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一棵撞人的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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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渐逝，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将看到我的伤痕，知道我曾经受伤，也曾经痊愈。——泰戈尔
很多年以后，她和他再见面，不过为了告诉他一声：你曾经给我的痛，如今我已全部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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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所有故事的开始，都带着懵懂的美丽。
月夜，破旧荒废的人家，赶考的书生，以及一个美丽的妖精，符合传奇小说的旖旎因素。
她好奇地偷看着那个书生，他长的很好看，专注地捧着书，从早上到晚上，从晚上到深夜，直到所有人类和妖精都睡觉了，他还舍不得放下那些书。那书里面到底是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啊？有一次她实在压不住满心的好奇，趁着那书生趴桌子上睡着了，溜进了房里，抓过那书本就翻起来。越翻秀气的眉头皱的越紧：这密密麻麻的字符有什么意思呀？还不如她从姥姥那偷偷发现的小人书有趣呢。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愣是没找到半个图画的小妖精愤愤地合上书，一边念着“奇怪的人”一边准备把书扔回去，一抬头却对上一双湛亮的黑眸。
“哇！”她一声惊叫转身就跑，书生一愣，下意识地伸手，却只碰到了轻飘飘的一角衣衫，回过神来时，屋里哪里还有美丽的女子？
屋外月明星稀，清风阵阵，寂静中只有一片虫鸣。
难道，这就是老人们口中说的，妖魅？清高孤傲的少年自信一片正气，不仅没有心生恐惧，反而存了几分好奇。那一脸天真娇憨的妖精，究竟是如何的蛊惑人心？
后来他有心留意，果然发现了她留下的种种痕迹，比如那窗户边的一角粉色衣衫，比如在没风的时候忽然飘来的一股暗香，比如夜深时分院子一角的传来的一声低低的惊呼：“好痛啊！”他猜那只笨妖精又被什么果子砸到头了……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书生和小妖精之间开始了对话：
“喂，你刚刚念的是什么啊？”
“……一阕词。”
“我晓得是字词啊，可是那一个个字都说的什么啊？”“这是宋诗人陆游的《钗头凤》……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不过这里头倒是有个故事……”
“什么故事什么故事啊！”说到故事她的双眼就亮了，一下跳到窗台，满脸期待的望着书生。
书生叹了一口气，对着一个根本就不解风情的妖精讲述了那段缠绵悱恻的悲剧爱情，直到他愣愣地看着小妖精哭花了的一张脸……
“呜呜呜……怎么可以这样嘛……呜呜呜……”
“呃……”书生无奈，无措，无语……
“当然要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啦，呜呜呜……你知道没有？知道不知道！呜呜呜……”她一边哭着一边瞪着他，让他觉得自己好似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知……道……”书生呆呆地应着。
那时候的她天真懵懂，那时候的他年少轻狂。
“我告诉你哦，姥姥说，我们妖精最讲究‘从一而终’了，喜欢一个人，就要一辈子跟他在一起的哦。”她一本正经。
“是吗？”他心不在焉。
“喂，我跟着你去考试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呀！”
“不为什么。”
“我不管！我一定要跟着你！我要‘从一而终’！”
他从书本里抬起头，叹了口气，指指窗外那棵桃树：“你总不能让我带着一棵树上路吧？”
她扁扁嘴，一脸纠结地低头思考：“姥姥说，树精离开了依附的树，会元气大伤的哦，怎么办呢？”
他又叹了口气——最近叹气的次数比他二十年来加起来的都多了——“我会回来看你的。”
“那你回来了就不走了好不好？”她满脸期待。
他想了想，毕竟这次上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若今年失手，便回来再读书便是，于是点了点头：“好。”
她顿时笑靥如花，那明晃晃的笑晃的他心中一动。若能如此，也是好的吧？
而所有的故事，所有的传奇，也往往会走向同一个结局——
他高中了状元，然后加官晋爵，平步青云，被朝中重臣所看中，招为女婿，此后前途一片大好……
许久许久之后，他在梦中见到一个女子，哭的脸都花了地问他：“你怎么不回来了？你说话不算数！你个坏蛋！”梦的最后，片片桃花缤纷落下，漫天漫地，女子的身影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他伸出了手去，却连一片衣角也没碰到……
他从梦中惊醒，连夜快马，凭着一股古怪的熟悉感，找到了梦中出现的院子，以及一棵本应茂盛繁密的现在却已经枯死的桃树。
他不知道，有一只笨妖精还是偷偷跟着他上京了，并且偷偷跑到主考官家里偷偷看了题目，凭着书生教的十分有限的字句，愣是把那些艰涩的字句记了下来，因为怕书生骂她，只敢跑到他梦里告诉了他。
而她不知道，他考完试后大病一场，醒来后只依稀记得梦中有个女子，在诵读宋代陆游的《钗头凤》。数日后，他在朝中一名大臣的后花园，看到桃花树下一名女子在手书那阙词。而她成了他后来的妻子。
很多很多年以后，在车水马龙的赤岗街头，一个只顾着张望对面招牌的青年男子，狠狠地撞上了一棵树，顿时撞得眼冒金星，半晌回过神来时，不由对着那棵树嘀咕：“莫非是我五百年前欠了你的？”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一棵撞人的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