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养女》鹿霜降

4、中学篇

　　安染现在所在的A市X区，是知名的富裕人家和权贵家庭聚集地，治安很好。
　　调查进展也很顺利，这得益于安染报警及时，保留证据全面，也得益于警察都很认真敬业。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事发后的第三天，警察来到萧家。
　　萧跃进：“怎么了？萧白宸这小子这次怎么惊动警察了？”
　　警察：“一个女孩控诉他侵犯。”

　　萧跃进：“是谁？”
　　警察：“这……”

　　萧跃进：“你不说我们自己会查。”
　　警察：“女孩名叫萧安染。”
　　萧跃进：“原来是家里着火了。”

　　萧跃进：“侵犯是重罪，我知道我儿子，但他不会做这种事。”
　　女警：“您的意思是？”
　　萧跃进：“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他坐牢的。”

　　萧跃进态度很配合，每个问题都认真回答，但每个回答都不触及核心。

　　警察走后，萧跃进在电话里和他的属下商量。
　　萧跃进：“如果她执意要处理到底，那就让她从世界上消失。”
　　萧跃进：“你理解的没错，我的意思就是让萧安染在物理意义上消失。”

　　可是萧跃进不知道的是，刚才他说的一切都安染听到了。
　　她躲在那副名画的后面，那个她13岁时，萧白宸带着她一起躲起来的位置。

　　她十分痛恨萧白宸。
　　但不得不说，萧白宸找的这个藏身之地真好，从头到尾，都没有人发现她。

　　安染在哪里躲了很长时间。
　　她不敢动，直到几个小时后，萧父离开，做上了去A市的飞机之后，她才敢悄悄走出来。

　　她强装镇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整理好衣服和头发，遮掩住身上的伤，走出了萧家的大门。

　　安染一个人走出萧家后，茫然的越走越远。
　　虽然安染和萧跃进接触不多，但她知道，他会为了萧白宸牺牲很多。

　　而她就是那个可以被牺牲的。
　　那狠戾的眼神，安染看得出，杀心很重。
　　这让她害怕到浑身发抖。

　　-

　　安染瞒着所有人来到福利院。
　　院长忙完后看见了安染，喜笑颜开的走了过来，“这不是安染吗？时间过的真快，一转眼三年过去你都16岁了。”

　　安染：“我生母？”
　　院长：“是啊。她戒毒成功好几年了，这两年终于过上了普通人的日子。一直想着要回你的抚养权呢。”

　　安染内心一喜：“真的吗？我还以为她已经去世了，真是太意外了。”
　　院长：“我们也以为她活不了几年，结果没想到真的戒成了。不过她前后申请了两次要回你抚养权都被法院拒绝了。”

　　安染：“所以还是没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吧。”
　　院长：“不是，这次她真的戒了毒，之前的毒友圈子也断了。她要不回你的抚养权是因为她的物质条件跟萧家差太远。”

　　院长带安染来到他的办公室，找出这几年她的生母和法院联系的文件。

　　安染：“原来她真的一直想保护我的。”
　　院长话锋一转，“怪我嘴碎，这事你可别告诉萧家的人啊。否则对你前途不好。”

　　安染：“我不会跟萧家的人说的。我现在只想回到我的亲生母亲那里，我现在就要去找她。”
　　院长在背后呼喊着：“安染，别干蠢事！”

　　可是安染完全不理会院长的呼喊。
　　现在，她只想回到她妈妈的怀抱。

　　向她诉说自己经历的一切委屈，然后远离萧家的那些人，再也不回来。

　　安染的生母安心，现在生活在另一个城市，C市。C市是一个没有存在感，经济不发达的沿海小城。

　　安染带着疲惫和伤痛，在火车上睡着了，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在C市那个破旧的火车站下了车。

　　她沿着路边继续走，终于走到了一个叫“安心饰品店”的地方。
　　饰品店上午九点钟才开门，现在还没到时间，安染一个人坐在饰品店门前的台阶上等待。

　　上午九点整，“安心饰品店”的门从里面打开，一个打扮朴素，双手粗糙的妇女走出来。

　　还没抬头便熟练的问道，“顾客您好，来的真早，需要点什么，各种小饰品都有，喜欢的可以试戴。”

