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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奸 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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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巷道,毫无头绪,找不到出口。兜兜转转跑了一圈又一圈,明明一直朝着一个方向却觉得越来越远。我不喜欢陷入黑暗,没有光亮,没有声音,压抑的窒息,感觉哪里会突然伸出一只手勒住我脚踝,或者窜出一个人取了我性命。我必须快点出去,我要去摘星楼,那里有人等我。烟花已经连放了三次,现在众人怕是已经知道结果了。将身体靠在墙上蹲着,据说这是最安全的姿势,背部安全人会稳定,脑子也转的快些。从前也想过四月十六我会很冷静也不一定,万万没料到竟是这种境况,在某个不知名的街道等待天明。
“喂,你该不是在哭吧?”
“哭你个大头。”
“知道自己是路痴还乱跑……把手给我。”
龙儿把我拉上墙,连跳了好几间房,这才看清形势,我俩几乎跑出了洛阳城,正对面的缮月楼看着十分遥远,想来是误进了城北的住宅区。
“不行,太累了,得歇会。”
“要不你先去,这里已经是街道了,我朝着南边也走不丢。”
龙儿擦着额上的汗珠,瞪了我一眼,道:“你丫的,你以为我是你呢,自己一个先跑,你小心拉黒屎你。”
我仔细环视了一圈环境,觉得不对:“你才拉黒屎呢,你他妈的停在燕语斋后门了……等等,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龙儿抖着肩膀阴笑,朝着那写着燕语斋的角门跑过去,贼眉鼠眼的往里瞧:“我好久没看到叶未落了,他退的早,估计这时辰也快出现了。”
我怒极反笑,说:“好,你看吧,趴门缝吧,被逮了可千万别说认识我。”
我话没说完,他闪身钻了进去。
这就是叶未落的本事,龙儿个情窦未开的小子跟他不过几面之缘,泛泛之交都谈不上就执着成这样。
前方过来一辆马车,我正正面具,躲到树后。
马车前后各四匹白色高头大马护着,看衣着不像是护院。车停下,却并未下来人。后面两匹马上的人说着话。
“怎么会想到那种地方去,黑漆麻黑的。”
“这也是情趣,偶尔换换地方才新鲜嘛。”
这话听着咋这么别扭。
打头开路的马吧嗒几步走到后头,马上的人脸挺长,黑着面,冷声道:“妄断者死。”
说话真牛,不知道什么来路。燕语斋的后门大开,几个人连马带车悉数进去。我朝他们来路看了一眼,正是刚才和龙儿飞出的深巷。
搞不清楚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也许是我从小养成的听墙根爱好使然,也许是对这些护院身份的好奇,也许是当时心里一些不成形的期盼、猜想和预感,总之,我找到窄巷入口,深呼一口气,进去了,之后,后悔了许多年。
我走得很是小心,几乎是一步一顿的听着动静,跟之前不同,走得越深感觉越明显,这里分明是有人的。连大气都不敢喘,在冰冷冷的东西抵在颈侧伴着声音问什么人的时候,我还在心里小小赞扬了下自己的英明睿智。我回答的特镇定,我说:“路过的。”
鬼都不信,这个时候满城人都围着洛河看花船呢。
“那边是死胡同,等会我带你出去。”
这深巷像迷宫一样联通的,哪里便有了死胡同,想他是个外城人,不知路,我不与理会。他剑并未从我身上移开,押着我走到房子的另一侧,适应了一下,发现这里人不少,所有人都屏神敛气,死了一样。视觉有障碍,听觉就很敏锐,窸窸窣窣的,这声音我听得多,是衣料摩擦的声响。
天上砰的一声散开了一个大烟花做引导,城中和四门都开始附和,天上此起彼伏开始爆出花朵,就绽放在眼前,绚烂成一片,子时已到,花船起航,今晚洛阳城才是真正的日不落,不夜城。
