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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突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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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少主,别来无恙啊!”杜如贵被丢到柔软的榻上,他缓了下呼吸笑呵呵地打招呼。
蓝采和转身在他对面坐下,双目炯炯盯着他,开门见山道:“我来找杜先生做生意。可惜杜先生总是不主动现身,只好将您抓来了。”
杜如贵弹了弹袖子,说:“蓝少主言重了,您想要什么尽管说。”
“我听说,大伯父从杜先生手中进了一批精铁。”她懒散地靠在软榻上,手指把玩着茶盏,“他已经付过钱了吗?”
“还未,但已经签了契约。”
蓝采和坐直身子笑道:“要不您先把这批精铁给鄙人送去,稍后让人将钱财给您送去。”
然而杜如贵却迟疑了,眉心微蹙:“这恐怕不太好。”
她扫了眼一脸沉重的杜如贵,说:“杜大商人什么时候有这个良心了,难道其中还有未知的隐情?”
话音落下,茶盏砰地搁在桌面。杜如贵波澜不惊地摇头:“倒不是。只是当初立过契约,若按照您的吩咐做有违行商精神。”
“呵——”蓝采和冷笑,倒也不在逼迫他,反正大伯父那群人守着城里的金银坐吃山空,不见得有闲钱付清欠款。
与杜如贵商谈了小半个时辰,蓝采和还是买了一批精铁,毕竟她现在不得不多扩充武器力量了。
将杜如贵送走后,蓝采和一时间空闲下来。正在百无聊奈时,有人扣门来找她,打开门一看是姬皦玉。
“你怎么来了?”
姬皦玉低声说:“谢运他们托我邀你喝茶去。我看不出哪个是豆花先生,你帮帮我呗!”
蓝采和露出了然的神色,叫他等一等,关了门换上干净的衣服后这才跟着姬皦玉下楼。客栈门口台阶下立着三个公子和一位姑娘,除了谢运外皆作江湖人士打扮。
蓝采和一一和他们打过招呼后,一行人结伴往蝶衣城有名的茶楼走去。因为队伍里只有两个女子,所以她和那位叫庄雨的女子靠的近。
庄雨是典型的南方人,身材娇小,面容娇俏美艳。她为人活泼开朗,总是拉着蓝采和叽叽喳喳个不停:“看!那里有表演杂技的!我们去看看吧。”
不等蓝采和回应,她已经拉着人往耍杂技的地儿钻去,几人无奈只好跟着过去。
看着一条成年男子手臂粗细的白蛇缠绕着耍杂技之人的腰身,在空中做出多个高难度的动作,最后一人一蛇来个飞吻。一层鸡皮疙瘩浮起,蓝采和将庄雨从胳膊上扯下,匆匆丢下一块金子后忙不迭跑路了。
姬皦玉跟着追了出去。然而始作俑者则笑嘻嘻地朝白蛇伸手,白蛇优雅地扭动身子缠上她的胳膊,她伸出另一只手点了点白蛇的额头:“小白这么可爱,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一定是她没见识到你的好!”
立在旁边的三人面带冷汗,不是谁都那么变态的喜欢蛇类。但谁让庄雨这个变态是蝶衣城的城主,惹不起啊——
谢运戳戳鱼机的胳膊,小声提示他:“回神了!庄城主叫你。”
鱼机奄奄地掀起眼皮,默然地看着递到他面前的白蛇,语气幽幽:“抱歉,我对蛇皮过敏。”
“哦,还有这种奇事?”庄雨笑的天真,“既然如此,那我更要看看了!”
话音未落,已将白蛇丢到他身上。
冰凉黏腻的触感挨上皮肤激起一层鸡皮疙瘩,鱼机抱起白蛇,面无表情地看着庄雨,面部生起一片片红斑 。
自知有亏,庄雨收回了白蛇,对方才耍蛇的男子吩咐:“蛇奴,带小白下去。”
她的面色不大好,将白蛇丢下后也不管余下的几人,径自坐进暗处的小轿离开了。
“庄某略有不适,各位请自便。”
余音消散在空气中。谢运提议去找姬皦玉两人的踪迹。
且说,蓝采和忍着强烈的恶心跑出很远,然后停在一处河岸缓气。实际上她并不怕蛇,也不讨厌蛇类,可以说这条白蛇真的很漂亮。但是那人竟然和蛇接吻,这份冲击太过强烈直接将她给雷懵了!
身后传来一串急促且有些虚浮的脚步声,蓝采和扶着腰转身。
一方干净的蓝色丝帕递到她面前,她毫不客气地拿过来擦嘴,定了下心神,用平静的语气说:“你知道么,有一种酷刑叫蛇吻。名字很美,但十分残酷,就是将人的身体涂满蛇喜欢的香料,再用白绸布把人捆成蚕蛹状只留下脑袋和脚,最后把人丢进饿肚子很久的蛇窟中……”
她轻声说:“我没经历过,但我曾看着隔壁的囚牢里的人遭受蛇吻之刑。”
忽然,她被人轻轻拥进怀里。一只手搭上她的脑袋轻轻抚摸着,温柔的话语在她头顶响起:“别怕。”
姬皦玉并不太相信她的这番话,只以为这是蓝采和故意编造用来吓人的故事。毕竟自几十年前的皇帝颁布减刑法令以来,各种酷刑都被禁止了。而且蓝采和并非大恶之人,又身居一城少主,怎么有机会看见别人施行蛇吻酷刑。
蓝采和挣脱了他的手掌,抬头注视他,目光幽深,瞧不穿看不透。她抿了抿唇,终究没有告诉他,这蛇吻之刑就是上辈子的你改良的呢。
“皦玉兄,采和姑娘!”突然一声呼唤惊散了萦绕着两人的沉默,蓝采和转头看去,谢运三人正站在不远处目光灼灼地盯着两人。
两人像被火烧似的急切地退开两步,一时气氛颇为尴尬。
谢运箭步走上前,先是打量了姬皦玉几眼,随后挪到蓝采和身旁,在两人不爽的注视下贴近耳语:“蓝少主,好艳福!”
