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金丝雀拒绝进笼》白术执乙

2、真相的真相

　　最后，两个人还是被侍女叫过来的二少爷一个个拎下了屋顶，劈头盖脸一顿说教。
　　常晚亭从小跟着二哥学习的拳脚功夫在本尊面前当然不值一看，被拎下来后跑也来不及跑，只好乖乖地低头乖乖认错。

　　“我错了。”
　　“哪里错了？”
　　“不该爬屋顶。”
　　“然后呢？”
　　“那就……不该拉着妹妹一起不下来。”
　　“还有呢：”
　　还有？

　　常晚亭想了一下，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不该在庭院放木梯。”

　　迎接她的是来自带着哥哥深厚爱意的……敲脑壳：“整天跟着你大哥学习学精了是吧，还和我装傻。别想糊弄我，好好说。”
　　“嗷，不该让妹妹自己上去救猫……”

　　“你学的那点三脚猫功夫根本不够用的，细皮嫩肉地，磕着还喊疼。下一次别再干这么危险的事了。你妹妹不知道你武功多么烂我还能不知道？”
　　“姐姐的武功不烂，跳上来连晃都没晃！”
　　“你还给她开脱？万一你们磕着怎么办？小没良心的，下一次亭亭带着你摔进沟里我都不管。”

　　“二哥你别凶她了，我知道错了。”常晚亭缩缩脖子，主动认错结束哥哥的说教。

　　常鹤延揉了揉两个人的脑袋，轻笑道：“行了行了，快带着雪凝回去吧，爹爹找我有事，先放过你们。”

　　他这句话忽然点醒了常晚亭。
　　她当年在试嫁衣时糊弄了秋月一番偷跑出来，在路过爹爹的房间的时候没成想听到了打击她上辈子都不愿意出门的对话——

　　最亲的爹爹和哥哥在商讨着如何用她来换取家族的利益。

　　常晚亭当时不过十六岁的年龄，平时恨不得她一辈子不嫁人待在家养她一辈子的亲人，却在利用她时毫不犹豫地推了出去。
　　那时的她天仿佛塌了，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她的院落，静静地换上了架在他屋里的嫁衣，双唇紧抿地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看了一夜。

　　但是，再亲身体验哥哥的说教，仔细体会，分明都是满满的关心。而上辈子听到的那些没有半分温情的对话，会不会是她听错了？

　　会不会呢？

　　怀疑的种子在心中种下就开始生长。常晚亭看看逐渐上升的太阳，大体掐算了一下时间，偷偷溜进爹爹的庭院，在一个熟悉的窗户前蹲下屏息。

　　随着门的开合，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到近逐渐增强，随后是一声椅子的推拉声，昭示着椅子上稳稳地坐了个人。
　　应该是大哥吧，常晚亭这样想着。

　　果不其然，在椅子推拉声之后的不久，二哥的声音响起：“常燕归，怎么这么晚才到，不像你啊？”
　　“也没什么，就是刚从西院过来，耽误了点时间。”

　　等等，西院？
　　如果从西院走过来的话，正好能路过她的庭院，如果开着门的话，还能瞅瞅她在不在院里。
　　难不成，他们摸透她会偷溜出来，所以故意掐着点等着她过来偷听吗？
　　就是为了为了让她彻底死心加入皇室？

　　想不明白，还是接着偷听罢。

　　窗内，常燕归端起一盅茶吹了吹，轻抿了一口，看向从小习武而五感敏锐的常鹤延，示意了一下窗口的位置。
　　常鹤延草草地将杯中的茶叶水一干二净，轻放在桌面上，用食指微敲了三下杯沿，示意人已经到位了。

　　兄弟二人齐齐看向坐于首位的中年男子——这是他们的父亲，宣威将军常卫远。
　　常卫远的眼睛余光瞥了瞥特意打开的窗子，用手指揉了揉紧蹩的眉心，似是在犹豫什么。

　　诶？
　　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说话？难道她猜错了，这其实不是故意让她听的，现在是意识到了她在偷听才迟迟不开始吗？

　　“父亲，关于亭……常晚亭和九王爷成亲这件事，您意下如何？”常燕归见父亲迟迟不开口，狠狠心主动做那个开头的恶人。
　　“……木已成舟，嫁衣不都已经给她送过去了吗。一个女子能有什么用？给家里当了那么久的累赘，改发挥一下自己的作用了。”
　　“真可惜啊，送出去以后就少了个消遣的玩意。等她走后我去找小侯爷要两条狗玩玩——猫猫狗狗什么的，当个人情送出去就好了。”

　　“当然，长这么好看的一副皮囊，想必九王爷应该会很喜欢，这样我们的好处也不会少。”
　　“到时候我们一家也会被九王爷所看中而提拔，毕竟这可是王爷娶的第一个女人，到时候亭亭生完孩子，我们也会进一步提高我们常家在京城的地位！”

　　说完一轮后，常鹤延扶扶自己的额头，敲了两下桌子：还没走。
　　屋内又时一阵寂静。

　　嗯？说完啦？那他们怎么还不离开。
　　对了，她记得她当时还没有听到这里就跑了。假如他们是为了让她听到这段话而死心的话，现在的她就已经因为打击跑掉了。而她跑掉之后，也没有注意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说不定，在她跑后，爹爹他们才开始真正的议事。

