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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稀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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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样,采花贼只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被我一番闹腾他们几个更不当回事了。小王爷是日日到夜夜到,没人的时候总喜欢扬着削葱的下巴对我说一些奇怪的话,我每每都觉得他在考验我的忍耐力,只想给他下点药,先挣笔□□费再说。
小王爷每日早出晚归终于让他的小媳妇叶未落大花魁坐不住了。
要说,小王爷现在进出无阻是因为第一次毁坏的太严重和这段日子混的脸熟,那大花魁纯粹是气势太强,该死的叶未落效应,从九公阁前门进入到别幽苑的过程中,所有人都三步开外远瞻,根本没人想过要拦他。
他到别幽苑的时候,我们正在花园里各玩各的。小王爷端着酒杯说是要教会我喝酒,我拒绝,他直接抓住我脖子意图硬灌。
慕石头正倚在门口的木柱上纳凉,看见他,张嘴又闭上,再张开再闭上,反复多次也没考虑好到底应该叫啥,最后只说了一句:“来客了。”
声音不大,但我们隔着花园都听到了,大家一齐向门口望去,然后一齐的瞪大了眼睛。
叶未落仍旧一袭白纱衣,平和利落的绕过花园,穿过假山和石廊,走过甬道,直到忘忧阁下面的玩闹区,扫视了石化的几个人,走到小王爷跟前,抢走了酒杯,一口喝掉:“他还小,不能喝酒的。”
我皱眉,不能喝酒是因为一直以来都不被允许,现在跟着周围这群人也不敢喝,跟年纪小不小的没什么关系。
小王爷也很吃惊,张嘴结巴半天,问:“你怎么来了?”
他答:“阿九之前有邀请我来,正好我最近也真是很闲。”
他俩一起看向我,我特别不情愿的点点头,道:“恩,我之前是说过没错……”
大花魁端着空酒杯,在原地转了一个身,笑着说:“好怀念啊,变大了,不过还是别幽苑没错……忘忧阁,不错的名字,阿九,跟你说的一样,很棒,真的给我留地方了吗?在哪里,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睡之前的房间。”
他的声音也不大,一样让在场的人都听到了,所有的眼睛一齐射过来。
我有点怀疑他是故意的,不过他不可能知道,虽然别幽苑几番修葺,但是他从前房间的位置确实是我和以至现在睡的。
“那个,我说的那个留地方不是你理解的那个留地方,房间倒是还有空的,只是修过几次大家都混着住了。”
大花魁走近摸着我头发,那眼神,看着挺慈祥,他说:“我逗你的,我现在是小王爷的金丝雀,被他养起来了,怎么还会自己找火坑跳,只是平日闲的发慌,你知道我没什么朋友,所以想来你这串串门子,如果时间晚,也会留宿,你欢迎吗?”
“你从前不接客的时候不是也有很多事做……”
“是啊,可现在不一样了,空的时候就会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譬如……某个男人。”
我只得说:“你要真来了我也不能让你走不是?不过,你应该先问问小王爷……吧……”
不看还好,小王爷站在身后依旧邪邪的笑,只是脸色发青,他们二人隔着我对视。我觉得我应该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话没想出来,倒是看到叶未落身后,以至和向葵扔掉棋子朝这边走过来。
我嘿嘿两声,道:“大花魁,你前面仔细逛了没,我带你去锁春楼瞧瞧,那里装潢的不错,人多,好玩的也多,走走走。”说着,就拉住他胳膊往外拖,这厮看着文弱,没想到还挺有力气,纹丝不动的,拉扯间,以至已经来到身侧,看了我拉住大花魁袖子的手一眼,我一个哆嗦马上缩回来。
以至抱拳行礼:“久仰公子大名。”
大花魁愤愤的收回和小王爷对视的视线,整理了一下表情,转身,看清来人后,回了一礼:“彼此彼此。”
俩人站一起才有对比,看得也清楚,谁再说他们长的像我跟谁急,明明就不一样,以至是一轮清月,叶未落是月光下深谷中的冰魄,本质差了十万八千里。
以至笑了,柔情似水,道:“花魁大会那晚就为公子的琴艺倾倒,碍于身份无从请教,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大花魁也笑了,云淡风轻,道:“是未落的荣幸才对,上次公子断弦而奏的幻月曲着实令人惊喜,请教不敢当,期盼与你切磋。”
“只怕耽误叶公子时间罢了。”
“采花贼一日没落网,未落就多空闲一日,到时公子切勿嫌我烦。”
“怎会,荣幸还来不及,只是以至生性驽钝,还望公子耐心指点。”
“未落虽不敢以大家自居,却常常授人琴艺,明天便带琴过来……我们明天会来吧,小王爷?”