　　安染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心脏猛的一跳，马上站起身来回头看着安心，“妈妈！”
　　安心也看见了安染，震惊激动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安染又说：“妈妈！我回来了，我来找你了！”
　　安心：“这是真的吗？我是在做梦吗？”

　　安染：“我很累很伤心，想永远呆在这里再也不会去。”
　　可是，有些事，真的可以永远逃避下去吗？

　　“快先进来。”安心把她拉进店里。
　　安心：“是不是还没吃饭，我给你做点吃的。”

　　安染看着柜台上挂着的贝壳小手镯和珍珠小项链，售价都在五元，十元，二十元左右，最贵的是那个黑珍珠项链，两百元。

　　安心：“哎，我差点忘记了，你被富贵人家收养了，看不上这些的。”
　　安染：“不，妈妈，那家人才不是我真正的家人，他们就是一群冷血的怪兽。”

　　安心：“别这么说。”
　　安心给她准备了一些饭菜，让她放心待下去。

　　安染：“妈妈，我想吃草莓蛋糕，就是我很小的时候，我过生日那天，你带我吃的那个草莓蛋糕。”

　　安心：“染染，这些，你竟然还记得。这么小的一件事，值得你记这么多年，看来是我亏欠你太多，没有照顾好你。”

　　安染：“我再也不想回去那个地方了，那里的所有人我都不想见到，他们会杀我灭口，而我想要活命……”

　　安染说着躺在了小店外屋的沙发上，双手发抖，满头是汗。
　　安心这才发现，自己的亲生女儿发烧了，而且很严重。

　　其实路上的时候，安染就因为过度惊吓和劳累发烧了。
　　但在火车上睡了很久，车上人很多，很闷热，竟然好了一大半。

　　现在或许是找到了安心饰品店，觉得彻底安全了，所以，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

　　但同时，被压抑的悲伤，眼泪，疲劳和伤痛。却如潮水般接踵而至。
　　安心觉得是时候认真照顾自己的女儿了。

　　那么多年来，她不停的在吸毒，戒毒和躲避追债之间挣扎。
　　极少认真照顾自己未成年的女儿，这也导致安染身材纤细，体弱多病。

　　安染不像蓝千瑶，但从生长发育和身体健康上看，两人无法比拟。
　　蓝千瑶几乎从不生病，从小生活在无忧无虑的阳光下，与安染的生长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安染又做了一个梦，这是一个温暖幸福的梦。
　　她梦见自己脸前吹的冷风渐渐消失，自己的身体也不再发抖。

　　取而代之的是柔软和舒适，被安全感包围，似乎她蜕变成了一个小婴儿，重新回到了温暖的襁褓。
　　渐渐的她还闻到薰衣草香氛的气味，香味淡淡的，让人安神。

　　安染觉得很幸福，但却很怕失去。
　　她担心这场美梦像之前那样，很快就变成充满疼痛的噩梦，并且很快醒来，在残酷现实的拍打中变得更加残酷。

　　她很害怕这一切变成噩梦，于是被惊醒了。
　　醒来后，发现周围虽然空无一人，但却温暖依旧，就和她在梦里感觉到的一样。

　　她记得自己之前坐在安心饰品店外屋的沙发上，现在却在后屋，在温暖的床上，头上浮着热毛巾。

　　窗前的桌子上放着一瓶正在燃烧的薰衣草香薰，还有一个草莓口味的蛋糕，旁边还留下了一张小卡片，是安心写给她的。

　　卡片上写着：“你发烧的很严重，附近的医生过来给你输过液了，看你在慢慢退烧，我就继续工作去了，我外出进货，你在家好好休息。给你买了你想吃的草莓蛋糕。”

　　安染看完卡片内容后心中的孤苦无依感少了很多，“妈妈，真好，我再也不回萧家了。”

　　面前这个草莓蛋糕，比安染6岁那年吃的蛋糕精致了许多，也更可口。
　　就像现在的安心一样，已经彻底戒了毒，能给她更好的生活，就像一个正常的孩子那样的生活。

　　安染摸摸自己的额头，已经彻底退烧了，她走到前屋，看着货架上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便宜，却漂亮，物美价廉。

