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俗套》普杏儿

2、第 2 章

　　到了剑术课的那一天，莉莉换上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裤装，长长地头发梳在脑后，身姿挺拔，原本柔若无骨的手臂经过她不懈的锻炼也开始变得匀称。
　　站在镜子前端详着自己容貌的人嘴角再一次扭曲：老子真好看。
　　她拿过靠着撒娇大法哀求母亲买来的变身药水，饮了一口，看着自己耀眼的金发变成了如墨一般的黑，蓝色的眸子也变成了夜晚的颜色。这张脸，不像她的，也不像李惊澜的，却要在这张脸的时候用李惊澜的名字，到底是怪怪的。
　　“你放心吧，我会用你的名字响彻世界，把那些敢笑话这个名字的人捶进地里。”
　　上课的地点定在了父亲的熟人——骑士沃尔顿韦斯卡亚的家里，他是罗莎莉亚学院剑术课的老师，第三骑士团副团长，同时也是王子伊利西斯的剑术指导。来之前她还有些担忧会不会因为过早认识了王子，导致剧情产生变化，但是想来剧情和人设但凡有一点偏离，都会被世界强行矫正，也没必要过多关心。
　　韦斯卡亚宅邸有个巨大的练武场，跟在父亲身后进去时，她偷偷估算了一下，凭自己现在的体力，顶多能绕着这个练武场跑一圈。而且里面不止她一个学生，除了王子之外，沃尔顿还同时教授许多学院内的学生和一些梦想成为骑士的贵族子弟，个个都是名门贵族，要不是父亲和他关心好，莉莉，啊不是，现在是惊澜，也不可能进入到这里。
　　“沃尔顿！”父亲跳着朝不远处对学生训话的人招手呼唤。
　　被唤到的人看着来人，他一身黝黑的皮肤，棕色的头发和有些发白，胡子也因为岁月染上了冬日的颜色，可他身子健朗，一身轻装，却可以看到那坚实的肌肉。
　　莉莉：不知道有多少块腹肌，也不知道给不给摸。
　　沃尔顿喜出望外，快步走过来，给了自己的好友一个结实的拥抱“柯林！”
　　柯林被他拥得有些痛苦“好久不见，最近过得怎么样？”
　　“托这些学生的福，每天过的鸡飞狗跳的，你呢？听说暑假的时候莉莉生病了，现在好点了吧？”
　　“嗯，我家莉莉已经完全康复了，感谢你对我家莉莉的挂念。”
　　“哪里的话！你的女儿我岂能不在意，我还担心某个小胖子在课堂上因为太挂念女儿哭出来呢！”
　　“沃尔顿！”柯林大声叫唤着他的名字，脸上一片通红，蓝色的小眼睛偷偷地瞟着身边的人，怕她笑话自己。
　　莉莉：原来父亲在朋友眼里也是这种形象吗？光是暑假她因为过度锻炼倒下了好几次，醒来的时候柯林总是泪眼汪汪地守在她的床边。
　　注意到他的眼神，沃尔顿才发现他身边跟了个小萝卜头，“这就是你跟我说的那个叫什么……惊什么的？”
　　“惊澜，瞧你这记性，我都跟你说过那么多遍了，你还是记不得。”
　　“对对对，惊澜惊澜！听说是你家莉莉的好朋友？”
　　“嗯。”亲眼看着自家宝贝女儿喝下变身药水变成现在模样的柯林此时满头大汗，他向来不会撒谎，一双小眼睛无措地看着自家女儿。
　　柯林：莉莉也真是的，想学剑术就说嘛，爸爸又不会拦着你，干嘛变成别人的样子啊？
　　莉莉上前一步，熟练地朝他行了个礼，脸上是自信的微笑：“初次见面，我叫惊澜，拜见沃尔顿韦斯卡亚骑士。”
　　“免礼吧，不过，没有姓氏？”
　　“是、是啊……”柯林用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汗，他真的不会撒谎，但是看着女儿那么完美的行礼动作，脸上的神态，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
　　但是莉莉……你为什么要爸爸帮着你说谎呢！
　　“这样啊……”沃尔顿摸了摸胡子，也没说什么，蹲下身与她对视，“小姑娘对剑术感兴趣吗？”
　　“嗯！”
　　“为什么呢？”
　　“我想要变成厉害的骑士，去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
　　“哦哦哦！真是伟大的志向啊，可是训练很辛苦的哦。”
