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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幕 余丽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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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个JB。轮得到你数吗?”湖南佬话音未落,温州仔已经将他手里的四张牌“碰”的一声拍在台面上。接着他又放了一张单牌,于是湖南佬终于像便秘打通似的出完了他的最后一张。
“哈哈哈哈……一共5个炸弹!128,给钱给钱!你现在可以认真数了。”
说着他们一边把原先丢在我面前那一团团像用完揉掉的草稿纸似的钞票全都扒了回去,一边哈哈大笑,笑得很黄很暴力。
下午的时候由于天热,我们有时不去练车,躲在湖南佬和温州仔的宿舍里打牌。赌注不大,并不是因为他们懂得小赌怡情的道理,而是由于大家都比较囊中羞涩。
这一把下来,我不仅将之前赢的全吐了出去,自己还赔了80多。再扣掉一包烟钱,我兜里恰好只剩100元。我爸刚给我用来过生日的那200块寒碜的碎银子,转眼只剩一半了。
“操!你俩真TM贱,贱男二人组!”我鄙夷的说,“不玩了,闪人!”
“走什么,还早呢。继续啊!”对面两位赢家此时兴致正浓,很有乘胜追击的意思。
好在我这个人对于赌钱这回事,向来是有一颗平常心的。赢了并不贪婪,见好就收。输了也不会一门心思想着翻本,就当偶尔发了善心,出钱给他俩看病了。
跟维的那条四字短信相比,输上区区百来块钱对我而言根本不痛不痒。现在即使让我连赢一百把,也是索然无味。
“没钱了还玩个毛!你们肯让我赊账吗?”我说。
他俩这才意犹未尽的从床板上滚下来。
老侃说:“散了散了,也不早了,下面也快收工了。走吧,给教练打个招呼去。”
于是一伙人无精打采的从宿舍楼往操车场摇下去。老侃和毛毛之所以无精打采,是因为煮熟的鸭子最后就这么飞了。湖南佬和温州仔之所以无精打采,是因为他们压根还没过瘾,更不想去练车。而我,我的原因不明自明。
“维,你的这条信息,简直就是‘老太太喝稀粥’——无齿(耻)下流!”我从来没在心里骂过她,但此时我不能不这样想,“这还有一丝怀旧,还有一点良心吗?不过短短半年,我就在你心里被抹得一干二净,连一点渣都不剩。你真的太狠心,太无情,真的真的太令我失望了……”现在在她眼里,我仿佛仅仅只是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甲。味同嚼蜡的四个字,便客套而轻易的将我打发了。
操车场上,一个黑瘦的男人一瞧见我们,大老远就先拿我开涮了。“哎呀,林公子啊,你们几位来啦。赶来请我喝酒是怎么的?来早啦,晚饭时间还没到撒。”他带着笑呵呵的说,其中习惯性的带有少许刁难。这就是我们的李教练。
我递了一支烟给他,说:“师父。这不就快考试了吗?咱们几个总得给师弟、师妹们多腾点机会练练手艺啊。再说了,人少点,您老也不至于太操劳。你看,我们这几个做师兄的多孝顺。”
他一看我给的烟还凑合,塞在嘴里点上。只笑着骂了一句:“你个小兔崽子!”,并没难为我们。
李教练的注意力此时更多的还是放在那些把车开得五迷三道,把桩撞得七歪八倒的人身上。就比如说眼下正在开车的这位——咦!我定睛一看,这不正是那个原名叫作“余丽华”,而又被毛毛冠以“表子”之名的那个女生吗?
从武汉回来的第二天,也就是前天中午,我、老侃还有毛毛一起去李教练办公室,想请他吃个饭、喝点酒,顺便请教一些考试的“技巧”,可是他不在。于是我们坐了一会,抽了支烟。这时毛毛发现李教练桌上放着一沓东西,正是我们这期每个学员的档案。他立即就像饿狗扑食般跳上前去,三页并作两页的翻——显然想找那个他中意的浙江小女生的资料页。
“等等!”当他翻到一半时,我突然喝止了他那比洗扑克牌还流利的动作,然后从那一沓资料里抽出了一张。
这张纸的右上方,贴着一张一寸大小、蓝底白边的彩色相片。相片里的人,无疑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小小一方纸片上,她美丽的瓜子脸不偏不倚,恰在正中。这张脸真是妙得很,妙到它若是再宽一点,你可能会嫌略胖;再窄一点,你可能会嫌略瘦;额头不能再长也不能再短,刘海不好再短也不好再长,就是这样才相得益彰;双颌收得恰到好处,下巴削出鬼斧神工。她悠扬而狭长的柳叶眉,不粗也不细,不浓也不淡,仿佛来自国画大师精湛的笔触。那两条优美的曲线下边,是她一对不甘平凡的明媚双眸。与那一双眸子相匹配的,是那一副清丽的睫毛和一对精细的双眼皮。认真的说,在她这个还远不算成熟的年纪,眼神还谈不上勾魂摄魄,但已出落得楚楚动人,能够让你情不自禁便与她四目相交,玩味不迭。她那玲珑俊俏的鼻子,鼻端尖挺,鼻翼微张。把相片拿近一点,你仿佛就能因此嗅到那灵巧的鼻孔里气息如兰。最后,千万别试图跳过她秀气的人中,将她那桃李绽放、鲜嫩欲滴的嘴唇给忽略掉。即使你觉得从这里,能够说出这世上最阴晴不定、最模棱两可、甚至最令人不齿的谎言,但此刻你的目光就是不能有片刻的躲闪。
我的言语水平毕竟很有限,在这张脸上做描述则更加显得力不从心。总之,这张脸,即使让眼光最为挑剔的人目不转睛的看上24小时,怕是也不会有丝毫倦怠。这张相片,也让我想起了维在大学毕业时照的那张蓝底白边的毕业照——端庄瑰丽,不在群芳之列。是的,这两张脸仿佛都有如此异曲同工之妙!
