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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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韩蕾今天没有进内室，而是难得的出现在办公室里查看这周期的数据。照样品的数据显示，实验的进展非常顺利，还有两步应该就可以结束了。
张岚这时沉着一张脸进来：“真是气死我了！那几个刚出校门的实习生就敢嚼上司的舌根，说什么假公济私，还欺生？拜托，校园暴力不要看太多！”意料中的，韩蕾听后没太大反应，连眼睛都没从那堆图表数字前移开。她稍微平静了些，深叹了口气，“唉……你就是这样，宁愿被人误解，也不多做解释。”
“秦秋茗她……嗯……她有说什么吗？”
“她倒是很信你，还感激你呢。”
韩蕾不自禁地浮出些笑意：“那就叫别人说吧，嘴长他们身上，我又不能给他们贴封口胶。这样不就真成假公济私了？”
张岚当然没有错过韩蕾此刻的表情：“咦，有人心情不错哦，竟然会开玩笑了。”
韩蕾被人瞧出了心事，有些不自然，“你不也说让我亲自培养？”
“少来。还说我呢，我看你才是最欣赏那秦秋茗的？你花了不少心思栽培她吧，连劳伦斯实验室那套都用上了。你对她可真不一般啊。”
韩蕾白了她一眼，这人越说越离谱了。
“说真的，你还打算雪藏秦秋茗多久啊，公司可不准闲置资源。”张岚见韩蕾不再多说，最后撂下一句就回去了。
每天，从踏进地下室开始，秦秋茗就惦记着今天的茶品，这成了她新添的习惯。她一边推开配给室的门一边高声地问：“师傅，今天煮什么茶？”。
“我的好茶都要被你喝光了。”吴工续了口茶对着韩蕾说，“你还是快快领走吧。”
“师傅不要说笑了，我哪有。再说，那还不是师傅的茶香嘛。”秦秋茗用食指划了两下脸颊，笑得不无羞涩。没想到韩工也端坐在那里。
吴工心里偷乐，这秦秋茗真是个傻徒弟，都听不出来话音是她要回大实验室了吗？
“老师的茶，这么多年味道都没变呢。”韩蕾恭恭敬敬地为吴工又添了一杯。
“呵呵，很久没听到你叫我老师喽。想起当年你不过是随校到CA来参观的，竟然就敢教育起我这个国家实验室高分子室的主任咧。”
“在实验室里用酒精灯加热咖啡壶煮茶，难道不是违规操作？”
“不知道是谁后来改用瓦斯炉的？”
“瓦斯炉可控可调节，并不违反安全用火条例。”
“你哟你哟，说话还是这么条条框框的，一点儿也不变通。”
秦秋茗听着韩工和吴工开心地回忆起往事，她看得出吴工是韩工极为敬重的人，言语间自然地流露出浓浓的敬意。
“老师，您还要继续在配给室吗？您的身体……”
“好啦，你什么时候变得啰嗦了。”，“秦秋茗，韩蕾是来调你回精密室的，你可以回去了。”
“真的吗？”秦秋茗说不高兴那是假的，毕竟她本来就是想在精密室里，站在韩工的旁边，但也挺不舍吴工的，“师傅，我可舍不得您啊。”
吴工别有趣味地瞟了眼她：“是舍不得我泡的茶吧”。又遗憾地叹息当年他的茶更好，还是没能留下韩蕾，她拒绝推荐时只是淡淡地说她不能离开的她的亲人。
韩蕾也不再劝了，她知道自己是拗不过老师的。老师一辈子献给了热爱的事业，即便再也担当不了高难度的实验，也不愿离开实验台。她也只能多嘱咐些注意身体，不要再亲自做那些有危险的实验。
吴工看着韩蕾和秋茗与他道了别转身离开，眼前重又浮上了一幕幕往日的身影。他和韩蕾总共做了不到两个月的师生，他就已经发现了韩蕾的天赋和勤奋。很多人往往不辞辛苦地做上十几年的实验，却没有敏锐的观察力和那天赐的垂青，看不出种种现象反应里的本质，白白错过了发现它们的机会。
吴工想得有些累了便眯上了眼睛。至于那个秦秋茗，他尚不能断言什么。倏然又想起了初见时应景编的那句集句——“佳茗自有佳人睐”—— 也许自有垂青吧。
（2）
精密室里分外的静谧，只有试剂瓶碰撞时发出的响声，还有隔段时间打开的烘箱嗡嗡的响着。秦秋茗呼吸不太顺畅，她是中长发，又带眼镜，防毒面罩又紧又热得她难受。她有些怀念起学校里的“猪鼻子面具”了，很廉价很通风。随后她若有所悟的感到：“难怪韩工头发那么短，要是这精密室规定入内必须光头，她都会同意的。”秋茗被自己异想天开的想法逗笑了，赶紧摇摇头打住，走神走的远了。
韩蕾不知道秋茗正在心里给她剃度，她和另外两名实验员各站在一组实验装置前，聚精会神地进行紧张的实验。今天是最后一步提取实验，她的神经高度的紧绷，使得她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格外小心。然而每一次的取液移液称量滴定，又是一步到位。即使带着双层手套也丝毫没有多余的动作。有时就连秋茗都来不及看得真切，韩蕾就已经配液完毕了。一旁有记录员记录着每一步骤中的数据和参数值，马弗炉设定了程序升温几经加热超过48个小时了。
