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反派们改人设》香草泡芙

13、反派六皇叔

　　宫宴解散，出宫的路上，颜家父女三人一路沉默。

　　过了许久，颜父松了口气，拍拍落芜的手：“今日多亏了秀儿聪颖，为父差点没按住性子，若非你在后面阻止，怕是为父也要随几位老臣一样，跪到御前请求治六皇叔的罪了，唉，也没想到皇上竟会轻饶他。”

　　落芜巧笑倩兮：“新帝根基未稳，需要一个贤君的名号，况且六皇叔手里还有西疆的兵权，皇帝但凡有点脑子，便不会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公然与他为难的。”

　　颜父点点头，看着落芜的眼神隐有赞誉之意：“今日幸好得你提醒，褚云洲那人最是睚眦必报，咱们因为婚约的事已经得罪他，若不能将他扳倒，最好还是先别去招惹他。”

　　落芜见他话中隐有憎恶之意，轻轻一咳：“最近偶然听了五年前水袅阁那桩旧案，也许褚云洲没那么混账吧。祖父离世多年，咱们颜府一直安分守已，除去婚约一事，咱们能与他好好相处，便好好相处吧。”

　　颜父敛着眉沉思一会儿，颜娉婷乖乖巧巧的探头：“水袅阁的案子是什么？”

　　父亲与姐姐同时瞪了她一眼，吓得小姑娘不敢再插嘴。

　　父女三人回府后好生歇了一夜，次日，竟接到恒王府要上门拜见的帖子。

　　颜父愣了半天，颜娉婷夺过帖子，捏的两指泛白：“这个六皇叔真是比庄园的人还坏，派属下来闹事还不够么？”

　　“姐姐都生病了，他还派那么多男子大张旗鼓的送姐姐东西，坏姐姐的名声！现在又要亲自登门，让外人说咱们颜府的闲话吗？！”

　　颜娉婷脆声脆气，海棠花似的娇俏明丽。落芜心下一暖：“妹妹说的对，父亲，不如您寻个由头推了吧，他不敢乱来的。”

　　颜父又是一怔：“推了吗？可是我记得你先前还说过，咱们最好与他好好相处为好啊。”

　　落芜：“……”

　　*
　　褚云洲听到颜府来信说颜大人身子不适、不便接见的时候，还没当回事，反正病的也不是落芜。

　　直到几天后，街头巷尾突然传起了关于落芜的另一桩八卦：尚书府颜大小姐与礼部承务郎之子莫原一同游湖泛舟、颜大小姐还与那男子一同在郊外策马打猎……

　　府里的侍从争先恐后的禀报此事时，褚云洲怔了好久，茫然的问：“你们确定没看错人？”

　　众人激动的摊出两手，手心叠在手背上拍得啪啪响：“六皇叔，这种事情我们怎么可能看错！而且现在外面都传疯了，这个女人真是太过分了，她之前单方面退婚害咱们丢脸也就算了，现在又搞这么一出，还弄得人尽皆知，真是不知廉……”

　　褚云洲一眼剐过去，那人吓得不敢说下去。

　　另一人忿忿接话：“就是！最近看那个女人用心良苦，出主意替您摆平外面的风言风语，还以为她是个好姑娘，我们兄弟都打算接纳她作我们的王妃了，没想到她转脸就不要您了，这种始乱终弃的女人，哪能是您可以托付终生的人？！”

　　“……”褚云洲觉得他们的话很不对劲，皱着眉骂：“我什么时候要对她托付终生了？”

　　众人又垂头沉默下去，褚云洲心里堵，直接上脚踹了他们，但还是耐着性子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听完了，然后心里变得更堵了。

　　他气得直抖，冷笑连连。好啊，怪不得近几日往颜府递的帖子，都被称病退了回来，今个颜大人不舒服，明个二小姐不舒服，要不就是没空……偏偏外出游湖、打猎有空！

　　恐怕近几日她一直跟那个什么莫原在一起，给他带绿帽子！

　　褚云洲心头一溜烟的蹿火，这次自己动身去了颜府拜访。他翻过墙头，轻轻巧巧落到颜府后花园，一抬眼便见花园边的抄手游廊上，一对年轻男女并肩谈笑。

　　男子一身立领蓝衫，生得俊眉修眼，手中轻悠悠打着一柄题字的折扇。身侧矮他半个头的女子则一袭茜色齐腰襦裙，纤姿雅态，笑容灼灼，那双媚意撩人的眼睛一直紧追着说话的男子。

　　褚云洲躲在一处假山拐角，手中沉力一锤，一块山石碎裂，骨碌碌滚下去。而路过的男女丝毫没有察觉，自顾自的说着话。

　　褚云洲看着他们从自己眼前穿过垂花门，连身后的丫鬟都没注意到他，不禁气的又捏碎了一块石头。

　　他小心翼翼的提步追上去，落芜与那男子已坐到凉亭里饮茶。男子轻呷香茗，落芜手里则摆弄几支怒放的芍药，花颜相应，缱绻娇美。

　　褚云洲嗓眼干涸，恶狠狠瞪着饮茶的男子。过了好一会，那男子才向落芜道别，欠身微笑，随着引路的丫鬟退出花园。

　　落芜秋波荡漾，目送男子好半晌，轻轻拿起男子遗落在桌上的折扇，撑开扇骨，细细地摩挲，面上挂着羞恼的笑容。

　　褚云洲见她含羞带臊的样子，气得半死，干脆闪到她身后等着她醒神。

　　落芜一回头，便险些撞进他的胸膛。她吓了一跳，诧异的望着他：“鬼鬼……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褚云洲黑丧着脸：“我怎么敢不在这里？我若不来，头顶就要长草了吧。”

