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二章，纷乱世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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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承欢揉了揉眼睛准备起身，却发现这里根本不是他的帐子。
“这哪？！”他睁大眼睛惊恐地望向四周。
这种规格的帐子，肯定不是普通兵的。
“这谁的？”承欢头重脚轻走出去，哭丧着脸扯住个小兵指着帐子问道。
小兵疑惑看着他：“这是陈校尉的。”
“谢了，你去吧。”承欢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易容后的样子。
应该只是看他喝醉安置他吧？承欢摸着砰砰乱跳的心掐了自己一下，拒绝去想为何兰君没来。
这五年间陈校尉对他的态度一直很诡异，有时候会对他温柔的让他摸不着头脑，有时候又会出言不逊嘲讽他，有时还会同他调侃打趣……
承欢不是没怀疑过他对自己有特殊感情，但凭自己每次呲牙咧嘴冲他笑都能让他不忍直视的偏过头去，他实在不认为自己这张脸有什么魅力。
除了脸之外还能看上什么？琴棋书画他一样都没拿出手过。
看身材？他在边疆瘦了不少，基本上没有值得看的地方。看医术？他的医术是刚学的，至于水品，听他叫自己庸医就知道。
所以陈校尉的目的真的令他费解。
还有就是…他那破洞漏风的心好像也住不了人了。
不念，不想，不求，便不妄动，便不会疼。
“兰君，你还走吗？”承欢窜进兰君的帐子，轻声问道。
“我…”兰君满身颓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中的酒坛子。
天下太平，盛世繁荣，人生短暂，他好想抱抱他的幸福，不想松开手。
可他有什么脸面呢？
“走，再过几天就走。”兰君将手臂盖在自己脸上，遮住眼睛。
人都是有私心的，承欢实在受不了兰君这副样子。
苏穆晨，若你当真爱兰君，就……
就什么呢？
承欢看着晕染了墨迹的草纸，烦躁地将它揉成团。
书信不如口述，承欢拿定主意，他要夜探将军帐。
天色渐渐沉淀，营地重新亮起火光，承欢看四下没有熟人，摸黑靠近了将军帐。
今夜军营的警戒很松懈，承欢都摸到帐子门口了，也没看见一个守卫。
正他松了口气，却听见帐子里传出说话声。
“你此次立了大功，想要什么奖赏？”
“属下想留在边疆。”
“京城有烟柳画桥，风帘翠幕，红袖添香，你不是一直想回去吗？怎么想留下了？”
“小将军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当年我没有实力，离开他是保护他，可如今他来了边疆，我是不会再放手了！”
来了边疆？承欢心头一跳。
“演戏的事怎么能当真？”苏穆晨嗤笑道。
“小将军了解的不比我深？”
演戏？
“陈校尉打算怎么对太子出手？他被他的“长风”背叛，怕是伤透了心。”
“小将军还是考虑考虑以后东窗事发怎么面对兰公子吧。”陈校尉反唇相讥道。
太子？不，太子不是兰君吗？他怎么会成了太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陈校尉和长风有什么关系？而且听他们的意思，他们早就知道他和兰君的真实身份了……
承欢莫名感觉脊背发寒，冷风吹过，他牙齿不自主打颤，脚托着沉重的身体顶着风步步挪了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当夜他就染了风寒发起高烧，一烧便是一夜。
邻近清醒，他听到了交谈声。
“他吃过药了吗？”
“煎好了，正准备喂进去。”
“秋大夫忙了一晚，该休息一会儿，我来喂江大夫吧。也算报答江大夫对我的照顾。”
“…好”兰君略作迟疑，将碗递了过去，“那就麻烦陈校尉了 。”
兰君怕是看出些端倪，嘶…嗓子快要裂开了，承欢想，轻微吞咽下，就疼的厉害。
他闭着眼睛，感觉自己被人抱起来拥在怀里，贴上火热温度的刹那，他打了个激灵，反射性往热源上蹭。
脸贴着的躯体蓦然僵住，接着缓缓放松，承欢听到有轻笑自头顶飘过来，轻轻落在他的心头上。
接着，软软的东西贴上他的嘴唇，苦涩辛辣的药液顺着他轻启的唇缝淌进来。
太苦了！兰君！
承欢想转过头去，奈何陈校尉的手紧紧扣住他后脑，让他动弹不得。
这种苦药不吃也罢！
这么想着，他的手扶住陈校尉后撤的头，将药液悉数渡了回去，随即猛地睁开眼睛。
陈校尉没反应过来，“咕噜”一声将药都吞了下去。
“江芷！”他盯着承欢笑眯眯的脸，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陈校尉，你可以告诉我了。”承欢将头枕在他肩上，手摸着他的脸，“告诉我一切。”