　　“没关系！”在辛苦的路她也走过了。不会有什么事情可以比得上她前世那令人想要骂街的生活还要辛苦。
　　沃尔顿打量了她一下，眼里满是欣赏，朝她伸出手，发出邀请：“正好那边有很多哥哥也在训练，惊澜要一起吗？”
　　莉莉连忙点头，将手搭上他的，勾起嘴角，墨色的眸子里含着星子，“我的荣幸。”
　　看着远去的二人，被抛在身后的柯林不舍得看着自家女儿，边挥手遍呼喊着：“惊澜！上课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啊！不要受伤！被欺负了也一定要跟叔叔说！下课之后叔叔就来接你！一定要乖乖地等叔叔啊！知道了吗！”
　　“知道啦！”莉莉笑着应声，挥别了自家父亲。
　　第一天上课大多都是旁听加上体能锻炼，沃尔顿骑士也不能免俗，一天下来莉莉就只是站在他的旁边，看他指导其他的学生，那些学生都跟她差不多大小，且都为男子，身子骨也比她的要结实。
　　也是，是个男的身体都比莉莉的要结实。
　　只有在那些学生们休息的时候，沃尔顿才有时间来指导她，也只是一些例如挥剑之类的基础动作。
　　大部分时间，她在旁边观看沃尔顿和其他骑士的对练，在心里默默地记下他的动作，角度，姿势，出招时腿部的动作，腰身倾斜的弧度，握剑的姿势。
　　也不是她自满，只是，她真的是个天才。
　　她真的是个天才。
　　她真的是个天才。
　　她，真的，是个天才！
　　虽然学习是真的不行，小学每次考试都是靠着抄李惊澜的低空飞过，但在运动方面，她基本上看一次就能记住个大概，看三遍就能完美地还原出来。
　　小说里的莉莉怀特布朗切斯是个头脑派，常年学习第一，但是转世之后她似乎没有继承到这一点，看书看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她就已经趴下睡着了。而现在看来，她以前的天赋把原属于莉莉怀特布朗切斯的天赋给挤掉了。
　　但也可能是因为她对书籍和文字并没有多少耐心。
　　想到以前被李惊澜压着看书的魔鬼日子就瑟瑟发抖。
　　“哈啊！”
　　几场对练下来，沃尔顿用的招式都是一样的，就只是出招顺序的变化而已。
　　不过她也不是不能理解，就沃尔顿本身，他出招时候的气势，那虎背熊腰的躯体，在她这个年纪的人，一般都会害怕像沃尔顿这样体型的人。
　　她以前也怕，但是打多了，就不怕了。都不是她的对手，怕什么？
　　身旁跟她一起等待上场的人也在瑟瑟发抖，男孩红色的头发看上去软乎乎的，特别好摸，一双碧绿色的眼里噙着泪水，像一只面对野兽时的小兔子。
　　md，真可爱。
　　这时候，沃尔顿对这些连木剑挨都没有挨到他的学生颇为不满，眉头紧皱，用那粗旷的嗓门开始起了驯化：“怎么回事，学了那么多天了，我最开始教你们要正视你的对手，可你们连我都不敢看，闭着眼睛砍过来，这像话吗？！那些个连剑都没碰到我的人，等下训练结束之后留下来跑完十圈才准回去。”
　　听到那个数字，莉莉抱紧了自己，以前的她到是无所畏惧，但是现在的她，要她跑完一圈就是在要她的命。
　　旁边的人更加害怕了，看着那双泪眼朦胧的绿眼睛，她整颗心都要软下去了。
　　这也太可爱了吧！！
　　一个男的怎么能那么可爱啊！她对可爱的人向来没有免疫力啊！
　　她在心里尖叫着，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到她这边之后，才悄悄地往他那里挪了些，小声地开口，“等下沃尔顿骑士朝你砍下来的时候，不要想着用你的剑去挡，你们在力量上有着绝对的差距，以你现在的力气，是不可能挡下的，反而会在第一招的时候就被淘汰。你要侧身闪过那一击，在他朝你侧批过来的时候，你一定要下腰闪避，然后瞅准那一刻的机会。他会瞅着你的动作再次来一次劈砍，你就要抓住这一机会，转身抓住他的手腕，借着他的力道，给他来一个背摔。”
　　男孩听得一愣一愣的，莉莉揉了揉他的头，“信我，这是能行的。”
　　沃尔顿骑士此时面对的并不是身经百战的战士，而是他们这些才刚开始学习剑的小毛头，再加上现在他的状态，必定不会知道她是故意制造空隙的。
