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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绸缪 ...


  •   未雨绸缪,用事实说话,其实是下了雨的,初春的江南总是以立春作为冬雪与青葱春色的分界线,雨水打在房檐,成为碎片落入属于人间的银河。
      与清镇是个典型的水乡,坐落在距离市区不近不远的地方,是个蛮尴尬的位置,大多数年轻人选择离开家乡去市区或者更远的城市谋生,留在这古朴小镇上的除了不得不落下的春雨,也就只有所谓下乡支教的青年罢,这是镇长的原话,这新镇长不过三十出头,在大学学了所谓的法律便来对清散惯了的镇民“下手”。不过这镇长也确实有那么点本事,通报给国家申请的补助按时按需都通过并批下来,给镇里新建了不少公共娱乐设施,规划了河道整治了船只出行等等他认为镇民们需要改的习惯。
      任恪要做的不只这些,他还要做很多,这也是他选择接手镇子最主要的原因之一。
      所有镇民都知道,这新镇长为镇子贡献了很多,甚至让自己大学刚毕业的弟弟来镇上学校支教,当然,是他弟放弃读博的前提下,说完全自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并不是。
      开春的第二个星期,镇上便来了一个拖着行李箱一身潮牌的帅哥,从镇上女孩子频频打开甚至有抛花行为可以看出,任堇邧多受欢迎,这些小姑娘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想到这帅哥马上要去镇上的初中报道就职。从拽逼帅哥到为学生服务的人民教师,成为祖国园丁,谁都想不到,包括任堇邧自己。
      镇上的孩子不多,能上初中的更少,今年初一总共也才三个班,总人数加起来一百来人连城里学校的五分之一都不到,看到这个数据,任堇邧在心底安慰自己道:没事,才一百来人,人少好管,我不生气我不耍脾气就当来参加变形计。
      “堇邧,学校那边怕你住不惯,特地给你在镇上租了套房子,临河的,要不去看看先?”任恪小心翼翼地说道,他知道这小祖宗大学一毕业就被调到这地方受罪心里铁定不服气,也没敢用命令的语气对他说话。
      “哦。”
      “?”
      任恪有些吃惊,脸上未消散的诧异表情引未引起任堇邧注意,他便也没再打算问什么,生怕这小子下一秒后悔。
      任恪拖着任堇邧的行李,在码头挥手招船夫,熟练地登上船,将两只大箱子拖进乌篷内,挥挥手对任堇邧说:“快上来吧,去那里要走一段水路。”
      任堇邧先是犹豫了一下,随即便踏上在水面微微摇晃的船只。
      船夫慢慢地摇着篙橹,伴着照亮水面的红晕,竟让任恪产生一种岁月静好的舒适,呸,这是在想什么。看着旁边盯着水面发呆的弟弟,脑子里不禁浮现小时候的种种情景。
      任堇邧小时候学的跆拳道,虽然任恪不知道他具体学到什么段位,但知道自己弟弟很厉害且打架从没输过就对了,可再厉害的人也难逃法网,任恪一个好学生白天学习晚上还要替弟弟收拾烂摊子,想想就心累,幸好这弟弟也不完全放弃自己,打架的同时成绩稳居前列,家里也没再多的理由骂他,只是一遍一遍地劝诫,可那皮孩子怎么听得进去,照样找混混打架,“不学无术”地过了七年。
      想到这里,任恪突然笑出声来,引得船上另外两个人另样的疑惑的眼光。任恪尴尬地挥挥手示意没什么事,船夫不以为然继续慢慢地摇着船,至于那拽哥在想什么,就不从而知了。
      黄昏走得很慢,时间也是,可总有到达终点的一刻,兄弟两人上了岸,任恪和那船夫推脱着,在多次你来我往的交流后,任恪只好收了钱一遍又一遍地向远去的船夫道谢,在看到船只驶远后,他转头向弟弟说,看吧,这就是江南人民的热情,你刚从北方过来你不懂,待久了就习惯了。
      “无聊。”任堇邧丢下两个字,便拖着箱子朝前走去。
      “欸你小子,倒是等等你哥啊”任恪追上去,“你自己找得到那房子?找不到还得靠我吧,我就说嘛,年轻人不要心急,时间还长慢慢来。”
      “……”
      在交错的弄堂里转了半天,两个“愣头青”才找到校方说的房子,说是临时居所,不如说是一家民宿。任恪望着那古朴简约但不显寒酸的小洋楼想着,我一个镇长都没住上这么好的房子这小子刚来待遇就比我好,以后要是不好好教书看我怎么收拾他。
      任恪这样想着,身旁早已没了人。
      就在他游神回来才发现任堇邧已经走到前台,正办理入住手续。他嚷嚷着跑上前去,向前台解释住客的特殊性。
      “镇长都出面了想必这客人不简单,既然镇中吩咐过了,那小店一定做好分内的事照顾好这位客人。”
      坐在前台的是位年轻人,戴着副无框眼镜,理了理眼前的碎发,登记好任堇邧的信息,拿了钥匙,准备带人去看房间。
      “房间在二楼,跟我们住一层,这里不对来旅游的住客开放的,也没什么人打扰。”
      年轻人打开门,倚在门边,让兄弟两人进去。
      “事先不知道他喜欢什么风格所以暂时按照我的房间的风格来装修,如果以后想换随时联系我。”
      “还行,先不用换,就这样住着。”
      “行”
      年轻人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下楼去。
      许久,楼梯口便传来行李箱的磕碰声,是那店员将两个箱子缓慢地提上来。
      “你……”
      “不需要谢谢,没什么事我走了”
      “诶,等等”
      “怎么了?”
      两人都沉默了一段时间,对方先开口道
      “我叫林暂,暂时的暂。”
      “……哦。”
      对话再次在沉默中停止。
      等到任堇邧收拾好已经八点多,累了一天也没什么心情吃饭,便走到窗边,好巧不巧,那放出柔和清辉的月亮正对着自己的房间,窗外是青石板路,从窗户看出去,还能看见被月光照亮的弄堂,使他不禁想到一句话: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至于那个装饰自己梦境的人,任堇邧不想去想象,但脑子里浮现出刚刚为自己搬行李的林暂的样子,越来越清晰,过了一会又变得模糊。
      任堇邧摇了摇头企图忘记刚才那一幕,最后干脆用睡觉麻痹自己。这是小少爷来这镇子的第一天,也是二十三年来睡得最早的一天。
      那晚的明月不知扰了多少人的清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绸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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