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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烟火离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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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的山丘树影参差,有微凉的风。
山丘下星星点点的京都万家灯火,不远处的皇宫内院更是阑珊耀眼。
老侯爷跟着漂亮娘亲没奈何地坐上车驾进了宫,装病死活赖在床上不肯进宫的赵小侯爷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蹦起来,趁着丫鬟去后院端药汤的功夫贴着墙根一路从后院厨娘进出的门溜出侯府。
此刻赵子峥赵小侯爷正坐在山丘上延展出的一块岩石上,将那装在竹笼里的两只虎头蛐蛐放到眼前晃晃。名种蛐蛐有些畏冷,缩在一起不肯叫出声。小侯爷立刻将那小竹笼搂在怀里暖着,一会要是那慕容什么的来了叫唤不出声就不好了,以为爷送她个哑巴畜生呢!
山下的皇宫中宫灯流水般涌动,该是大宴开始了吧。小侯爷用袖子蹭下冻得微红的鼻子,将蛐蛐笼子又将怀里搂了几分。
奶奶的,怎么还不来!
皇宫内的宫灯明明灭灭进进出出,定是在传菜的宫女们玉手持的红穗灯笼。
小侯爷起身,搓搓被冷风嗖凉的双腿,突然想到一会要是和那个慕容呆瓜并肩遥望着满天星火,那时候送上这对大蛐蛐,她定然会很高兴地对我笑吧?
小侯爷开始心慌得厉害,揣着蛐蛐笼子来回踱步。还好是月夜,不然那张很俊俏的猴屁股脸必然无处遁形。
踱了一会,有些累了。赵小侯爷坐下来,搓搓冰凉的手,觉得屁股底下的石头阴冷阴冷,又站起来来回走动。
慕容呆瓜!你敢让小爷受冻!你那将军府就是再远爬也爬到了吧!若是小爷数到十你再不出现,我就@#¥%&*……(诅咒中)
黢黑的城中小巷,盈月一身戒备,黑眸中阴冷森然。
对面那人蒙袍短发,黑暗中开口:“月,我再说一次,和我回去。大汗在等你。”
小人儿摇头:“阿鸷,你不要逼我。”
“你舍不下?”阿鸷冷眸中划过杀意:“端、木、荣,是他吧?”
“阿鸷,乌珠穆沁·盈月不愿意的事情,你强迫不了。”
阿鸷冷冷一笑,有些黯然:“你和我翻脸了?你为那个中原小子跟我翻脸了?”
小人儿往后退了一步,皱着小脸。
“月,是大汗命我带你回去。你是公主,是额仑大漠十八旗最亮的圆月亮,你属于草原,那里才是你的家!这里有什么!这里只有侵略和虚伪!这里的皇帝夺走了咱们多少牛羊粮食,多少战奴马匹,多少——”
“阿鸷!!!”小人儿尖叫出声:“父汗他不应该说要我去和亲!他和巴达勒叔叔说的时候我听到了!他要我长大后来中原给这的皇帝做媳妇!!!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阿鸷愕然。
小人儿快速喘息着,喉咙里不是呜咽而是状似被惹怒的小兽的低吼,眸子里亮的可怕。“我混进端木荣的军队本要进宫杀了那皇帝。他死了,我就不用长大给他当媳妇。可皇宫兵马太多,我还太小了,赢不了。”
“所以你去找端木荣?你想利用他接近皇上?”
小人儿摇头:“我没利用任何人。我无处可去,只有找他。”
阿鸷吸口气闭上眼,像做了很大决定。睁开眼,依旧凝视小人儿:“月,我必须带你回去。大汗的命令。”
盈月此刻的表情完全没了平日娇憨,有丝丝阴戾,“阿鸷,你不要逼我。”
阿鸷神色一动,盈月闪身后退,那道长鞭险险从鼻尖前掠过,盈月上前,猫腰,一个旋身,曲肘送出,阿鸷一个闷哼撞在墙壁上,胸前一阵剧痛,知盈月是下了杀手,神色大变之下双手摸向腰际。
盈月喉咙中闷闷低吼,像只呲牙的幼狼,扑上阿鸷用双手卡住肩膀露出森森小牙,却被一块带着异味的帕子猛地蒙在口鼻间。
盈月大惊,想起身却发觉腿脚发软,眼前开始朦朦胧胧,一切都似梦中,开始变得不真切……
“三千八百九十五……三、千、八、百、九、十、六!慕、容、盈、月!!!”山丘上的小侯爷正在火冒三丈。
跑到上山的小路往山下看了看,除了黑压压的树影没半个人影。
跑回刚才坐着的岩石边上,估计着皇宫里大宴已经进行了大一半了,要是再不来焰火就要看不到了。那个呆瓜该不是出什么事了吧?毕竟,毕竟一个女孩子出门总是不太安全的。而且,而且她那什么哥哥派了恶奴看着她不让出门也是有可能的啊!
赵子峥开始的浮躁和急切都消退了大半,只觉得担心。
可是就算这样也应该派个下人来送信儿给小爷吧?!难道她不知道入冬天冷的可以冻死人吗?
她定会趁空儿偷跑出来的,等一会她来了,我一定要和她大发脾气!居然让小爷我在山头上吹冷风等这么久!
几个时辰过去之后,山头上的赵小侯爷开始昏昏欲睡。
坐在石头上面的赵小侯爷愤愤想着待会儿慕容那个呆瓜来了,看我在这睡觉,一定一定会后悔死,愧疚死。那不如就睡一会吧,正好得个风寒什么的,即让慕容呆瓜后悔又可以不去书院!一举两得!
一阵夜风袭来,小侯爷一个哆嗦,如同浇了一盆冷水,睡意全无。
山下的宫苑里宫灯耀眼程度空前浩大,涌向东北的方向。小侯爷揉揉眼睛,打个哈欠。
拿出怀里的蛐蛐瞅两眼,又揣回衣襟里面。八成是摆驾德馨殿了,其实……一个人看焰火也挺不错的。不对,小爷怎么会是一个人呢,还有两只蛐蛐作伴呢!
赵小侯爷想跟自己开个玩笑,却发觉怎么也笑不起来。
烟火带着一声长啸划破漆夜,天穹炸开绯红明媚的绚烂。坐在石头上的赵子峥呆呆搂着蛐蛐笼子,心却似一下被炸得粉碎。
面前的天空一声声啸声,五颜六色,流光溢彩。小侯爷却觉得这场焰火从未有过的难看。
就一直坐在冰冷的岩石上静静看着焰火从升到降,高潮然后结束。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硫磺味道,微臭。然后一切都静了,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其实那天的那场架要不是那个人作公主等在树下,自己也不会那么拼命吧?
傻笑了一下,赵子峥揉揉眼睛疲惫地从岩石上站起来。双脚不知是冻的还是坐的已经麻了,一个踉跄,往山下滑去。还好手疾眼快一把扯住旁边矮树的秃枝,华贵的衣衫被撕出一条长长地口子,那布条缠著树干终于没有摔下去。
赵小侯爷撤掉那块破布,顺手从怀里掏出小竹笼,里面是被捂暖正活蹦乱跳的蛐蛐,被冷风一吹立刻又缩成一团,这般怕冷模样要不是恃才放在怀里暖着怕是挨不过半个时辰。
将那蛐蛐笼放在刚才坐着的那块大石头上,赵小侯爷吃力地拖着两条腿慢慢挪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