　　许多贝壳手饰，都是她妈妈安心亲手制作的，审美在线，各种风格的都有。
　　安染拿了几个自己最喜欢的戴在身上。

　　如果自己从小到大，能一直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着，该有多好。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而且现在，她受到的伤害，已经形成且不可磨灭。

　　至少她可以尽可能的，利用这些现在出现但以前的生命力没有的阳光，哪怕只有一点点，哪怕这点阳光对于其他人来说微不足道。

　　当天晚些时候，安心回来了，安染过去从未讲过妈妈如此认真忙碌的样子。

　　安心：“染染，你终于醒了，烧也退了，你昏迷了一天一夜。”
　　安染：“嗯，但是我扛住了，说明我的身体还没有那么差，我体质虽然弱，但还过得去。”
　　安心：“好好休息，其他的几天后再做打算，我看你，是受了不少惊吓。”

　　就这样，安染在饰品店平静的生活了几天，她吃了很多一直想吃的草莓蛋糕。
　　戴着妈妈亲手做的各种贝壳饰品，天气好的时候就去海边玩，吃各种海鲜。

　　总之这几天她过的非常轻松，非常开心。
　　安染在有意回避着在萧家发生的一切，以及自己被侵犯却求助无门，差点被杀人灭口的可怕事实。

　　就这样，两周这样过去了。
　　这两周时间里，安染没有上学，没有小心翼翼的周旋人际关系。

　　就这样在海边无忧无虑的看海，玩耍，休息。
　　她的痛苦有千千万万，但只要现在完全不去想那些，就还能幸福起来。

　　可她不能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
　　隐患一直都在，而有些问题必须要面对。

　　安心去了福利院，并且咨询的院长要回孩子抚养权的事情。
　　但是院长告诉安心，安染的手续在萧家那里，也就是说安染的法律身份依然是萧跃进和陈宜莲的孩子

　　安心：“难道就没有一点可能吗？”
　　院长：“完全没有可能。无论从经济实力还是社会地位看，你都比萧家差远了。”

　　安心：“可是当初我是这么承诺给她的，我告诉她等我解决了我的问题，就会接她回去。”
　　院长无奈地摇摇头，示意她没必要再说下去了。

　　安心却继续说到：“我作为妈妈永远不会抛弃我的女儿，现在我不想食言，而且我做到了我真的成功戒赌了并且摆脱了那个圈子所有人的纠缠。”

　　院长：“我理解，我知道你现在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但抚养权的事不是我能决定的。这是法院决定的，而法院不会同意你要回孩子抚养权的申诉。”

　　院长顿了顿继续说道：“虽然残忍但我依然不得不告诉你这个残酷的现实，萧家能给安染提供最好的教育平台，最优渥的物质生活，而你不能。”

　　安心：“可是院长……”
　　“好了不要再说了”，院长打断了安心的话，“如果你真的爱安染，就不要阻拦她进步。”

　　安心：“可是萧家人不像我这么爱安染。”
　　院长：“不要再说了，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这个有多年吸毒史的女人，没有我们，安染早就死了，你知道吗！”

　　此外一说出口，安染的大脑安心的大脑就一片空白。
　　她没有再继续说什么，而是默默地离开了福利院。

　　毕竟，这是八年前她亲手把安染送到的地方。
　　那么多年，她这个亲生母亲抚养不力，才让安染过得颠沛流离。

　　安心自责地回到安心饰品店，却发现安然没有在里面。
　　于是她走到海边，看见正在看海的安染。

　　“染染”，安心说，“你应该走了，时间不短了。”
　　安染惊讶地看着她说：“妈妈，你又要抛弃我吗？”

　　安心：“在这里你是没有法律身份的，你只能在这沿海的偏远小城当一个黑户，你知道这有多可怕吗？”

