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星》临在在

21、第21章

　　酒店餐厅里的装饰看上去比奥莱酒店要简单，却处处透着低调奢华，举目便是精美的油画，意式廊柱与古典的雕塑等多重组合，头顶是蓝天白云的人造天穹。
　　每一处都美得像是一幅画。

　　当然这些美虞梦是不懂欣赏的，只能尽量控制自己的嘴巴，小心地让它不要张得太大，以免让自己丢丑。

　　她小心翼翼地跟在盛泽身后，出神地看着那些精美的装饰，每一样都超出她的想象，酒店里好闻的气味让她眼花缭乱，头晕目眩，有种想做白日梦的冲动。

　　鬼使神差地，虞梦想起了初中看过的《包法利夫人》，她下意识拿自己和女主艾玛做比较，不同的是，她物欲极低，没有浪漫的情怀，更没有艾玛那样出色的容貌，但她遇到了盛泽，这个类似于小说中的子爵一样可望不可即的人物。

　　“走我旁边。”

　　手臂被轻轻拽了一下，身边传来少年低沉的声音，很华丽，和大厅里现场演奏的钢琴乐《蓝色多瑙河》交相辉映。

　　他穿着白T配牛仔裤，明明是极普通的打扮，却独独在一帮人里显出翩翩之姿来。

　　尤其是那双沉静的眸子，像是无底的深潭，目光落在虞梦的身上：“吃个饭而已。”

　　虞梦心道对呀，只是吃个早饭而已，小巷子里五块钱就能解决的事，您给整到了五星级酒店。

　　虞梦和盛泽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餐厅位于酒店的八楼，从这里能看见长长的街道，排的整整齐齐的各色汽车和匆匆行走的人，甚至还能看到西泉中学。

　　虞梦收回眼神，菜单上没有标明各个食物的价格，这个时候问价格太掉价，虞梦正要凭感觉点两个便宜的东西，对面响起盛泽低低的声音。

　　“随便点，我是这里的会员，不用付钱。”

　　这句非常装逼的话，他说出来却平淡至极，一点也不给人装逼的感觉。

　　虞梦点了点头，但还是没有放开点，只小声对服务员道：“我要一杯红茶和一个可颂，谢谢。”

　　声音非常小，小到有点底气不足，小到会让人以为她才是服务人的那个。

　　她肯定是要被人笑话了，虞梦想，却听到对面传来他平静如常的声音。

　　“再给她加份甜品。”盛泽没看她，又点了自己要的东西。

　　橘黄的灯光在他立体英俊的五官上打下一片淡淡的侧影。

　　他忽然抬起头，望进虞梦黑白分明的双眼里，沉默了一会儿，说：“早餐还是不要吃零食。”

　　虞梦‘啊’了一声，轻轻点了点头，无意识地轻轻咬住嘴唇，其实她不知道她的嘴唇看起来很有肉感。

　　她伸手整理了一下头发，一条细细的发缝从头正中分开，把头发分成两半，头发乌黑发亮，微微卷曲，看上去宛若海藻，让人想起小美人鱼。

　　没过多久，早餐送过来，先上的是甜品，虞梦习惯餐后吃，便把甜品往桌子的中间推，盛泽瞥见了，伸长胳膊去拉，无意间碰到了她的指尖。虞梦收回手，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喝着茶。

　　盛泽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喝了口美式咖啡，杯子被放下，他的声音低沉平缓：“里面放了糖。”

　　在虞梦讶然的注视下，盛泽抬眸望向服务员：“还是热的……我要的是冰的。”

　　服务员脸色还没来得及变，虞梦已经开始嘀咕了。

　　好凶……

　　了解盛泽的服务员知道，他平常就这么说话，并没什么恶意，只不过他气质冷感，一开口就给人很冷漠的感觉。

　　盛泽皱眉，还没开口，虞梦已经埋下头装死般的吃东西去了。

　　等到服务员换了新咖啡，盛泽说了声，“谢谢。”

　　虽然语气还是淡淡的，但明显比刚才温和。

　　显然没想到盛泽会这样，服务员看了看盛泽，又看了看虞梦，眼神有微微的诧异。

　　两个人都不是健谈的人，吃饭的时候安静得只听到餐具的声音。

　　虞梦吃完饭，抬起头来，盛泽坐在对面静静看着窗外的景色。

　　他比她先吃完。

　　注意到她的目光，盛泽转过头来，沉静的视线望着她：“还吃吗？”

　　虞梦摇摇头，慢慢站了起来，盛泽也起身，很自然地递给她一张纸巾，用手机屏幕照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嘴角有甜点的碎屑，红着脸接下了。

　　“走吧。”

　　他慢慢地往前走，虞梦忙跟上去。

　　盛泽的个子很高，双腿笔直修长，腰身紧窄，五官犹如神匠雕琢的艺术品一样完美，卓越的气质让他随便去到哪里都是一道风景线，

　　这样的男生，虞梦以前从未想过会跟自己发生任何交集。

　　也许是为了照顾虞梦的速度，他走得很慢，坐上汽车后，顺手帮虞梦开了副驾驶的门。

　　从上车到现在，她一直被他照顾着，这种照顾并不刻意，都是随手为之，是盛泽与生俱来的修养。这人看上去冷漠不近人情，但细微之处比一般男生好太多。

　　盛泽的画室在酒店附近，不超过半个小时的车程，是他买下来的。
　　所以画室只是他一个人用。
　　这算是他的私人空间了。

　　偌大的画室只有他们两个人，虞梦脱了鞋踩在纯白的羊毛地毯上，微微有些紧张，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她从来没有和同龄异性单独相处过。