我掉地上的下巴还没收回来,失去了警惕,小王爷抄起桌上的酒壶□□嘴里,猛灌,正宗女儿红,辛辣呛鼻,一瞬间,鼻涕眼泪一起流出来。两个说话的人奔过来,硬拿开他的手。我挂在以至身上不停的咳嗽。
以至给我顺着背,漂亮的眉毛拧到一起,眼神满是关切,我想拍拍他示意我没事,刚伸手就被他握住。他转过脸去怒视小王爷,表情活像一只护崽子的斗鸡,他说:“小王爷是阿九的朋友,常来拜访自是应当,我们也一直敬若上宾,但请不要再做这种有失身份的事,这里虽是花街柳巷,也有选择客人的权利,今晚,就不留您吃饭了。”
我把以至护在身前,猛点头,心里给他鼓掌。
叶未落一把甩开小王爷拿着酒壶的手,说:“他从来没喝过,你这样硬灌安的什么心?”
小王爷冷笑道:“你这话好笑,是男人就应该会喝酒,我对一个毛孩子能安什么心,倒是我应问你,你来这里有何目的?”
叶未落说:“你说我有什么目的……懒得理你。”
小王爷说:“你再说一遍。”
我说:“家务事回家处理,石头,送客。”
跟以至回到房间吃了两块点心,喝了一杯热茶已经没事。以至在一边忙忙碌碌从外衫到亵服悉数找出,拿到跟前,解我的衣服。我配合他,伸胳膊,抬屁股,还说着话。
“我很吃惊。”
“吃惊什么?我的反应?”
“恩。”
“你在乎我吗?”
“当然,我怎么可能不在乎你,我怕你误会,虽然我之前确实跟他说如果燕语斋待不下去就来找我,但是,真的只是把他当朋友。”
“哦。”
“你不相信?”
“相信,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所以,我不会误会,他已经是过去了是吧?”
“恩。”
以至把我拉起站直,前前后后拍平衣服的褶皱。
“那就好了……不过,相对的,我倒真的不太喜欢小王爷。”
“为什么,因为他灌我喝酒?他不坏的,就是有时候缺德点。”
“不知道,就是感觉不太好。”
“我刚认识他的时候跟你一样,没关系,他在洛阳玩不了多久就要回京的。”
“但愿吧。”
我把他拉到身前,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最近心里一直毛毛的,总感觉要出什么事。”
“天塌下来还有我给你扛着呢,最近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谁知道呢……不说了,咱们下去吧。”
我俩刚走出房门就看到慕石头扬着大脑袋一颠一颠的奔过来,边跑边说:“公子,小王爷派人来,说后天晚上要在仙客居宴客,要你作陪。”
我想了一下,问以至:“你看,我要不要真的练习一下喝酒呢?”
