觉得艾凡是如兰伯特所说的迷惑虫心的雄虫，也不觉得艾凡会伤害他。可是这个问题就这么横在他的心头，像一根刺。
这根刺，不是来自对二皇子的恨，而是来自对艾凡的爱。更别说，安格斯其实没那么厌恶帝国二皇子。
“卡斯特——你能给我答案吗？”安格斯低声说道。
卡斯特注定无法回答他。在安格斯耳边的，只有风声。
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又想到了艾凡。
他的雌父是他见过的最特殊的雌虫，而艾凡和卡斯特一样特殊。卡斯特热爱这个世界，因为热爱，他平等地看所有虫。他见过和卡斯特最像的虫，竟然还是艾凡。不同的是，艾凡是过于淡漠而没有偏见。
他必须去见一下艾凡，把这根刺拔掉，无论结果如何。但是就在这种关头，他忽然迟疑了。
拔掉以后……呢？
天边稀稀落落下起来小雨。安格斯没有走，坐在了卡斯特的墓碑旁，头伏在自己的腿上，闭上眼，任由雨点打湿自己的衣服。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么迷茫过了。
安格斯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在零零散散的雨滴声中，脚步声却也越发近了。安格斯睁开眼的时候，那只虫也在安格斯的头顶撑开了一把伞，替他挡住了雨水。
就像他对年幼的艾凡做的那样。
安格斯抬头看，来的虫正是艾凡。他的那双绿眼睛凝视着安格斯，和以前一样专注。他轻声说：“你一直没回来，我感觉你会在这里，就过来找你了。”
“这样。”安格斯哑声说道。
艾凡看了一眼卡斯特的墓碑，他说道：“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想见自己的父亲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你呢？”安格斯垂下眼，问道。和艾凡待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未提过自己的雌父和雄父。他对艾凡的过去一无所知。
想到这个，他心中的那根刺更深了一些。
“我不记得了。”艾凡笑了一下，好似无所谓地说，“不过，对于我来说，有和没有应该没有区别。”
安格斯顿了一下，那根刺忽然变得模糊起来。他终于抬起头，目光同艾凡相接。
——他依稀记得，有传言说，帝国二皇子是帝国皇室违规制造出来的虫间兵器。
凝视小孩的绿眼睛，安格斯内心的刺痛忽然有一部分化成了对小孩的心疼。
那个传言，该不会是真的吧？
第三十一章
安格斯其实并不恨那个未曾相识的帝国二皇子。
帝国和第一星盗团之间存在着一种竞争关系。因为第一星盗团的存在，帝国被迫对底层雌虫的处境进行改善，以令自己也能在“道义”上同第一星盗团抗衡。
而二皇子对这一切是默许的，甚至有时候安格斯感觉，二皇子有意放任第一星盗团的存在。有好几次，安格斯实际上已经被二皇子逼入绝境了，却经常轻易地放走了。
安格斯一开始想不通，他想不通二皇子为什么会这么做。直到后来，他才渐渐明白，二皇子只是觉得太无聊了。
他终于意识到，帝国二皇子是个冷静的疯子。他在掌舵，让名为帝国的大船能够平稳行驶，但他根本就不在乎未来会走向何方，所以才会有意纵容不安稳的因素。
这是之前安格斯对帝国二皇子的看法。
而现如今，这个看法和他眼中的艾凡结合起来，终于补齐了那块拼图，拼凑出了艾凡的完整形象。不是矛盾，而是互补。
“不记得过去，有时候是件好事。”安格斯低声说道。
“你都知道了，安格斯。”艾凡突兀地说道。但是他并没有大的情绪波动，而是眉眼弯弯地看向安格斯。
“我的确很难以接受。”安格斯坦诚地对艾凡说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你的身份，艾凡·斯特林？”
“这很重要吗？”艾凡轻声问安格斯。
“这当然很重要。”安格斯睁大眼睛，他对艾凡说道，“兰伯特都比我知道的要早。”
听到这句话，艾凡顿了一下，安静地凝视着安格斯。过了一会儿，他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不，最重要的是你怎么想，安格斯。”
“如果我从一开始就告诉你，我名为艾凡，我们不会走到今天。”雨气扑在艾凡的脸上，他的声线平稳，好像早就预料了会有今天这种局面，“我不告诉你，我们才能走到今天。”
“而怎么看这种状况，安格斯，这取决于你。”
艾凡神色淡漠，褪去了刚见面时候的孩子气，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接近了安格斯记忆中的那个二皇子，染了一些机械性的冰冷。但是那双眼睛里却依旧有着他记忆中那个孩子的温柔。
“除了我的名字，一切都是真的。我需要你，安格斯。”
少年眉眼弯弯，看上去温和无比，句句都戳在安格斯的软肋。安格斯忽然明白兰伯特那句“他们天生就会蛊惑虫心”是什么意思。
明明是之前非常纠结的事情，被小孩一说，又好像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细想起来又觉得不对。
“你原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安格斯沉默了一会儿，果断地决定转移话题，暂时不再讨论这个问题，“我不觉得你会一直和我呆在这里。”
“我说过，我要和你一起离开，安格斯。”艾凡再次说道。
“我是不会和你一起回去的，你应该明白这一点。特别是知道你真正的身份以后。”安格斯回答道。
但是艾凡却轻笑了一声，好像明白会出现这种局面似的。伞柄被他下拉了一下，艾凡的声音像是在安格斯耳边低语。他说：“你看，这就是原因。”
一旦安格斯知道艾凡的真实身份，想要说服安格斯离开垃圾星，难上加难。
安格斯顿了一下，想说的话也含在口中，怎么都说不出来。
“先离开这里吧。”艾凡对安格斯说道。他替安格斯打着伞，在快到安格斯家里的时候，他忽然开口说道：“事实上，都是去主星，为什么不能一起离开。”
“你果然猜出来了。”安格斯的手指动了动。艾凡知道他想去主星清理门户了。
“我只是不希望你去做一些不必要的牺牲。”艾凡看着路的尽头，对安格斯说，“你明明可以用另外一种手段达成你的目的。”
“什么……意思？”安格斯问道。而艾凡没有回答他。
安格斯刚开始的时候有些无所适从，这还是艾凡第一次这么彻底地表现出他和以往不一样的一面。但是安格斯能感觉的到，其实本质是一样的，无论外在怎么表现，这只虫的本质是没有变的。
再联想死起虫间兵器的传言和艾凡主动清除自己记忆的事情，一些事情其实就没那么重要了。
安格斯这样想的时候，两只虫正好踏过安格斯家里的门槛。艾凡终于有了动作，他掀开自己的手臂，将光脑展示在安格斯的面前。
熟练地登录，当着安格斯的面，艾凡忽然跳转到了自己的登记资料卡。
在雌君的一栏，他写上了安格斯的名字。
安格斯瞳孔一缩，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身边的艾凡。雄虫眉眼低垂，看上去孤独而疏离，和安格斯印象中的二皇子重合了起来。安格斯下意识地抓住了艾凡的手，在雄虫抬眼的那一瞬间，安格斯才意识到，艾凡还是那个艾凡，对于安格斯来说，一点都没有变。
“你这是什么意思？”安格斯哑着声音说。
“不是要去主星吗？”艾凡的声音传过来，“那便堂堂正正地回去吧。”
“我的雌君。”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双更（3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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