五人寻了一处装潢清雅的茶楼,包了二楼的一间雅厢。蓝采和坐在靠窗的位置,时不时侧首望向窗外的长街酒肆和过往行人。
几位青年学士正手持一柄麈尾谈学论道 ,偶尔会聊几句市井趣事,蓝采和在一旁听的兴致缺缺。
比起探讨深邃奥妙的生命议题,她更喜欢骑马射箭,或是听着小曲醉卧云榻。在一堆文人墨客里,她显得不能再俗气了。
听他们悲叹人生之渺小或是世事无常,她只在心里嗤之以鼻,像他们这般渺小的凡人还不是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与其天天伤春悲秋、感时叹命,倒不如活在当下,“尽人事,听天命”。
可幸的是,还有个人和她一样像个异类,默默地坐在一边吃着糕点喝茶。瞧见蓝采和投来的眼神,鱼机脸一热松开了手里的糕点,不好意思地无声解释:“我对庄周不感兴趣。”
蓝采和眼睛一亮,也说起唇语:“我也是。”
鱼机感到一丝意外,嘴角不自觉挂起笑容,随即伸手指向茶楼对面,并且示意蓝采和看过去。
她依言顺着鱼机指的方向看去,见一个商铺子前立着两女一男。观其动作表情应该是两个女人在为什么事情争吵,那个男人拉着一个女人的衣袖劝架,结果被女人揪着耳朵骂了几句。男人不但没有生气,反倒一脸笑呵呵的哄着女人。
鱼机忽然开口:“我最羡慕这样简单朴实的生活。如果还能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田就更好了。”
“听起来不错!我父亲和你很像,他以前在自家后院开辟了一块菜地,每天都去那儿逛两圈。没有农活做的时候,他就坐在菜地旁边的大石头上吹笛子。”蓝采和点点头,神色有些怀念。
鱼机的黑眸熠熠,问:“那你呢?”
“我、我对种田不感兴趣,更喜欢别人给我种田。”
“哈——”鱼机忍不住笑了,“好你个土财主!”
听到这个称呼,她忍俊不禁地摇摇头:“继承祖业而已。嗯,如果你有一笔巨款,你会干什么?”
话说出口,她便有些后悔。与姬皦玉说话时的复杂愧疚不同,和鱼机闲谈很投缘,就像真正的朋友一般。
两人聊的欢快之际,忽的胳膊被人扯了扯,转头便对上姬皦玉三分探究七分不满的神情。对上这般眼神,蓝采和莫名心虚,真是奇怪——
“你们在聊什么?”姬皦玉狐疑地问。
“随便聊聊——”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又一瞬间凝滞。
姬皦玉的脸色有点不满,眉梢挑起瞪了她一眼。
突然楼下发生一阵骚动,蓝采和探头望向窗外,只见一个身披盔甲的士兵快马奔入内城。
紧接着铜锣密密麻麻地自四面八方敲响,一阵阵沉重而整齐划一的铁蹄声“咚咚”逼入城池,行人商贩匆匆躲入家中,家家户户紧闭门窗。
原本热闹的街道在短短的半刻钟内清空,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像是被人恶作剧地涂抹了一层灰色的阴影,整条街道无端显得颓败荒废。
马蹄扬起的粉尘中,一杆旌旗被风吹的猎猎,旗帜上的孔雀标志十分打眼。
“来的是云南王的军队。”蓝采和凭借着极佳的观望位置和敏锐的眼力,最先看清对方的来路。
“云南王怎么突然出兵?”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打的措手不及,心跳如擂地看着黑压压的军队侵入蝶衣城。
“看样子淮南王造反了。”
“恐怕建邺那边还不知情,我们得立马赶回去!”
“可是现在走的了吗?”一旁沉默的鱼机开口了,“对方来势汹汹,恐怕整座城池已经被包围了。”
众人沉默一瞬,再度坐下来分析现在的情况。淮南王突然出兵蝶衣城,估计打的是强迫蝶衣城合作的主意,而现在的情形,蝶衣城城主十有八九必须答应合作……总之,现在的情形对他们十分不利。
果然,众人商谈不到一刻钟,茶楼里突然闯入一批拿着武器的士兵。楼下,掌柜的哀求声和噼里啪啦地搜查声依稀传入耳中,蓝采和推开窗迅速扫视了空荡荡的长街。
“走!去西街的棺材铺。”她低声道了句,率先拉过姬皦玉翻出窗子 ,几个呼吸消失在屋宇间。
搜查的人暴力踹开这间包厢,只瞧见一个敞开的窗子孤零零地往屋内灌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