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长相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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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思
[清] 纳兰性德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十几年来，这是我第一次乘坐民用航空公司的飞机，我不知道其它航空公司的服务如何，但美联航的空姐却让我小小的惊讶了一番。早就想见识一下传闻中美丽妖娆的空中小姐风姿，可登机后看到的却是一群跟美艳毫不搭边，甚至连漂亮也算不上的“老女人”，失望之余，我发现她们不仅训练有素，行事更是带着一种干练从容的作风，也许，这才是真正飞国际航班的空姐应有的姿态吧。
在飞机起飞前后的那股兴奋劲儿过去之后，我打算给自己找点事干，以打发时间。我不太清楚人类脑部的构造，也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大脑空空的时候，但我可以确定，这种情况在我身上发生的几率是：Never。我喜欢被人当作是勇敢的人，然而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一样东西是我深深恐惧着的——空虚。童年的我总是一个人呆在偌大的房子里，大人们都在忙碌着，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养成了读书的习惯，只为了不再感到空虚，其余的时候便是胡思乱想，就像现在。
恍然间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请问您需要点什么吗？”
我把视线稍稍从时代周刊上移开，并没有抬头，而是用余光扫了一下身旁的空姐，
“一杯茶，谢谢。”
“对不起，我们没有茶，您想喝点别的吗？可乐，橙汁，还是咖啡——”
“不用了，谢谢。”
滑轮在地毯上无声前进，我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时代周刊》上，这一期是2007年的全年回顾。我一向不喜欢“回顾”这个词，就像是一切都到了结束的时候。事实上，我是一个很少“回顾”的人，读过一遍的东西也几乎不会再读第二遍。这本《时代周刊》是我在机场买的，2007年的美国对我来说是陌生的，这是我缺席的一年。
翻过目录，一副照片映入眼帘，我听到“嗡”的一声，接着便是一阵尖锐刺耳的鸣叫，从天而降的炮火，连发的子弹，男人的怒吼，女人的哀嚎，还有孩子的啜泣，老人的呻吟，种种声音在我耳边回响。我堵住耳朵，试图阻挡这些声响，却是徒劳，它们本来就不是来自外部的，它们，已经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Hey, 你还好吗？”
感到有人扶住了我的双肩，我缓缓抬起头，一双深蓝眼眸凝视着我，蓝色，blue，也是忧郁。我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蓝，深邃且冷淬的目光，让我想起很久以前在那里看到过的蓝水晶，古树千万年碳化而成。簇状的结晶，流动着剔透的光彩，美丽而锋利......
“你还好吗？”天鹅绒般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像书中写的那样，优雅悦耳。
“还好，”我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得厉害，“可能有一点晕机。”
眼前的男子仿佛拉斐尔画中走出的天使，近乎透明的肌肤，五官完美得有点不真实，线条细腻深刻。
我倒吸一口气，眨眨眼睛，确认眼前的确实是真人。
“这是你的，对吗。”
我发现膝头的《时代周刊》不知道何时滑了下去，掉在了过道上。
“是的，谢谢你。”我微笑着向蓝眼睛天使道谢。
天使从地上优雅地捡起《时代周刊》，递到了我的手中。
我伸手接过，书页依旧打开在那一页。天使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之时，我悄悄地看着他，看他低垂的睫毛，浓密纤长。就在我无声感叹之时，天使突然把目光移向了我，我仰头，冲他微微一笑。
“你感觉好点了？”
悦耳的声音，清晰地从天使的口中道出，他的神情，却是淡淡的疏离。
我嘴角的笑意加深，凝视着他的眼睛。
“好多了，谢谢。”
就在他微微欠身欲转的一霎那，我脱口而出，
“你不是美国人，是吗？”
他的发音是纯正地道的美式，然而，我认定他不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老美，至少，他成长于一个移民家庭，而且，家教优良。
天使的身形明显一顿，望向我，眼底有着一丝诧异。
“我的家族是从立陶宛移民到美国的。”
立陶宛，我在脑海中搜索这个国家。它应该是一个东欧小国，在波兰俄罗斯附近，似乎在罗马帝国时期就被封为公国，历史悠久，然而，我所知道的，也仅限于此了。
“立陶宛？”
我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趣味，
“那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国家呵，可惜我从未去过东欧，对那里的风土人情也知之甚少。不过，我一直钟情于肖邦，柴可夫斯基两位东欧音乐家。请问您喜欢音乐吗？”
天使坐回了座位上，与我对面而谈。
“我和你一样，也从未去过东欧。”
看到我惊讶的眼神，他的嘴角闪过一丝落寞的笑意，我随即理解地点了点头。
“我很喜欢音乐，肖邦，是我的最爱。”
提到音乐，他便变得亲切起来。
“肖邦与柴可夫斯基不一样──”
“柴可夫斯基更像莫扎特。”
“对，柴可夫斯基更适合在宫廷里演奏，庄严宏大而又妙趣横生。”
“肖邦，则是一个人的圆舞曲。”
又是一个喜欢肖邦的人，他们的眼底总是沉着淡淡的忧郁。
蓦地，传来一声鼾响，我放眼望去四周倒下一片，不知不觉间我们竟聊了这么长时间。他显然也注意到了，我们相视一笑便各自道了晚安。
我很享受这场谈话，以及旅行。没有任何负担，无需顾忌。纵情于山水，尽享美景，美食，还有美人。所有的记忆都被抛在脑后，初始，终点，都不再重要。在路上，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而新鲜，让我可以轻易的遗忘那不堪回首的过去。
我闭上眼睛，戴着耳机，IPOD里面播放的是The PHANTOM of the OPERA里面的Think of Me。这出剧中我最为倾心的角色是Michael Crawford饰演的魅影，然而在夜阑人静月色都如此寂寞的时候，我不经意间听起的却总是这首Think of Me。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谁又能预料在下一个转角等待着我们的是什么？生活，总是充满希望，而我自己，又在期待着什么呢？
Think of me,
想起我
think of me fondly,
柔情的想起我
when we've said goodbye.