　　想到这里，常晚亭装作失魂落魄的样子弄出动静跑开，到了堪堪离开二哥的听力范围之后又蹑手蹑脚地溜回去，找了个能刚好听到说话声又不容易被二哥发现的地方缩成一团。

　　现在，屋内的话题重点果然换了一轮。

　　“……真的好吗，我们不做那场戏亭亭她也会嫁过去的。她做不出来违背圣旨的事情。”常燕归心不在焉地靠在椅子上看着常卫远。

　　“我知道，正是因为是圣旨才逼着亭亭断了家里念想。
　　我们常家因为世家的打压和因为不站队而朝廷的压力已经快撑不住了，现下太子又上书让陛下给他最大的王位竞争对手九王爷娶妃。
　　我只是一个从四品，在皇位竞争上根本起不了多少作用，现下被迫站队九王爷不知是好是坏。
　　亭亭她知道我们的困处后肯定会偷偷出手，虽然我知道她的能力甚至比很多状元郎都要强，但是卷入这些事情当中对她不好，甚至可能伤痕累累。倒不如现在就让她乖乖巧巧地嫁进去，不要出头掺和这些事情。”

　　“亭亭可能就此就和我们疏远了，你做的决定真的是正确的吗？”常鹤延正襟危坐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平安总比我们这些家人重要。就算到时候我们常家垮台，亭亭跟着九王爷也不会太难过。九王爷是个很有城府的人，即使最后他在和太子的博弈中落败也能安全脱身——我们不可以。”

　　“雪凝也很喜欢亭亭，可惜雪凝是在六岁的时候才被找回来，不然有一个和官场无关的妹妹在，亭亭也不用太孤单。”

　　“这个好办。”常鹤延，“以后我会找借口让雪凝去找亭亭的，以雪凝的聪颖应该有办法让她的姐姐开心起来……”

　　“总感觉这些对亭亭来说还是太勉强了。”
　　“大哥。”常鹤延打断了他，“这个决定是我们一起下的，无论怎么后悔，都没法回头了——亭亭她已经听到那些话了。”

　　“我都知道。”常燕归长长地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外边，常晚亭听到上辈子没有听到的后续，心里总是有种情绪不断地上仰。心脏有种肿胀的难受，温温暖暖地，顺着呼吸萦绕在眼眶，伴着一滴晶莹滑落在脸颊处。

　　在凌乱的呼吸快要抑制不住时，常晚亭这才捂着嘴巴静悄悄地原路返回，从窗户爬进自己的卧房，埋在被子里，放开捂住嘴的手。

　　不再抑制的情感喷涌而出，随着眼泪还有啜泣声宣泄，打湿了枕头，打湿了被褥。

　　回到庭院的秋月闻声赶到常晚亭的卧房，看着躲在被窝里哭泣的小姐，害怕小姐闷着不舒服，着急地拉开被子，轻拍着她的背：“小姐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到秋月的关心，常晚亭又记起上辈子秋月中箭倒在她面前的样子，哭得更伤心了：“我…我凭什么，凭什么值得你们这么做…做啊，你们，你们都那么好，为什么要宁愿自己难受…也要先顾我啊！”

　　秋月听了一愣，随即眉眼都柔和下来，目光轻轻地放在常晚亭身上：“小姐，因为你值得我们对你好，小姐也不要有负担，我相信老爷和少爷们也不想你因为这个心有愧疚罢。”
　　说完她也不再开口，静静地拍着常晚亭的背。
　　她想，一定小姐看到老爷他们做了什么，才让小姐因为愧疚哭的这么伤心吧。

　　傍晚，常晚亭象征着在庭院走了一圈消消食，便回到塌上，裹紧被子睡了。
　　白天从重生后知道真相，到哭了一场，消耗的精力太大了，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出去乱跑了。

　　见自己盯梢的人睡着，一个暗卫悄悄从自己的岗位退下，出现在常卫远的书房。
　　“大小姐中午哭了一场，下午一直在卧房里没有出来，晚上在院落走了一圈，现在已经睡了。”

　　“哭了？”常卫远一愣，又道，“是了，她肯定是要哭一场的。”
　　“明天就是亭亭和九王爷成亲的日子了，你去告诉你们家王爷，常家把事情都办好了，听从下一步吩咐。”

　　“是。”

　　暗卫快速在眼前消失，就像今晚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
　　“小姐，快醒醒，今天是你和九王爷成亲的日子，新娘要早起来准备呢！少爷们起老早就开始张罗啦。”

　　什么？成亲？这么快啊。
　　今天就要见到那个成亲七年不来见她夫君了吗？
　　她的那个不辞而别的源源哥哥。

　　怪不得当时忽然不见了，原来是被皇宫给带回去当皇子了。一别经年，那个愿意在雨天也遵守约定来陪她的小哥哥也长大了。
　　也怪不得不敢见她。

　　她的源源哥哥，一直都是个，内敛害羞的人。她如果不主动去找他，他估计就一直闷葫芦憋在心里谴责自己做的不好。
　　再来一次，她一定伸出手留住他，告诉他——
　　我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