　　有打扫的工作人员过来关门，盛泽一边收拾画板一边道：“不用了。”

　　虞梦看向盛泽，虽然他没有解释原因，但是她直觉是他发现了自己的窘迫，特意开着门的。
　　他那么喜欢安静，怎么可能开着门画画？

　　虞梦还是走过去把门关上了，当他看过来的时候，扯了扯嘴角：“太吵了。”

　　“你去那边的沙发上随便摆个姿势，怎么舒服怎么来。”盛泽收拾画具的空档顺便说。

　　虞梦走向画室中央的那个沙发，轻轻坐在了沙发的扶手旁边，一只手搭在扶手上面，僵硬地挺直腰背。
　　“这样可以吗？”

　　盛泽掀起眼皮，那双漆黑深沉的眼定定落在她身上，很安静的目光，虞梦却读出了一种专注，蕴藏在他深邃的黑眸底下。

　　虞梦垂下眼，顿时脸颊发烫。

　　“你可以再放松一点。”盛泽的声音清冷不带丝毫杂念。

　　他越镇定虞梦越尴尬，紧绷着神经，往后靠在沙发上：“这样呢？”

　　“再放松一点。”

　　虞梦又调整了好几个姿势，他都是同样的一句话，次数多了她就丧失了些许耐心，嘀咕道：“再放松我就得盘腿坐在沙发上了。”

　　盛泽淡淡地看着她：“你希望我把你画成弥勒佛吗？”
　　虞梦：“……”

　　盛泽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点了几下，走过来给她看：“像这样。”

　　虞梦一抬头就看到盛泽在她的头顶，她赶紧垂下头平视着他白T上的图案。因为隔得近，他甚至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不难闻，混着清冽的气息。

　　“我看看。”

　　她拿过手机，不着痕迹地往后面让了让，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上面是一个漂亮女孩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的图片。她把图片放大又缩小，借此掩饰自己的紧张，她的心跳得有些快，不知道是因为刚才过于近的距离，还是刚才她听到了他的心跳，很沉稳，越发让她觉得自己不够大方，不够镇定。

　　她微微吸气，抬起头：“我知道了。”

　　和他对视了一眼，她马上垂头侧躺在了沙发上，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铺在了沙发上，露出秀丽干净的侧脸，挺秀的鼻梁，双眼皮弧线微微上扬，衬得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格外有神，有一缕黑发落在她嘴角的位置，粉色的唇瓣轻轻抿着，不施粉黛的小脸干净而细致。

　　细细的手腕随意地放在脑袋旁边，在黑发的映衬下显得非常白皙，黑发铺在沙发上有些凌乱，但此刻配上她的情态，却有种钟灵毓秀的感觉。

　　虞梦虽然瘦，但并不是那种病态的干瘦，凸和翘她也有，这个动作将她的身材很完全的表现出来。

　　盛泽不说话，不动作。

　　平常她都是寡言无趣，相貌平平的样子，扔在人堆里就找不到了，就是那种传统的一秒钟性冷淡的风格，谁知道她还有这副模样？要不是他叫她来做模特，估计会永远普通下去……

　　“还要调整吗？”虞梦久久没有听到他说话，忐忑不安地小声问，正要换个姿势，盛泽开了口：“别动。”

　　他走上前去将落在她嘴角的黑发做了一下调整，女孩顿时就有一种天真无邪的感觉。

　　虞梦感到他微凉的手指不经意蹭过自己的颊边，当时没有什么感觉，等他离开之后，那一处却烫了起来。

　　盛泽回到了画板前。
　　“尽量不要动，如果累了就睡觉，或者你也可以提前跟我说。”
　　他的声音又恢复了往日冷淡的样子。

　　“嗯。”虞梦盯着窗外的风景，颊边的那一处热烫却久久散不下去。

　　……

　　画画是一件特别耗时的事，一个动作维持了十分钟虞梦就有点受不了了，盛泽却还在专注地画着。

　　虞梦有点搞不清楚他是在装逼还是真的会画画，课余时间也没见他画过画呀？
　　不过联想到他流利的英语，虞梦暗自告诉自己，看人不能只通过表象。

　　看到盛泽那么专注，虞梦即使累了也不好意思动，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虞梦有个毛病，白天睡觉的时候总是做梦，今天睡觉的时候也做了个怪梦，她正在操场上跑800米，跑到一半前面忽然出现一个坑，伸出的脚来不及收回，一脚踩空跌了进去，她焦急又慌张，拼命地挣扎，慌乱中她抓住了根树枝……

　　一个激灵，她陡然惊醒。

　　画室里光线明亮，正在日头上的阳光透进来洒在地上，照在自己面前那张英俊的脸上。

　　虞梦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手上真实而又光滑的触感让她的心跳砰砰的越来越快。

　　她正抓着盛泽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