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念君子》夏目三凉

2、我再也不睡觉了

　　像一只茧。这是顾长风第二次看见少女的形容。

　　第一次，阳光照的窗玻璃微微发烫，恰逢新生入学季，人来人往，他坐在车里，一抬眼，就看到少女明眸皓齿，慷慨激昂地跟新生讲这讲那，讲着讲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卡住了，手足无措站在原地。像一只快乐的小麻雀被人突然遮住了天空。

　　听讲座的人流散去，顾长风跟热情四溢的学生讨论学术问题，学生们满意的离开，他也收拾资料准备离开，却看见不远处缩着个睡着了的人，他觉得好笑，没想到自己的讲座还有催眠功能。再走近，瘦瘦的小姑娘显然是被人流逼得被迫躲在这里，看着把自己抱成一团的林伶，顾长风想起，那只小麻雀，哦，现在她像一只茧。

　　“顾总，接下来我们……”

　　老陈见顾长风迟迟没有出来，进来提醒，俨然没料到会出现眼前这副滑稽的场景。

　　林伶醒来，猝不及防撞上了一双饶有兴趣看着她的眼，少年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像看表演一样等着看她做些什么。

　　林伶内心：小春你在哪？小春小春小春小春救命救命救命社死社死社死……

　　跑？腿早就麻了！装哑巴？好像行不通……那一瞬间，林伶脑子光速运作，想了一万零八种法子缓解尴尬，偏偏少年像是故意看她出糗似的盯着她，大有“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咱俩就这么对视到天荒地老”的气势，林伶没办法，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忍着酸痛装没事儿人，一旁的老管家看了看林伶又看了看老板，选择狗带。

　　“啊，顾学长！你的演讲真是太精彩了呀，给了我很多启发呢，本来还想跟你讨论讨论，不过你好像很忙，所以……”

　　“我不忙。”

　　“啊……”

　　“我不忙。”顾长风好脾气地重申，嗓子因为讲了很久的缘故有些低沉，如果小春在的话，肯定又要大声嚷嚷“啊啊啊怎么能有人讲话这么苏感啊啊啊”。可是现在小春不在。林伶踌躇了一下，刚想死马当活马医随便扯一个问题，“叮铃铃……”救命！哪家善良的美女帅哥啊啊啊我给他（她）祖宗十八代烧香了啊啊啊……

　　“喂，”顾长风听到声音，正了正神色，随即嘴角流露出笑意，衬得那双桃花眼也带了几分笑意，“是，我也很久没回来了，一起吃个饭吧……”

　　是朋友吗？

　　还没等林伶细想，顾长风就挂了电话，林伶收回探究的目光，火速接话“顾学长，这下你有事了？那，我就不叨扰了，祝您生活愉快！”说罢只留给顾长风一个潇洒的背影，只是她不知道，在顾长风看来，实在像只被猎人发现匆忙逃窜的野兔子。

　　而很多年后顾长风回忆起那个夏末，眼前出现的，是少女一副亮晶晶的眼睛，带着些迷茫和无措，像往平静的湖里投下了一枚石子，波浪层层叠叠漫向天边又恢复原样。

　　泛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