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饼]候鸟》青鹤

70、番外-5

　　5

　　敖丙想给李靖写份请帖，但哪吒不太愿意。
　　请帖写了四五个样式，都给哪吒揉了。
　　敖丙收起笔，选择放弃，哪吒，我只是觉得，他总归是你的生父，人生大事让他知道一下，并不过分，至少可以一起吃顿饭。
　　有啥好说的，你别乱来啊。
　　敖丙实在不懂，对于哪吒而言，认亲无非多一个亲人，又有何不可？
　　多不多少不少都无所谓，他知道我没死，我知道他过挺好，这样就行了。
　　哪吒……
　　你不用劝我，哪吒打断道，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活法，都是一个花盆里的种，掉哪开花不是开花？事到如今再把路边的野草挖回去，不见得就能比之前好，我心里有数的。
　　可是…
　　没有可是，至少他不再是遗憾，而是有所安慰，已经比太多人幸运了。

　　敖丙只得作罢，说他下午要参加高中同学会，问哪吒去不去。
　　哪吒一听就很奇怪，你的同学会我去干嘛？
　　他们让的。
　　谁？
　　敖丙摸摸鼻子，说这群人嚷嚷他是这个班唯一的老光棍，非让他想办法找个对象一块出席，不然就要联合班主任替他张罗相亲了。
　　这有啥啊，你直接跟他们说结婚了不就完了。
　　俗话说凡事讲究人证物证。
　　哦……哪吒明白了，你怕他们不信呀？
　　总不好真的去相亲吧……
　　行，我去，不过话说前头啊，我这个这个……哪吒挠挠头，想起来这名词了，哦！得出场费！
　　敖丙这回痛快地给了张百元大钞，啪一声压在哪吒手心里，哪吒一瞧，眼睛都直了。
　　哇！美金！敖老板你好大方！
　　能去了吗？
　　能能能！我一定好好表现！

　　哪吒是个言出必行的人，翻出了前不久买的短T和牛仔裤，甩开人字拖，套上休闲鞋，刮了胡子，脑门再一梳，活脱脱一个刚毕业的少年郎。
　　敖丙自然是满意的，不住点头，也不念叨他穿不穿正装的事儿了，往他兜里塞着软中华和打火机，方便他请烟。
　　临走前哪吒一个劲交代，我可先说好啊，我只管露面，其他的不管，要没啥事，你就安排我吃东西吧。
　　敖丙一一应允了，又问，还有什么要求吗？
　　哪吒想想，诶，把你那好贵好贵的花露水也给我喷喷呗。
　　敖丙失笑，拉开抽屉，将那瓶珍藏多年的古董香水拿出来，沾湿指尖，轻轻点在他的耳后，哪吒嗅了嗅空气里发散的余香，有点儿像老家的山茶。
　　厉害啊，这点东西就能把我香透了！
　　敖丙靠近了，在哪吒身上闻见了原本属于自己的气味，心里莫名有些悸动，仿佛是在艳羡这股香气能够替代自己，停驻在哪吒的发肤之间。
　　敖丙放下手里的玻璃瓶，忽然道，我也想涂点。
　　那别喷了，这太香了，跟我这蹭蹭你也有了。
　　哪吒说着，张开手臂将他抱进怀中，敖丙有些意外，又不意外，搂紧了这副温热的身体，无声一笑。

　　同学会是江城组织的，阔别十几载，一班老同学都已各自成家，事业有成，就连曾经的段花如今也是两个孩子的妈。
　　哪吒的出现就和当年一样，让所有人出乎意料，更无法想象。
　　江城就连开场白都只字未改，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不是你说要带对象。
　　江城瞪着眼，最后摇摇头，你真的是疯了！
　　说罢拂袖而去，气得一个人自饮了三杯才有所平静。

　　昔日同学都有出息，这个是机关单位的干部，那个是金融投资的经理，官商一桌，前程似锦，哪吒揣了盘披萨坐在角落，一个人就塞了大半，又拆了半只烧鸡，蘸着酱油下啤酒，两耳不闻窗外事，乐哉悠哉。
　　只是好景总不长，当江城端着红酒杯在他面前坐下，哪吒便知道自个儿的好日子暂时到头了。
　　为了先一步避免尴尬，哪吒主动招呼了句，吃东西吗？
　　江城冷眼看他，拉过一旁的焗蜗牛，鸡有什么好吃的，只是配菜而已，只有你才这么起劲。
　　哪吒露出个害怕的表情，盯着他面前的法国焗蜗牛，你干嘛想不开啊，有好吃的非要吃奇奇怪怪的东西。
　　你懂什么叫吃啊？
　　吃还用学吗？不就用嘴吗？
　　你……！江城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请问在哪高就？
　　啥意思？
　　江城气道，你做什么的？！
　　哦……工地啊。
　　什么？你还在工地？
　　哪吒不解，那楼也不能就盖一次啊，盖完这个盖下一个，有什么奇怪？
　　江城终于忍不住了，终日只知在工地卖弄力气，能有什么造化！就你这等资质也配得上敖丙？！我都替他丢人！
　　你吃枪药了？这么大火气。
　　少废话！我忍你很久了！我就是看不惯吃天鹅肉的癞蛤蟆！看不惯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麻雀！

　　哪吒撕着鸡排肉，充耳不闻，行，我是癞蛤蟆，那你真奇怪，不去跳你的天鹅湖，跑这来跟癞蛤蟆讲道理，真奇怪嘿。
　　笑话，明明是你擅闯人群，没有自知之明！
　　别这么说行吗？人敖丙好歹给了一百块钱呢，不然你以为我要来啊？
　　江城冷笑，那我给你两百块钱，你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美金噢。
　　我给你英镑！
　　哇！你比敖丙还大方！你等会，你等会。
　　哪吒兴冲冲跳起来，咚咚咚去把敖丙叫来，快，这这这，人出两百块钱让我走，比你给的划算。
　　敖丙一听，脸色微变，撂下酒杯，上前问道，江城，你这是何意？
　　江城正色道，敖丙，我必须让你看清楚什么叫界限，认识这么多年，我自问是为你好，你气我也不要紧，但这件事我必须做！
　　拉架的人嘀嘀咕咕，无人敢掺合这场吃力不讨好的斗辩。
　　哪吒却有话说，你俩先别吵啊，我还没发表意见呢，我就跟你说，人出两百英镑，你觉得还行不？
　　敖丙斜眼看他，气从心来，我给五百，留下吃饭。
　　江城当即叫了个新价，一千，拿钱就走！
　　两千。
　　五千！
　　八千。
　　一万！
　　成交！
　　俩人一愣，在满座惊呼里缓缓看向当事人。
　　现场鸦雀无声，静得江城直冒冷汗。
　　敖丙忽然意会过来，也盯着面色涨红的江城瞧。
　　哪吒打个饱嗝，冲江城伸手。

　　给钱，一万英镑，我现在马上就走。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