　　“你说什么呢？！”落芜不悦的昂脸，佯装不懂。

　　褚云洲双眼一眯，欺身上前。落芜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撑开手中的折扇挡到他脸上，声音恼怒：“这是尚书颜府！你胆敢放肆？”

　　一股痛意袭来，是扇骨刚巧打在鼻尖上。褚云洲哼了一声，一把将扇子夺过去，两手一催，那提着墨字的折扇，顿时断成两截。

　　落芜瞪大眼睛，面有惊惶之意。

　　褚云洲稍稍解气，当着她的面，将扇子丢到一旁的花泥地里。随后撩袍坐到方才她的位置上，用她喝过的杯盏斟了些茶水，毫不在意的喝下去。

　　落芜掩去眸中深意，怒道：“你是不是有病？”

　　“你猜呢，我胸口箭伤到现在还隐隐作痛，现下见你这样，我更疼了。”褚云洲放下杯子，顺势捂住胸口。

　　落芜重重瞪着他：“我哪样了？我本本分分，甚至想尽办法帮你解决外面那些对你不利的传言，我有哪里惹你不痛快？”

　　“本王会在意那些愚民之见吗？”褚云洲怒极反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你跟外男亲亲密密，游湖打猎，花园赏景，你还好意思问我！”

　　落芜疑惑，继而了悟的坐到他对面：“六皇叔不会是觉得我给你丢人了吧？”

　　“我已经跟你退婚了，此事朝臣、百姓人尽皆知，就连圣上也都默认了，我的名声怎样，那是我的事，你离我远些，外面的流言脏水自然泼不到你身上。”

　　褚云洲一手拂落石桌上的茶具，“咔嚓嚓”的声响吓得落芜瑟缩了一下。褚云洲有些后悔，但只能硬着嗓门：“你居然还要跟我退婚？本王配不上你？”

　　落芜眨眨眼睛，像一只受惊的鹌鹑：“你到底什么意思？”

　　褚云洲哼了一声：“大小姐不如先说说你跟那个狗屁承务郎的儿子是怎么回事，放心，本王念着你救过本王的命，不会问罪。”

　　“问罪？”落芜反唇相讥的笑起来：“你想问什么罪？我与莫公子男未婚女未嫁，来往见面有礼有仪，又有小时候的情分在，我父亲也看好他，有哪里是你可以问罪的？”

　　“小时候的情分？”褚云洲拧眉。他养伤期间，找人查了颜家大小家从出生到退婚那日的事情，只知她自幼受庶母庶妹所害，名声恶劣，身边鲜有玩伴，更何况是个男玩伴。

　　落芜望着他，上挑的眉眼染上一层温柔的色泽，言语也变得温和：“当年宫中的元宵宴上，我狼狈落水的事情，你还记得的吧。”

　　“自然记得，那是你我的缘分。”褚云洲静静听着，心中渐起不安之感。

　　“当时落水救我的不只你一人，还有很多同船的人一起跳下水救我，你可能没办法理解，湖水冷得刺骨，可那是我十几年生命里唯一一次觉得自己很重要……”

　　“后来我被你救上岸，我抱着你哭。”落芜声音幽幽的。

　　褚云洲望着她姣美的脸颊，心中腾起一阵浓烈的歉意：“可我不过哄了你两句，就把你甩开了，你摔在地上，哭得更凶了。”

　　他内疚的道：“抱歉，是我不对。”

　　落芜藏去眼底透亮的光彩，浅笑着朝他摇摇头：“你别抱歉，虽然我知道这是先帝的意图，甚至后面的赐婚，闹得咱们两人都很不愉快，但我还是该谢你救我的命，所以我选择努力帮你抹去京中不好的名声。”

　　见褚云洲的面色有所缓和，落芜又道：“其实当时就算你不救我，莫家公子也会救我的。”

　　褚云洲抽抽嘴角：“折扇的主人？刚才那个蓝衫的小白脸？”

　　落芜颔首，释然的呼了口气：“当时我坐在地上哭，是他给我披上衣服，拉着我的手带我去找父亲，寒夜的风那么冷，可他全然忘了自己因为下水救人，衣服也湿透了。”

　　褚云洲难以置信：“你就因为这个对他芳心暗许？那本王呢？我算什么！”

　　“哪来的芳心暗许，不过是这些年时常想起他罢了，“落芜双颊微红，垂下眼睫拂弄衣袖上的花纹，羞怯道：“其实自那年元宵宴之后，我便再没见过他。”

　　“这些年，我甚至不知他是哪家公子，直到前段日子在皇宫萱花殿外遇到他，我们一眼认出对方，原来他是礼部承务郎之子，才华横溢，品行高尚，只是因为父亲官职低微，他又是庶子，所以京中才从未听过他的佳名。”

　　“我的名声你也是知道的，如今好容易遇上一个对我真心真意，又不嫌弃我的人，我自然得好生珍惜啊，六皇叔，您说不是吗？”

　　褚云洲低头盯着她，她的声音又细又软，眸中秋波漪漪，那是褚云洲没见过的温柔。

　　落芜见他不说话，便微微抬眼看他，见他失神的样子，心中暗暗好笑：这个反派段位也不怎么样嘛，他应该是真的对她动心了。

　　只是这种程度怎么可以呢？如今的六皇叔也不过是爱上了一个女子罢了，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