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如青丝暮成雪》雨中凭栏空顾盼

1、青光袭人，水袖蹁跹

　　世事皆有预兆，比如我来到中原的那一天，左耳莫名颤抖。
　　轩窗之外，无风。无云。无星。无月。
　　食指微触耳垂，我知道，今日必有事情发生。锦娘从窗户的缝隙里飞进来，嘴里衔着一只白色的纸筏。我拍拍它的翅膀，心想柳生大人果然神机妙算，我人刚到石棉镇上他就已经洞悉。
　　我轻轻一捻，纸筏就化作了几缕尘埃。
　　锦娘尖着嗓子婉转地叫，目光如忍者般冷漠。我摸着它的翅膀，“谁说你是吉祥的鸟儿，什么听见的叫声的人就能一辈子都幸福。”真是可笑，我忍不住扬起嘴角。
　　中原的人还真是幼稚，若是幸福真的那么容易获得，我岂不是世上最幸福的人。我促得用力，锦娘就用怨恨的眼光扫了我一眼，尖叫几声然后拍着翅膀飞走了。

　　白府没有灯笼，我有些奇怪。
　　据我的经验，但凡中原大宅，都会在红漆的门顶上挂上主任的姓氏。以保万全，我决定由侧门入。凌波微步法，前脚微起，后脚及膝，这是我从小就熟记的翻墙要诀，可是对于面前这一面及我胸口的坍圮的矮墙，未免太大材小用了些。于是我干脆以手撑起，刚要翻过去，却看见里面有人。
　　房间里人影窜动，还有微光透出纸来。我侧耳，却为闻见半点人声。心下顿时猜疑，看来白府并非如传说的早已颓败，只剩下白发老夫人和她唯一的儿子——曾经称霸中原的剑客白悔书。
　　大概半柱香的工夫之后，房间里的光便灭了。我踩着猫步一点点移到中间一排院子前。脚下有东西泛着光，低下去一看，竟是一张符咒！我我猛得往后一退，冷汗冒了两滴。
　　难道白府的人早知道我会来，所以才在这里预备好唯一能震慑我的东西？
　　“可恶！”我又退一步，冷静之后又觉得不对。江湖之上，除了授我忍术的东洋柳生大人，还会有谁知道我惧怕符咒呢？或许，这只是个巧合。
　　可是，它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为什么会在白家出现呢。我第一次疑惑起来，进也不是，腿也不是。吱地一声，门开了，我猛地缩成一团，藏在旁边的花丛里。
　　有人出来了。
　　月牙白的罗裙依稀飘荡，脖子上的璎珞闪着红如血色的光。我看不清她的脸，那面青纱若隐若现。水柔若无骨，恐怕就是用来形容她这样的女子。
　　“阿嚏！”我被旁边的花粉刺激得打了个喷嚏，她一惊，凝眉望向这边。眼见躲不过去了，只好伸展了筋骨，装出怯怯的样子从草丛里爬起来。
　　“你是谁？”她歪着脑袋问我，模样小巧玲珑，声音却如千年寒冰，似乎从出生开始就没说过话。
　　我耸耸肩，“我是路过贵府的叫花子，只不过想进来讨点吃的。”我直言不讳，好像理所当然的。目的，就是让她自己去猜。
　　她果然不信，目光上下一扫，转身正言道，“你走吧，这里早已成了废旧的宅子，我也是路过而已。这里不适合你久留，快走。”话未尽，她已经回到房内，门关上的一瞬间飞出一只纸袋。
　　我顺手一接，里面竟是白面馒头。
　　真没见过这样的女子，明明根本不信我的话，却还是装作当真。我想她肯定是希望我感觉离开。哼。我随手将馒头一扔，越是希望我走，我就偏不走。
　　我在院子里绕了一圈，果然大部分的宅子都已经废弃，根本没有半点人迹。那么，她来这里又是做什么呢，听她的语气，她也不过路过而已，看来只是借宿的路人？
　　那么刚才的微光和人影又是怎么回事。我按捺不住好奇，就使出移花接木的功夫轻轻一闪，可就在快要进去的瞬间，被一束极强的光给弹了出来。四脚朝天地睡在地上，我心里骂，幸好现在四下无人，否则传出去，柳生门下平日里怕我怕得要死的弟子们还不知道笑掉了几颗牙呢。
　　我拍拍屁股，小指一立，就撑起身来。
　　刚才的光，应该是符咒发出的。
　　那个女子到底在里面做什么呢，既然进不去，我就在门口等。我屏气藏身土下，四周严严实实的很温暖，若不是锦娘在我头上狠狠啄了一口，我几乎就要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