我趁着众人走神,用手肘死命撞了身后的人一下,朝着被房胚挡住的角落跑过去。
城中光亮一片没有死角,这里也一样。
我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靠在墙上那个,白衣被染成金色,双腿抬起夹着身前人的腰,细白的手指把那人衣裳抓皱了,他紧咬下唇,一脸的隐忍,脸上的泪痣在下个烟花爆开的时候凸显出来,头上斜垂着凤羽,随着身子晃动着。
我呆愣站那许久,没有想法,我俩相对,他必是也看到了我。
有人把我迅速向后拉远,又再我肚子上打了一拳。喘气有点困难,我弯下腰咳了两声,吐了一口,嘴里一股腥甜气,却不觉得疼痛。
从前常想若是哪天真见到了该是怎样一番光景,也许哪个阳光正好的午后,偶然在哪条街上就遇到了,我或横眉冷对或微微一笑的跟他说上两句,再一起去喝个茶,也许是哪个能看见繁星的夜晚,在洛河边冰释前嫌,也许哪天我忍不住直接去燕语斋找他,求他见我,也可以是他来九公阁跪着求我收留他……料不到是这样不堪的画面。那边墙上的叶未落,碎了我一个梦。
天上烟火变出各种花样,我已无心欣赏,突然开始仇恨今夜,今夜我何其不幸。
我靠在墙上发呆的时候,那对野合的鸳鸯已经穿戴整齐走出来。我被人拎着领子推搡到他们面前,低着头看见那个黑衣服的男人脚上穿着一双黑缎面短靴,金丝线镶边,做工很是精细,靴口处绣有龙纹,后面人使力压低我的身子,我硬着腿死活不跪。
“你认识?”
“唔,看着眼熟。”
俩人的声音都是低沉的,透着情欲的淫靡。
“把头抬起来。”
我不依,捂着肚子站着谁也不理。
旁边的冷面打手又扳着我下巴叫我抬头,虽然微不可见,不过我确定叶未落蹙了下眉。他推开搭在肩上的手,径直走过来,我长高了,但还得仰视他。他伸出两只手顺了顺我胸前唯一长的两绺头发,问:“阿九,是你吗?”
我不想跟他说话,只仔细的瞧着他脸。没有一点带妆的样子,还是干干净净的那个人,眉眼长开了些不如从前的圆润,倒是衬得面容更柔和了,其实他和以至一点都不像,以至的眼睛看着通透,他的眼睛也温柔却叫人猜不透。
那个黑衣服的男人也走过来,扒着我的下巴一阵晃,我挥开他的手,他笑笑,一把拉开我的面具,天上烟火齐放,我看清了他的长相,精致的五官,却有鹰一样的眼神,即便笑着,也让人觉得冰冷。
“呦,这孩子在哪受委屈了?”
明明是句玩笑话却阴凉的像蛇在吐着信子。
叶未落倒是没理他,还是从前一样,摸着我头发,像哄孩子似的说:“怎么跑这来了,为什么没上花船?”
我嗯了一声:“有些缘由。”
“这个时候你留这怕是不妥,等会找人送你回去……今日之后,九公阁也正式开张了吧,改天差人送份贺礼过去。”
我冷哼,凉凉道:“我自己能回去,不劳你挂心。”
“九公阁……这位阿九,莫不是慕相府上的九公子吧?”那人突然把脸贴过来,声音冰凉,一脸的坏笑。
我瞟他一眼,说了句特别发自肺腑的话:“滚远点。”之后听到身后整齐划一的拔刀声,然后人被叶未落一把拽到怀里。
“他还小,不懂事,小王爷切勿怪罪。”
“无妨,宰相府上的人都有些脾气的,晚上在摘星楼慕相提前离席去找他来着,说是小小年纪开妓院,能独挡一面呢……怎么样,让我做个顺水人情,带他回驿馆吧。”
这话是对叶未落说的眼睛却紧盯着我,直觉于我不利,我抓紧大花魁衣服的前襟没有松手的意思。
小王爷向前走了几步吩咐属下备车,回头笑着问我:“你是小姑娘吗?”
我平生最忍不了别人激我,保证上当,屡教不改。推开叶未落,指着站在墙边的一人,瞧着地位应该不低,走过去看定他,说:“你站好了别动。”抬腿,狠踹了他肚子一脚,我这火爆脾气必须有仇就报。
小王爷看着自己手下靠在墙上抽气,笑得很阴险。
叶未落刚走到我身侧就被小王爷拦腰搂着朝外走。直到坐上了马车也没再跟他说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