全组人员都在等待最后的检测结果，三项主要指标的对比实验同时进行。提取最后的成品溶解在配制好的溶液中，最后，所有的实验数据全部出来了。韩蕾谨慎地检查完后，宣布实验结束。
反应器和加热装置终于停止了长时间的任务，接下来秋茗和其他人开始处理实验室的剩余工作，将废液，剩余药品分类的归置到废料处后开始拆卸实验台，清理实验装置。
等全部工作结束后，韩蕾摘下头罩，脱下手套、鞋套扔进专门的垃圾桶里，汗水浸湿了她的头发，发梢都粘到了一处，细密的汗珠沾满了额头。工作人员集中在外室，兴奋地等待着韩蕾。
韩蕾不负众望，直接就说出了大家最想听的话语，“明天起，全体放假三天”。外室里的人一个劲儿地欢呼感谢韩工，估计就是雷公现在也是温柔可爱又善解人意。大家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韩蕾慢慢地穿越了热闹中的同事们，在秦秋茗身侧停了一下又直接进了办公室，“秦秋茗，放假结束后你可以回实验室了。”她说话的样子，就连波澜不惊的眼神，都同她一个月前将秋茗派去配给室时一摸一样，没有附加任何的说明，仿佛那就是一个命令，那也只是一个命令。
周围的人还在热切地讨论着假期的计划，但是秋茗好像远离了这些，置身度外。秋茗的笑像这个时节盛开的菊花大大地绽放，她发现她忽然之间懂了韩工这个人，她背后的用意，她压抑的言语还有她眼底的深意。她渐渐地了解了韩蕾，越是了解便越是想要接近这个人。当一个人想要接近另一个人的时候，不管是有目的的还是无意识的，那个人便占据了这个人的心灵，印在了脑海，成了一种执念。
（3）
快下班的时候，林晃亲自过来了，说是要给实验室的人庆祝，请全小组的人吃饭。韩蕾觉得不合适，又是放假又是请客的，不太合公司的规定。而且现在就谈庆祝还稍稍早了，报告、图表、表征、质谱等等收尾的工作还没有完成。但是员工们被老板一说，都乐疯了，哪还有心思理会这些小事。有老板买单，有韩工给假，就是再做它一个大月的实验也无怨无悔了。
韩蕾再不通人情世故也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拂了底下人还有老板的美意，自己要是不去更是说不过去。说到底，这里也有她应付不了的那一套酒桌文化的因素在内。林总留了韩蕾开车一起过去，其他人就哦哦唷唷地嘘声一片，互相递了眼色，实验室一干人马浩浩荡荡地先朝烤岩居出发了。
路上这群人忍不住地开始八卦，“我看这林总是想当韩工的专属司机哟”。
秋茗不大认同，觉着韩工不像。马上有人说，“你刚来不知道，这韩工是林总钦点的空降部队。”大家也跟着起哄：“啧啧，要不怎么说咱们林总品位独特呢。”又添油加醋了一番。
这边厢，林晃确实当了车夫，但并非是韩蕾一个人的。
“张岚，你好意思么？你又不是实验室的。”
“林晃！是谁给你谈成这单生意的？是谁要去和对方纳品的？又是谁给你里外应酬上下圆通的？”
“当然是巧舌如簧，八面玲珑，日光一枝花的张大小姐您了。”自诩风流倜傥，丰神俊朗，怎么也算是杰出青年企业家的林晃，每每遇到张岚这个能把铁盐描成白的，铅粉说成黑的，他就发自内心地体会到了孔夫子的话真是越来越真理化了。
她张岚是什么人？就是生石灰摆她面前也得成熟的。为什么？太能喷了！
“切~，实验室那帮这个工、那个工的还以为他们大老板多大方呢。哪知道这实验成果够买它十个八个烤岩居的。我要是给他们通通气，看他们不天天找你加工资！”
“……你要去也行，回来你开车。我肯定是要喝酒的。”
“你让我一介女流送你一个喝过酒的单身男人回家？”
“你？还一介女流？少说一字吧。女流氓还差不多，指不定谁吃亏呢。”
“哼，谅你也没胆。看在小蕾蕾的面上，我就让你蹭车。说好，我两的酒，你挡。”
…………
韩蕾坐在后座上，安安静静地看着林总和张岚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得不亦乐乎，她实在不想将青梅竹马这等美好字眼放在这两人身上？没一会儿林晃就又挑起了话题，说和张岚吃自助亏死啦，这不吃那不吃的。张岚就嫌地方不好，肉还不如超净台烤的，水果都被甲醛泡过。
又一次，韩蕾认定了林总是个奇怪的人。明明心里是想张岚一起的，偏偏还要逞口舌痛快。她弄不懂为什么林总喜欢张岚却还要口是心非，屡屡激得张岚跳脚才肯罢休。而张岚又不是服输服软的个性，否则也拿不到那么高含金量的合约了。她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也只好归结于“林总不同凡响的品味”。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