　　安染沉默了，她知道这是事实，也是他两周以来一直逃避的事实。
　　现在除了萧家，安染无处可去。

　　而作为一个黑户呆在安心饰品店，是她这个努力摆脱贫困和颠沛流离的女孩不能接受的。

　　安心：“我这次不会抛弃你，我会一直默默帮助你，只是不再以妈妈的身份。”
　　安染惊讶的看着自己的生母安心。

　　是的，生母。
　　目前，没有什么其他称呼比这更合适的了。

　　安染离开了这座沿海小城，回到了A市，那个茶花女中和萧家所在的城市。
　　接下来有很多事要做。

　　其实，她不过只是离开了这座城市两个星期而已，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之所以有这种感觉，是因为安染的心态完全变了，从完全的悲观绝望，到现在的温暖有力量。

　　她找到了那位替她请病假的茶花女中老师。“郑老师，我回来了，谢谢你帮我请假。”

　　郑老师：“好孩子，休息好了就继续面对生活吧，无论它是好是坏，生活总是需要人面对的，该面对的事情逃不得。”

　　安染：“你帮我请了两周的病假，帮助我在萧家和学校那里隐藏我的行踪，可是，你竟然从来不问我请假的这两周去干了什么吗？”

　　郑老师：“我和学校和萧家说你这两周在我这里一边补习功课一边养病。”

　　安染：“可是你知道，我明明没有在你那里过这两周。虽然我很感谢你，但，你竟然不问我前因后果就这样帮我，我真的好惊讶。”

　　郑老师：“不问，因为这样才是真的帮你。”
　　安染：“郑老师你真好，我以后要报答你。”

　　郑老师：“不用。平平安安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吧，这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

　　回到萧家，安染最先看到的陈宜莲。
　　安染心虚的看了养母一眼，却发现她其实最近一直出差在外地，今天才回来。

　　安染送了一口气，工作太忙忽视自己也算是件好事，哪怕孩子离家出走试图她断绝关系长达两个星期之久，竟然都能无知无觉。

　　陈宜莲象征性的关心了安染几句，然后送给她一些高中学习的参考书，就回到自己的休息室了。

　　刚好，她预约了上门美容服务，显然这件事比关心安染对她重要的多。

　　晚上，恰好萧白宸也回家了，这是个好机会。
　　安染准备表演一下做给萧父看，让他放下对自己的警惕和戒心。

　　安染趁萧父和萧白宸都在的时候，亲昵的挽住萧白宸的胳膊。
　　“二哥，半个月没见，你不想我吗？”

　　萧白宸完全没有想到安染会对他这种态度。
　　和两周前完全不同，态度转变了一百八十度。

　　这还是那个恨他入骨，发誓要让他身败名裂，还报警控诉他侵犯她，试图把他送进监狱的那个萧安染吗？

　　安染没有松开萧白宸的胳膊，继续撒娇：“二哥，我不是你的三妹吗？你为什么不关心我？”

　　听到这里萧白宸松了一口气，看来又是一个被他的个人魅力征服的傻女孩，仅此而已。

　　这些，萧父也看在眼里，安染用余光瞟了一眼萧父，他看自己的眼神，少了许多戒备，也少了那份杀心。

　　萧跃进不想冒险解决掉一个人，如果他认为这个人对他和他的家人威胁很小的话。

　　如果萧跃进知道安染听到了他的灭口计划，一定不会这么容易的就放松警惕。
　　但好在，他不知道。

　　夜里，等萧家所有人都睡着后，安染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长舒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演技还不错，骗过了萧家人。

　　只要她不报警，萧父就不会想着让她从世界上消失。
　　只要她不把自己经历的伤害讲出来，威胁到萧家的脸面，萧父就还会把她当作普通的养女。
　　继续供她吃住，供她上贵族高中。

　　这样就好。
　　通过今天一整天的表演，安染的阶段性目的，已经达到了。

　　通过萧父和萧白宸今天对自己的态度，安染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萧家为什么要收养她这个已经步入青春期的女孩。

　　他们收养安染。就是为了安抚自己家里那个不安分的二儿子。
　　搞外面的女孩容易出事，既然如此，不如领养一个放自己家里。

　　安染在13岁那年被收养时听萧家人说，“有了这个女儿，家里的儿子就能省心了。”
　　当时她听后觉得很温暖，现在只觉得背后发凉。

　　被萧家收为养女，看似是条幸福的康庄大道，其实却将她引向一条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