以至说:“算了吧,喝酒伤身,酒肉穿肠,你的话,兴许还会耍酒疯。”
此话有理,我耍酒疯免不了还是要麻烦他的。
晚上,他们都去了锁春楼,慕石头又在勤勤恳恳的修饰他那成片成片的烂草,大白跟白天一样趴在同样的位置睡觉,连姿势都没换过。我在二楼凉亭上支着下巴坐着,最近一段日子的晚上,不是陪小王爷在前院跟人调侃,就是出门陪他逛街,再不然就是待在别幽苑玩欺负与反欺负的游戏,今儿他被赶走的早,搞得我百无聊赖,倒希望来个人陪着说说话,打发打发时间。
说巧不巧,我看着一楼大门晃进来的人影,觉得今天挺衰的,盼什么来什么,来什么怕什么。
走廊里有敲门声,我晃荡腿看月亮,不打算说话。连三楼我的房间都响过了,估计人快下去的时候,才懒洋洋的喊了声:“娘,我在这里。”
我对于宰相当年的负心完全能理解,这女人跟夜叉一样,见面不说话,抓着耳朵就是一顿提拉拧,是个男的就受不了。
“小兔崽子,看见你娘来了,还猫着,害我好找。”
“松手松手松手,先松手再说。”
她借着力把我扔回椅子上,自己撑着桌子也不坐,倒杯茶故作优雅的品着,问:“我听说,叶未落今天来了?”
我揉揉耳朵,道:“你这个时间过来,不做生意了?”
“他来干什么?”
“来找他男人的。”
“这么说他真的和小王爷有一腿了?你爹当时跟我说我还不信,竟然是真的,哼,没一个好人。”
“你直接说事呗,别耽误功夫。”
红娘走过来也不避讳的掀开裙子,跟我一个姿势把腿从围栏荡出去。
“你觉得,咱俩离开洛阳咋样?”
“哦,你终于要去宰相府当小妾了,恭喜恭喜啊。”
红娘一巴掌拍我后脑上,说:“我是说咱俩把洛阳的东西都卖了,去别的地方做点正经买卖。”
我眼睛嘴巴一起张大:“你说你要把清华堂卖了?你疯了?”
“你爹来信问我,你是不是跟小王爷走得很近?”
“你们怎么都那么拿小王爷当回事啊?是宰相告诉我不能开罪他的,你刚才说想卖了清华堂到底啥意思,你跟你姘头吵架了?”
“别乱想,小王爷倒也无所谓,再说,你也不知道这中间的事,我就是累了,总想走。”
“肯定我爹招你了是不是?上次他来有事?你俩有没有那个那个……那个什么啊?”
红娘叹了口气,垂下眼帘,神情很飘渺: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傻儿子。”
我撇撇嘴:“你倒还有八个聪明的闺女,可惜她们都不认你。”
这话挺有杀伤力,亲亲红娘立马红了眼眶,要哭不哭的,我赶紧认错,伸胳膊把她搂进怀里安慰:“我都听你的,你说卖咱就卖,拿着钱去游山玩水,累了就找个风景好的地方买个庄园,再买几个漂亮的小丫头伺候你,你若想抱孙子,就再买几个孩子,两个男的两个女的,两个你玩两个我玩,再养几个英俊的老头,必须是读过书的,一定要把宰相比下去,我就天天腻着你,哪也不去,你就是拿棒子赶我走我也不走……”
亲亲红娘躺我怀里没声音,估计挺憧憬的,我也不动,搂着她一起看月亮,算着以至他们回来的时间。哪一天真的要抽身离开这里,我也是要带着以至的,也要带着炎阳,不然谁逗趣呢,也要带着向葵,不然谁斗嘴呢,也要带着小宛,不然谁管事呢,也要带着语臻,不然谁保护呢,也要带着洛安,不然谁整事呢,更要带着祖迷,不然谁当武器呢,还有大白,那只老阎狗,没了我们可怎么活呦。
我迷迷糊糊的做着梦睡过去,半夜被以至叫醒,红娘早走了,也不知道给我披件衣服,真是的。以至不停抱怨我怎么能在外面睡觉,容易着凉。风一吹,我果然就打了寒颤,衣裳阴凉,低头看看,上面印湿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