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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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温暖柔和的阳光倾了一地，太阳的影子透过密密匝匝的树叶缝隙，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化身为圆形的小光斑。
李府。
身着粉色宫装的七岁女童倚在后花园的躺椅上，百无聊赖地探出半个身子，伸出碧葱似的手去逗弄地上盛开的鲜花。木制的躺椅随着她的动作摇摇摆摆，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一袭淡绿色侯在不远处。
女童转过脸，发觉了不远处的存在，一张稚嫩的小脸绽成朵花，浅笑吟吟。
“恒阳哥哥，你快来啊。”
少年无奈地笑了笑，走出了阴影。
“都这么大了，还这么淘气。”绿衣少年走到女童近旁，轻俯下身，捞起被女童踢到一边的绣鞋，作势要帮她套上。
“呀，呀，别呀。”女童吓得从躺椅上蹦了下来，轮椅的咯吱咯吱声更大了。
女童望望自己露在外面的脚，羞红了一张脸，但瞬即故作镇定地仰起脸，对着绿衣少年一板一眼地说道：“恒阳哥哥说话不算话，都不带秋燕出去玩，根本就不是君子。”话音刚落，五只脚趾还张牙舞爪了一阵。
被唤作恒阳的少年没有丝毫的愧疚之色，嘴里轻描淡写地说着：“为什么要是君子？”手也抓住了女童乱窜的脚，硬是把绣鞋套了上去，动作轻柔而优雅。女童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任由少年胡作非为。
“因为. . . . . .因为大家不是都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嘛，哎呀，我叫你不要穿了啦。”女童挥舞着小手砸在少年背上，本就是人小力轻，再加上迟迟疑疑不敢用劲，砸上去就像棉花似的。
“狡辩！”少年看上去颇为享受，却还是抓住了那只恶作剧的小手。
“你才是狡辩呢，明明是你答应秋燕的。”
“咦？”少年望着女童，眼里满是不解与疑惑“我以为你是说着玩呢，原先你是从不肯上街玩的，除非——”少年的嘴抿成了一条线，下巴绷得紧紧的。
“恒阳哥哥，”女童不知道哪里惹了少年，脑袋晃来晃去，小心翼翼地问：“恒阳哥哥，你怎么了？除非什么呀？”
“没什么。”绿衣少年直起身，望了望女童溢满担忧的眸子，甚是惹人怜爱，禁不住再次轻俯下身，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落在上面。
做完这一切，少年背转过身，大步向门口走去。
“你去哪啊，等等我。”女童顾不得去想刚刚发生的一切，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自然是带你去上街啊。”绿衣少年回眸一笑，百媚生情。
女童看呆了，愣在原地，半响说不出话来。
依稀记得不久前少年也曾这般笑过，一如冬日艳阳。
秋燕从梦境中醒来，睁开惺忪的双眼，眼前迷蒙一片，恍如仙境。
在冗长的梦境中，有通身透明的冰蚕吐着丝儿，一丝一缕绕在秋燕身上，层层蚕丝终是裹成一个茧，将秋燕死死困住。本是该挣扎的，可那丝儿的触感如此美妙、柔适，它令秋燕不忍拒绝，乖乖地安于其中，似熟睡而尚不自知的胎儿盘在母体，汲取着温暖。那真是，日复一日有如梦幻般的依赖。
它在预示着什么。
然，它只是个梦。终不可与现实相比拟。
所谓的现实——
雨后的李府后花园春意盎然。那妖娆妩媚的芍药，白里透粉的花瓣泪珠点点，折射了金砖碧瓦的富丽堂皇，却丝毫不显半分俗气，反衬其冰心玉洁，清新婉丽；那含羞带笑的蔷薇，静卧枝蔓，一颦一笑脉脉含情，也不比芍药略逊丝毫。一时间，竟难以分出个高下！
好个“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浮瓦碧参差。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
秋燕暗自赞叹，却从湖面上瞧见那人儿的倒影，自有了谁高谁低的准则。
好个翩翩美少年！
少年十四、五岁的模样，身材高挑，泼墨似的的黑发长及腰间，一支做工精良的羊脂玉簪绾上青丝，他的肌肤有如昆仑山上的雪莲花般，泛着圣洁的光泽，他身着上好的浅绿丝绸，袖口绣着几朵祥云，海水云图衬在衫底，除此之外再无半点修饰。纵是如此简单的样式，穿在他的身上也能这般好看。若是放在现代，定是个当平面模特的好料子。
少年无暇的双手按抚素琴，指尖熟练地拨弄琴弦，优雅至极，像是对待至亲至爱之人，他轻启朱唇，一曲幽兰之词伴着琴声传来，如梦似幻。字字掷进秋燕的心扉，再难消却。
侧耳倾听，他在唱：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秋燕听痴了，只觉前世今生颠来覆去，彼此纠缠、撕扯，好比家破人亡之辱，撕心裂肺之痛，相遇、痴缠、淡却、别离，循环往复，世事轮回，经久不息。竟分不清当下时局，看不明今朝何夕。
今朝何夕啊！
少年沉浸在歌中，时而展颜，时而蹙眉，偏生让人看了心生怜惜。秋燕蛊惑般向他走去，想伸出手细细抚平他眉间的忧愁，代替他承受这忧，舔舐那愁。此时此刻，秋燕是多么希望自已能对这少年再多一点了解。
再多一点就好。
少年似有所察觉，微微撇过头，见着了秋燕。仅一霎那的疑惑，瞬即展颜一笑，百媚生情。仿佛彼此间毫无阻隔，认识了很久很久似的。久到宇宙洪荒的湮灭，沧海桑田亦化为虚无。
好像！
在雨后的阳春三月，少年笑着说：“雁雁，怎这般淘气？可是一时贪杯喝尽了去年我藏在树底的梅花酿？”那般眉眼，令花儿谢了，海儿哭了，燕儿也坠了。坠得心干，坠得情愿。
秋燕支支吾吾，慌乱起身时打翻了石桌上散落的酒具：“哪有？”
少年停止抚琴，向秋燕走来，目光却落在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还嘴硬！去年我偷偷藏酒的事连父亲都没有告诉，偏生被你给看到了。”
秋燕还要说些什么，少年已走到近前，手掌抚上额头，关切地问：“头疼得厉害不？我叫小菊给你做醒酒汤去了。”
秋燕望着少年傻笑，不语。
只这一句足矣。
彼时少男少女初次相遇，一切都很美好，令人心醉。这不是“红叶题诗”的男女奇缘，仅是前世擦肩一百次换来的一次回眸，而已。世上相遇多是离别的前奏，秋燕料不到这开始，亦是猜不透那结局。
有谁人知？无人可知。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初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