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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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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殿出来,宁远与朴铜往小院走去,他们要回去收拾好东西,三个时辰后便要出发前往炽烈山。
路上,宁远发觉朴铜似乎有些反常,平时二人似乎都是挨得很近地并肩走,今日却是隔得有些远了。是他的错觉吗?
于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宁远走着走着便尝试往朴铜那边靠近了一点,而他一靠近,朴铜便不动声色地稍微让开了点,始终于宁远保持着一定距离。
这是,闹脾气了?
宁远有些疑惑,突然想起大殿上朴铜那个略有些不自然的笑,似乎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他那时候干了什么?他在朴铜说想去炽烈山后支持了他的想法,总不至于是这个吧。
于是他拉了拉朴铜的衣袖,“小铜,你今天怎么了?”
朴铜一愣,随后他笑了笑道:“哥,我没事。”
“不对,你有事。” 宁远在朴铜的笑中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无奈,他猜测着继续道,“是因为我不准云彩彩去炽烈山而支持你去,所以你不高兴了?”
谁知朴铜竟然耳根一红,“哥,对不起。”
宁远:“?”这反应是男主该有的吗,怎么像个娇羞的小媳妇。
所以果然是为了云彩彩吗?罢了,他安慰似的拍了拍朴铜的肩膀道,拍完顺道楼住了朴铜的脖子边走边说道:“我对彩彩只是哥哥对妹妹的关系罢了,你不用介怀。”
本以为话说到这份上就不用多说了,兄弟俩相伴十多年,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可却见朴铜微微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笑里带了些许不易察觉的苦涩,他说:“哥,我真的不介意。”
这是宁远第一次在朴铜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可宁远就是觉得这个笑算得上“苦涩”。
苦涩是一种很深刻的情绪,它比痛苦来得更无奈,比孤独来得跟孤寂,宁远从来不知道朴铜在哪里体会到了苦涩,他本以为他有让朴铜快乐地长大,但原来并不一定。这个突然的认知让宁远皱了眉头,这真的是为了云彩彩吗,他抬手扯扯朴铜的脸:“停,有什么想不开的直接和我说,在我面前不准这样笑。”
朴铜便也不再笑了,他转过脸去:“哥,我自己想想吧,给我点时间。”
宁远又一次觉得他读不懂朴铜了,于是二人都沉默下来,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有些疆。
是的,朴铜发现自己喜欢宁远,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他是从15岁生辰那天知道的。
那一年他刚满15,宁远说要带他下山去酒楼庆祝一番。
二人出酒楼时已是夜晚,腾云镇街道上却依旧灯火通明,一问方知是一年一度的灯火节,但其实说是灯火节,倒不如说是相亲节,因为在街道上逛的多半是初出茅庐的年轻男女。二人回腾云山路上经过一个小摊,摊主热情地拦住了他们道:“二位公子不如来我这投个圈,若是中了还能带回去讨心上人高兴呢~”
原来是一个投圈游戏,地上有很多小玩意,站在一米外用竹子编成的环投过去,套中哪个便可将哪个带走,不过当时的朴铜一心只想尽快带醉酒的宁远回去,便欲开口拒绝,谁知头靠在他肩膀上的宁远却突然指了指一个方向道:“小桐,你快投一个,我想要那个。”
朴铜顺着他的指尖望去,发现是一个木制招财猫。
于是朴铜笑了笑:“哥还想要哪个?”
宁远眯着眼,语气轻飘飘地在朴铜耳边道:“随便~”
结果是朴铜一投一个准,除了那只招财猫,他又中了一只老虎,一个富态的小猪,一个竹编小手链……
老板恨不得回到几分钟前抽多嘴的自己一巴掌。
腾云镇靠近仙山,千百年来的太平发展铸就了此地发达的经济和开放的民风,旁边开始围了几个看热闹的姑娘窃窃私语,她们说话间看朴铜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倾慕,甚至一个大妈站出来问道:“小公子,有对象不啦?”
“对象?”朴铜没听过这种说法,他只知道修士会找道侣,凡人男子会找妻子,女子会找丈夫。
大妈见朴铜一脸疑惑,心道这小公子如此不谙世事,看来定是还没有对象,不知是哪家公子,正巧可以给自家那适龄的女儿牵线搭桥。大妈正要继续向朴铜解释,旁边却另有一男子突然插了进来道:“公子好生厉害,看得在下好生心动,不知公子是否有意结交?”
这下朴铜更加疑惑了,心动,这个词是男子可以对着男子说的吗?
旁边姑娘们的窃窃私语更甚,朴铜筑基之后耳力极佳,他听到一姑娘对旁边的姐妹道:“这位是谁呀?”
“你不知道他呀,这位是周家公子,据说虽一表人才,却风流成性,喜欢的还是男子~”
朴铜陷入沉思,男子喜欢男子……男子也是可以喜欢男子的吗?腾云门藏书众多,他却从未看到过相关说法。
这时大妈开口道:“周家郎,你自己没正经就算了,莫要带弯人家小公子。”接着她靠近了朴铜抛了下手帕,“公子不如与我回去,我将家女介绍给你认识~”
这下朴铜不懂也懂了,他几乎是有些慌张地扶起宁远回了腾云山,不知怎的,他心脏狂跳不止,男人也可以喜欢男人,心上人,放在心上的人,心动……他突然就不敢往下想了。
扶着的人似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将人送回了房间,他小心翼翼地将人安置在床上,月光洒入,他就着月色在黑夜中凝视着宁远沉睡的面庞。因为醉酒的缘故,宁远一沾床就睡着了,但似是在山下的时候脖子被蚊子咬了,他伸出手挠了挠,随后手腕搭在床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站在宁远的床前,朴铜把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于黑暗中静静感受着他的跳动,原来这就是心动,这种感情是何时而起的,他不知道,或许是五岁时的惊鸿一瞥,或许是悬崖上的那个拥抱,或许是魔兽森林里的以命相护,月色下的敦敦教诲,以及无数个日夜的相依相伴……
最终朴铜像小时候那样在宁远抓挠过的脖颈处轻轻落下一吻,他似是有些认命地说:“亲亲就不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