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岁》亭云

3、燕王

　　秦嬷嬷和一干下人站在燕王府大门口，焦心地等待着十七年不曾踏进王府的嫡长世女，凤青岁的到来。许久许久，久到秦嬷嬷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日子的时候，一辆华丽万分，车厢上用金线秀了苍鹰，车顶还挂了金色流苏的马车疾驰而来，然后在王府门口停了下来。

　　车帘一掀，走下来个青衣女子，眉目如画，细长的凤目带着七分笑意。她淡淡地扫一眼秦嬷嬷，懒懒地问道：“是秦嬷嬷么？”随意的样子，却并不让人感到无礼，却有种别样的温润。

　　秦嬷嬷一愣，满是皱纹的脸上堆起个笑：“正是老奴。王爷在碧水殿等您，还请世女移步。”她暗暗打量着这个嫡长世女，她身穿玄色长衫，腰间系着金色佩带，缀着一块蓝田暖玉。极为简单，却一点不让人觉得简陋，衬着她漆黑如墨，含笑的眼睛，让人觉得雍容大方。
　　一瞬间，秦嬷嬷仿佛看到二十年前，那个一身玄黑长袍，站在王府门前放声大笑，华贵非凡的男子————燕王凤云澈。
　　真像。秦嬷嬷想，对着青岁的笑容不禁更热切了几分。

　　“有劳秦嬷嬷了，”青岁浅笑，手下悄悄递了块银子过去，低低道：“小小心意，还请嬷嬷不要推辞。”秦嬷嬷不动声色地收下，脸上却笑得越发灿烂：“世女实在是折杀老奴了。”

　　青岁跟在秦嬷嬷的后面，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燕王府。眼里的惊叹一闪而过，绝尘宫的布景天下闻名，这燕王府倒也不输了去，绝尘宫的景色胜在自然，精致，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总有种超然于世的雅致。而这燕王府，若论精细，和绝尘宫相差甚远，然而却不拘泥于一景一物，整个布局大气，粗犷。洒脱自如的味道迎面而来。

　　青岁看着镶着碧水二字的宫殿，名字虽秀气，布置却典雅大方，绝不输了燕王府的气度。
　　随着秦嬷嬷迈进大殿，青岁将目光投向上座的男子，她的父亲——燕王殿下，然后轻淡道：“青岁见过父王。”燕王年约四十，面容与青岁肖似，线条却更显凌厉。一双深黑的眼，静静打量着青岁，然后轻轻闪过一缕慈爱。

　　燕王凤云澈和蔼一笑，向青岁招招手：“是青岁吧，来，到父亲这儿来。”青岁上前，先向在席的男男女女拜道：“众位姨娘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好。”才依言走到燕王身边。

　　凤云澈豪放一笑，依次介绍过去，青岁面上听着，心中暗暗记下。忽然听得一童稚声音软软唤道：“姐姐。”青岁抬头，看见一个粉嫩嫩的小女孩怯怯地看着她，大眼睛水汪汪，极是惹人怜爱。她伸手摸摸女孩儿的头发，笑道：“怎么了？”

　　小女孩像是得了鼓励，深吸一口气，大声问道：“青岁姐姐，锦语以后可以和你一起玩么？”
　　“好啊。”青岁点点头：“小锦语想找我玩，我自然开心地很。”

　　小女孩欢呼起来，凤云澈走过去，摸摸凤锦语的头，慈爱道：“好了好了，你青岁姐姐才回来，先让她填饱肚子再说，不然外人不知，还道是我燕王府连正牌世女也养不起呢。”前一句话是对着凤锦语说的，后一句却已经是在警告众人凤青岁才是这燕王府的‘正牌’世女。

　　青岁懒洋洋地笑笑，这燕王凤云澈，果然不是善茬。
　　凤云澈又转过头，对青岁道：“青岁，你也奔波一天了，还是先吃点东西吧。”青岁看着四周或探究或嫉妒的眼神，不客气地霸过一只椅子：“是啊，难得父王请客，现在不把肚皮吃圆了，青岁可不就是亏了？”
　　“小丫头人不大心思倒多得很，”凤云澈怜爱地拍拍青岁，言辞之间一副好好父亲的样子：“放开肚皮吃，难不成我燕王府还真养不起你？”

　　青岁也不扭捏，呵呵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父女俩一来一去的对话，倒也打散了不少沉闷的气氛，此时七大姨八大姑一起上陈，各种恭维话满桌乱飞。
　　饭桌上，一派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场景。

　　一餐饭下来，青岁觉得自己实在是累了，于是和凤云澈请示回房，凤云澈很爽快地准了，但同时却给了青岁一条令她很不满的指示。
　　“明天早上卯时去太学读书，莫要迟了。”凤云澈的吩咐在青岁脑海里响起，青岁不满地哼了一声，随后从包袱里掏出一本漆黑的小册子，开始认真地阅读起来。
　　梅音立侍在一旁，实在忍不住好奇，看了一眼，这一看不打紧，顿时吓了一跳。那书里，竟密密麻麻地记载了上至皇帝太后下至七品小官的身家资料，连喜好都清清楚楚！

　　注意到身后的视线，青岁转过头，笑了笑：“梅音，此事注意保密。消息外泄可就不好了。。。”话未说完，就看梅音一脸惨白的跪了下来：“奴婢不敢。”
　　“好了好了，”青岁无奈道：“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不是怀疑你。”
　　说着合上书，封面上金光闪闪的‘论语’二字飘逸优美，格外招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