他突然想到，既然小将军与陈校尉都是习武之人，那么没道理听不见自己的脚步声。所以答案显而易见——他们是故意的。
陈校尉把药碗放到身侧，将承欢的手拉下来捂在怀里，柔声哄道：“你先把药喝了，喝完一切都告诉你。”
承欢声音软了下来，他试探性拉长尾音唤道：“长风……”
陈校尉看了他半晌 ，他也不躲闪，直直回看。
就在承欢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认错人时，陈校尉将被子拉到他肩头，无奈道：“当年政局动荡，多方势力觊觎帝位，将军为了保护你，在你出生后不久就派人将你到民间，为了避人耳目，他从民间找了个婴儿代替你。
但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保护你的暗卫全部被杀死，你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后来将军发现皇帝将假太子藏于四季楼，派人暗中探访，才知道你在楼中，且已经吃尽苦头。
他本想找人替你赎身，寻个好人家让你安心过日子，但……”
“但他怕他的这些动作引起暗处对我的注意，担心皇帝下了十二年的棋局会因为他的一步错而步步错，满盘皆输。所以他按兵不动，派你来保护我。”承欢垂着睫毛，毫无感情的声音自他口中吐出。
他之前以为他被误认为太子才会被带出楼，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出。
陈校尉抬手盖住承欢的眼睛，继续道：“我被派去你身边，本打算护你周全，但二皇子要对你下手。
将军不知道这是不是皇帝的试探，小将军献计将计就计，我便被派往边疆，另有新人代替长风。”
真是好棋子，承欢暗叹道，怪不得兰君说将军太狠，能这做到这般的果然不是常人，“只是委屈兰君了，他明明不需要经历这一切。”承欢心中说不上什么滋味。
如果没有这些破事，兰君可能已经娶妻生子……
小人物看得再透彻又能怎样？终究不过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在绝对压制下，蝼蚁的反抗是不堪一击的。
怨也好，恨也罢，对于那些大人物总归是不痛不痒，无关紧要。说到底，庸人自扰而已。
既然如此，他们为何还要徒增烦恼呢？倒不如接受“施舍”，珍惜眼前的大好时光。
“梅子！”
承欢沉吟时，兰君拽着一人闯了进来。
承欢看向兰君，见他恢复了原来的面貌，心中有了底。
“他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放心，我会好好教训他。”兰君抓着小将军的领子说道。
“兰君，抱歉，连累了你。”承欢心中一暖。
兰君摇头，“你本来就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何来抱歉一说？再者，若没有这些事，我也不会找到想一生一世的人。”
“傻兰君”承欢说。
如果兰君身在普通人家，凭他的才华也是能平步青云的。
到那时，金榜题名的状元郎与战功赫赫的小将军……世事无常。
“傻梅子”兰君回。
目光交汇，沾花一笑，情谊都在眼里。
陈校尉与小将军齐齐咳嗽。
承欢冲兰君摆手：“不打扰你们夫夫交流感情，我只希望兰君你能让小将军下不来床。”
兰君还未开口，人就被扛了起来。
小将军笑道：“承你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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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客官，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眉目如画的说书人眨了眨眼睛笑着离开座位，分文未取。
众客官陷在笑容中，久久失神，却听见大堂门口人生嘈杂。
“诶呦我的祖宗欸，二公子你可别跑了，乖乖跟老…我回去准备亲事吧。”
“是啊，二…公子，皇…老爷吩咐的事我们也不敢反抗。”
“入赘入赘入赘！骗狗的入赘！分明就是下嫁！那蛮荒之地寸草不生，狗才去受罪！要去你去！我马上向老头推荐你去做那什么王后！”
“公子啊，我听说那人…壮…强…宠……”
脚步声远去，众客官如梦初醒，他们又像方才那般热闹起来。
桌案上一张倒扣的宣纸，被风一吹，悠悠晃晃飘落。
纸上是一首小诗：
混吃等死十几年帝都繁华，
赛不过五年大漠风吹黄沙。
草木岂能用痴念开出鲜花，
何人不曾求执手浪迹天涯？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二章，纷乱世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