　　“下一个，丹德里恩费尔切！”
　　“是、是！”男孩如同兔子一般跳起来应声。
　　她笑着朝他挥手，看他瑟瑟发抖地，同手同脚地走近沃尔顿。在开始的时候，如她所料，沃尔顿的剑直接朝丹德里恩劈砍下来，他也听她的话侧身躲过。接下来的发展都如她所预料的那般，只是她有些高估了男孩子的力气，最后那一下差点摔不过去。
　　当他把沃尔顿骑士摔在地上的那一刻，全场静默了几秒，然后爆发出雷鸣一般的欢呼声。几个人冲上去把丹德里恩团团为住，眼里尽是崇拜，“好厉害啊丹德里恩！你竟然能打败沃尔顿骑士！”
　　“我对你刮目相看了啊！丹德里恩！”
　　人群中央的人修红了脸，水润润的眸子看向莉莉的方向，朝她羞涩一笑。
　　她也只是笑着朝他挥了挥手，环抱着自己的膝盖。
　　“惊澜也来试一下吧。”
　　莉莉：嗯？
　　她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机械性地转头看着那个爽朗地笑着的人。
　　嗯？？？？
　　“当然，念在你今天第一天上课，我不会要求你和我对练，就当提前试试手，怎么样？”
　　“也不是不行。”只是她太久没有握过剑了，难免有些生疏。莉莉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由沃尔顿领着走向放着武器的架子。
　　“来，选一个趁手的吧。”
　　莉莉应好，一个一个掂量了一遍之后，选择了一把较轻的木剑，剑的整体比起其他木剑来说都比较小，对她来说刚刚好。
　　“撒里尔，你来。”
　　一个个子高的男生从人群中走出来，手上扛着剑，脸上是自信满满的笑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里充满了嬉笑和嘲讽，歪着头开口：“沃尔顿骑士，我真的要和这位小姐对练吗，要是把人小姐惹哭了怎么办？传出去人家还怎么看我们家。”
　　哎呀呀，人家好怕怕啊。莉莉的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了，乖巧地微笑着，而后露出不屑的神情，对他竖了个中指：“吃*去吧。”
　　男孩涨红了脸，在沃尔顿喊开始之后便提着剑冲她的面门直直地砍下来，她侧身闪过，用手肘给了男孩的脖子一击，而后抬起膝盖，重重地撞上他的腹部，优雅地转了一圈，抬腿，脚后跟直直地对上他的脸，将他踢到一边，而后缓缓朝他走进，一步一脚印，不急不缓，手里拿着的剑轻轻敲打着掌心，一边的嘴角高高扬起，像个恶魔一般。
　　还是沃尔顿骑士喊了停止之后莉莉才停下来，又变回往日的乖巧模样，似乎刚才吓哭小朋友的不是她一样。
　　“我表现得怎么样？沃尔顿骑士。”
　　“你表现得真的太棒了！惊澜！”对方的眼里满是惊喜，“你有望成为第二个安娜 费尔切！”
　　安娜费尔切？
　　“我的姐姐。”丹德里安说起自家姐姐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眼里心里都是对姐姐的自豪，“大家都说姐姐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战士和法师。我也那么觉得。”
　　“但是很快姐姐就要上战场了，真希望姐姐平安无事。”
　　看着突然低落下去的人，莉莉也变得难过起来，她拍拍他的肩膀，“会没事的，你姐姐那么厉害，一定会没事的。”
　　“嗯。”
　　在那之后，沃尔顿为了进一步了解莉莉的实力，叫了好几个人跟她对练，每个人刚开口都是特别地嚣张，但他们最后无一不被她打得直求饶。
　　她凭着自己的优异表现，被批准下节课跟男孩子们一起练习。
　　她当下就激动地抱起丹德里安往天上抛，只可惜没抛成。
　　下课后，他们两个就跟幼儿园下课之后等家长来接的小朋友一样，站在沃尔顿骑士宅邸的大门前，伸长脖子等着自己的家人。
　　“丹迪。”
　　丹德里安看着来人，碧绿色的眼里瞬间被注入了光亮，他买开腿扑进来人的怀里，“姐姐！”