老侃也不经意走上前来。“谁呀这是,看得这么投入?哟!这不是那个……”那个什么他没说完。
由于老侃过来打岔,我也不好再细看,赶紧把目光从那张相片上移开,同时不忘在那溜资料栏里奋力一扫。
老侃说:“让我瞧瞧。”
我很大方的递给了他,因为上面那些主要信息,不到10秒钟我早已倒背如流:
右眼视力:5.1
左眼视力:5.1
体重:52kg
身高:171cm
身份证号码:4223XX19870105XXXX
家庭住址:湖北省咸宁市XXXXXXXXXXXXXX
出生日期:1987年1月5日
民族:汉
性别:女
姓名:余丽华
对,余丽华,这就是她的名字——这个虽不太难听但也丝毫没有创意的名字,我就是在这时发现并且记住的,而不是又拜毛毛所赐。
言归正传。当时我一看见正在车上练习倒桩的余丽华,顿时心念一闪,就好像漂泊在茫茫大海里忽然发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我不能再让维如此残酷的蹂躏我的自尊了!”我在心里愤然呐喊,“我必须想办法制止这场旷日持久的灾难——既然维可以那么快就走出来,那么我为什么不可以?我哪里比她弱,哪里比她差,哪里不如她?我为什么做不到比她更决绝,为什么就该一直在她的阴影之下苟延残喘?不!从今天起,从我24岁的第一天开始,我要让这一切迅速瓦解!”
我远远的又望了一眼余丽华——那个漂亮的姑娘。看呐,毫无疑问,她比维更加美丽,个子也比维高许多——当初那句傻傻的气话,她已经满足了让我兑现的条件——仅此一项当真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我不管她到底是不是个小表子,我只需利用她对抗维,这便足够了。我也不管自己信或不信,就像信条一样立即给自己灌输这样的理念:“这就是你用来摧毁过去的武器。动手吧,可怜的小伙子!她如果是一把铲子,挥动它,将过去深深掩埋!她如果是一团火焰,煽动它,将过去付之一炬!她如果是一杯毒酒,喝下它,正是以毒攻毒!她如果是一座坟墓,走进它,然后就此不醒……无论如何,不管怎样,总之别再犹豫了,动手吧!拿下她,攻克她,占领她,同化她!让她成为你报复维的工具,就像一把匕首把它磨得锋利,刺向维的心脏,然后同归于尽……”
我就这样拿定了主意——卑鄙也好,邪恶也罢,好歹是条潜在的出路。
我马上向李教练主动请缨:“师父,谁呀这个?完全没开出我们这个组的精神面貌。叫其它组的教练看见,简直是有辱你的权威。不如让我过去帮你调教调教?”
李教练的马屁显然是被我拍个正着。再加上天渐渐热了,他也懒得一直坐在驾驶室里,常常是叫比较老练的学员代劳。所以,他一听我的建议,压根没反对。甚至还摆了点架子说:“她呀,她哪是来学车的哦!如果都碰到像这样的,我们驾校还搞得下去吗?还不如改成希望小学。去吧去吧,教教那个绣花枕头。”
他话音刚落,“绣花枕头”那边恰好就熄火了。于是我不失时机的跑过去,将车门拧开,一下越上副驾驶座,动作麻利而干脆,完全忘记了对于美女一贯的敬畏之情。
那个倒霉的余丽华正郁闷着,搞不懂到底是她开车,还是车玩她。好像即使借给她三头六臂,她也难以驾驭这头迟钝而顽固的金属怪物。就在这时,忽然我跳上了车,让正在焦头烂额中的她不免有些意外。
她扭头一看,“诶?是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