当我们已经说了再见
Remember me, once in a while -
偶尔想想我
please promise me you'll try.
请答应我你会试着这样去做
When you find that,
当你发现
once again,
再一次
you long to take your heart back and be free -
你渴望让自己振作、自由
if you ever find a moment,
如果你曾找到一瞬间
spare a thought for me...
想着我
We've never said our love was evergreen,
我们从没说过我们的爱能永存
or as unchanging as the sea -
或者像大海一样不曾改变
but if you can still remember,
但是若你能一直记住
stop and think of me...
停下来想想我
Think of all the things we've shared and seen -
想想我们一起分享一起经历过的事
don't think about the things which might have been...
不要回想可能发生的
Think of me,
想想我
think of me waking,
醒着的时候想想我
silent and resigned.
安静的顺从的
Imagine me,
想象我
trying too hard to put you from my mind.
很难把你从记忆中抹去
Recall those days,
想起那些日子
look back on all those times,
想起所有过去的日子
think of the things we'll never do -
想起我们没来得及做的事情
there will never be a day,
没有一天
when I won't think of you...
我不在想你
Can it be?
是这样吗？
Can it be Christine?
是这样吗？克里斯提娜？
Bravo!
好啊！
What a change!
这样的改变！
You're really not a bit the gawkish girl that once you were...
你实在不是曾经的那个笨拙的女孩了
She may not remember me,
她可能不会想起我
but I remember her...
但我记着她
We've never said our love was ever green,
我们从没说过我们的爱能永存
or as unchanging as the sea -
或者像大海一样不曾改变
but if you can still remember,
但是若你能一直记住
stop and think of me...
停下来想想我
那双勿忘我般的眼睛是如此的美丽，然而那种让人摸不着底，太过于深沉的目光却始终令我感到不安，它让我想起了尘封已久的记忆，那熟悉的，同样深邃而黑暗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醒来时飞机已经在地上滑行了。迷迷糊糊地穿上外套，我把手表调到中部时间：9:30 p.m. 十几个小时的旅程就像是一场梦，是一段人生的终结，亦是开始。
The Events That Counted
The People Who Mattered
The Stories We'll Remember
我发现自己的手袋落在飞机上了，里面装了一瓶Dior的Pure Poison, 一个微型速记本以及200美元现金。还好，都不是太重要的物品，可我仍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感到懊恼，要是母亲知道了的话，一定又会长篇大论教育我一番，那瓶Dior也是她送给我的，虽然我并不怎么喜欢。不过，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了——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也轻了起来，仿佛失掉了一块，空落落的,这种感觉我最受不了了，我拉开皮箱拉链，伸手摸索起来。糟糕！我把《时代周刊》也落在飞机上了！抬头望这灯火通明的天花板，我好想呐喊——
What a day!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半了，周围一片漆黑，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房子的轮廓。
我推开门，意外地发现房间里有一个女孩子。女孩儿披散着头发，乌黑浓墨下，有一张白净如宣纸的脸。
看到我进来，女孩儿脸上浮起了温婉的笑容，还有一丝，小小的羞涩。
她是一个中国人，我断定。
“你好，我叫戴安，以后叫我安就可以了。”
“安，你的头发是怎么染的？我好喜欢呵。”
我揪过自己的一缕发丝，这一缕是金黄的，不过还带着几根黑色。
“我的头发一向这样，一缕黄的一缕黑的，可能因为我是混血儿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长相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