　　来人大概十五六岁这样的年纪，拥有一头火红色的卷曲长发，跟她乖巧可人的笑容不一样，她的长发乱糟糟的，似乎每一根都有自己的脾气，碧绿色的眼睛与丹德里安的如出一辙，笑起来的时候脸也是软软的，肉乎乎的。她并不高挑，目测才一米六这样，手臂柔若无骨，给人的第一感觉不像是法师或是剑士，更像是一个哪里都见得到的普通的小女孩。
　　看着他们姐弟俩其乐融融的模样，莉莉突然间很羡慕丹德里恩。
　　她前世有一个弟弟，在弟弟出世之前，她的父母也会跟丹德里恩的家人一样，一到放学时间就来接她，可自从弟弟出世之后，她就开始了漫长地等待，看着天空渐渐地从白色变为橙色，从红霞变为星空，可她却还是没有等到她的父母，最后是姗姗来迟的父亲，只是得到一句：“你弟弟身体不好，今天又住院了，以后你要学着自己回家里，你是姐姐，要懂得体谅弟弟，知道了吗？以后你自己回家。”
　　她闹了，没人在意。而在与父母的对峙中，她永远都是最先妥协的一个。久而久之，她和家人的关系也就生疏了，在死前都是每个月打点钱过去，没有关心，没有问候，就只是给钱和要钱的关系，
　　所以，她很羡慕丹德里恩有个和他关系那么好的姐姐。
　　只是，她从未在文里见到过这个名字。
　　“安娜，接到人了吗？”一个高挑的女人从马车上下来，碧蓝色的眸子扫了一眼窝在安娜怀里不肯出来的丹德里安，抿唇，脸上看不出情绪来，而后转头看向莉莉的方向，冲她点了点头。
　　“姐姐姐姐，我跟你说哦……”丹德里安凑近自家姐姐，小声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她笑着听着，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的，从笑着，变成惊奇，而后又再次笑开来，翠绿色的，闪着星子的眼睛看向莉莉那边，将怀里的人放下来，而后抬腿走向她。
　　“你好啊。”
　　她带着纯粹的友善和温柔，朝她行了个礼。
　　“听我弟弟说你今天在剑术课上帮了他，小小年纪就那么出色，长大了之后一定更厉害了吧。我很期待你的将来，惊澜。”
　　难得的，莉莉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抓了抓头发，结结巴巴地应声：“谢、谢谢你的夸奖。”
　　“安娜。”
　　后面的高个子女人不耐烦地催促道。
　　“耐心点伊莱丝，这孩子的家人还没来，我不太放心让她一个人在这里等。”
　　伊莱丝？！
　　长公主伊莱丝！？
　　小说里冷血无情、暴虐成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长公主伊莱丝！？
　　她比伊利西斯大八岁，也是王位的有力继承人之一。幼年时的她几乎默默无闻，但是在现国王死后带领自己的军队攻占了首都，最后被二皇子打败，二皇子顺利登基。而战败后的她被放逐到了边远地区，重整旗鼓，重新组建了自己的势力，再次攻过来，成功夺取皇位。在她的暴政下，民众苦不堪言，被人在酒里下毒毒杀之前，还惨害了百余人的姓名的伊莱丝。
　　那个，伊莱丝！？
　　莉莉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不耐烦地用扇子扇风的女人，安娜似乎一点都不怕她，呼呼地笑着，“真是的，不就是说好回去之后做点心给你吃吗？不用那么急吧，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被戳中心事的伊莱丝一愣，紧了紧抓着扇子的手，最后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许久之后，她的父亲姗姗来迟，肥胖的男人带着泪水朝她跑来，将小小的她抱进怀里，“对不起啊惊澜，是叔叔来晚了，等很久了吗？真对不起，叔叔在书房里就忘了时间，下次一定不这样了！你就原谅叔叔吧，好吗？”
　　刚才那一刻的忧伤和羡慕都化作云雾消散了，她回抱了自己的父亲，“你给我买蛋糕的话我就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