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也可以结婚》墨墨幼安

1、姑母

　　“如诗，你看这几片叶子，是不是都很好看！”少女看如诗下了楼，兴奋地跑到她面前，摊开掌心。
　　“似歌，你捡这么多叶子，不会又要我做书签吧！”如诗看着似歌掌心里的红叶，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呀，反正如诗你那么多书，多两个书签也没关系的嘛！”被唤作似歌的少女毫不在意地拿过如诗手中还未曾放下的书，“今天又在看什么啊……’深禁好春谁惜，薄暮瑶阶伫立’……又是纳兰容若的宫词，真不知道你喜欢容若什么，一个大男人整天伤春悲秋，多愁善感的，也难怪受那么多情伤，是个女孩都受不了他吧……”
　　“……”如诗看着堆在掌心里的红叶和孤零零放在一旁的《纳兰词》，有些头痛的闭了闭眼，轻步回屋。
　　很快，暮色便如网般笼罩下来，马车声在小院外响起，如诗停下手里正绣着的绢帕，说：“是爹娘回来了吧。”似歌本是撑着脑袋昏昏欲睡，一听这话，忽地精神起来，蹦起来去开门。如诗在屋子里等了好一会，也不见爹娘进来，便出了屋子，只见娘正拿着手绢抹泪，似歌在一旁轻声安慰着什么，爹站在一旁，望着宫里的方向，叹着气。难道姑母她……
　　“爹，娘，姑母她怎么样了？”如诗有些着急。
　　“唉。”爹又叹了口气，愁容满面，“你姑母快不行了，宫里已经开始准备丧事了，如诗，似歌，你们准备准备，明日，便进宫吧。”
　　“什么？为何，为何连宫中的太医也治不好姑母……”
　　“别说了，扶你娘快些进屋吧。”
　　早年时，如诗的姑母也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曾在京中风头无两的美人儿。姑母名为叶引星，幼年时生于江南，因一次偶遇师从别号“隐观”的绝代琴师，成为其关门弟子，几年后她的琴技冠绝一时，如诗曾听父亲说，有一次皇太后寿宴，当今圣上最为孝顺，知晓母后最爱琴曲，便请来姑母抚琴，一曲毕，太后大悦，赞她为“当世琴技之中不可无一难能有二之奇才”，据说姑母闻言只淡淡一笑，留下一句“不及吾师万分”。当时为了闻美人一曲，许多富家子弟不惜一掷千金，但姑母从未多看一眼，直到万遇二十四年春天……
　　仲春之月，始雨水，桃始华。
　　引星与师父隐观相携外出游春，行至城外山林，桃梨花初绽，鸟鸣清越，师徒二人驻足欣赏。
　　“救……救命……救……命……”
　　呼救声断断续续，隐观眉峰一蹙，足尖轻点，循声而往，引星紧跟其后，霎时便看到师傅到一团布……哦，是人身前站定，说是人，引星倒是觉得不如说是一团破布长出了手脚。略懂医术的师傅已俯下身来察看伤势，引星定睛一瞧，哦，身边还有只被压扁的空竹篓。引星了然，微微挑眉，很清楚嘛，这人被抢劫了，抢劫的人打了他一顿然后跑了。
　　“多谢……恩人相救……咳咳……小生进京路上被……贼人抢劫……他们把我……咳咳……”那团破布开口说话了。
　　“他们把你所有的东西抢走了，跑了，是吗？”引星续道。
　　那人似乎抬头看了一眼，还想说话，却没了声音。
　　“师父，他怎么了？”
　　“晕了。”
　　说完隐观背起那人，回到住处，包扎伤口，施针熬药。过了两日，那人悠悠醒转，艰难的抬手蹭了把嘴角，呆呆的看着满手的灰，张口便是一句：“劳……咳咳咳……劳烦恩人，可有热水？”
　　引星闻言以为是渴了，上前倒了一杯温水递到那人手中。那人看了看身上灰扑扑的衣服，撕下还算干净的一缕布条，沾着水便洗了脸，这一洗，引星便看清那人原来是个眉目清秀，面庞如玉的……破布。
　　那人从容的扔掉布条，起身对着隐观作了个揖：“小生名为慕清，本想进京赶考，却不曾想路遇贼人，多谢二位出手相救，这二日多有叨扰，来日……”他看向引星，眨眨眼，似乎忘了本来要说什么，顿了顿，“择日不如撞日，既然科考时间已误，现下正逢饮春醪的好时节，幸识得恩人，吾家有新醅杏花酒，明前龙井茶，”说话间看向引星，最后一句声中染笑，“前日出门院中杏花开矣，盍往观乎？”
　　隐观自然察觉不到几句话间的不同，只听闻茶酒，便眼中一亮。片刻后，三人出城。
　　出城后便是那片熟悉的山林，隐观脚步一顿，“这林子确偶有贼人出没，此行途径此地否？”
　　慕清微微一笑：“是经过，不过今天定无贼人。”
　　“是啊，你那一大竹筐，够那些山贼们撑上几日了。”引星漫不经心的说。
　　慕清看向一袭白衣眉若远山黛貌若水芙蓉的引星，几秒后移开视线，未曾看见引星微微蹙起的眉头。
　　一路无事。

作者有话说

　　“不可无一难能有二”本来是称赞苏东坡的呦
“院中杏花开矣，盍往观乎”化用自《西青散记》“吾家蔷薇开矣，盍往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