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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岳母or婆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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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是他想的那个青楼吗?废话,当然是那个青楼啦。姬皦玉闻到对方衣袂上飘来的脂粉香气和酒香,心下微沉,连带着黑乌温润的眸子愈发幽深。
“那些火眼金睛的人难道看不出你的身份,就这样随意放你进去了?”说罢,姬皦玉眼帘微垂遮住眸中翻涌的情绪,只一如既往地乖巧立在蓝采和身侧。
蓝采和前倾身子倚在栏杆上,语气漫不经心:“只是去拜访楼里的一个好友,面子上扮成男装就可以了。”
“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来寻我?
墨发被风吹的凌乱,她顿了顿,说:“两日前吧。”
姬皦玉无话可说,也跟着倚着栏杆。
泊口处在风口,夜晚风大而急,吹的人衣袍猎猎作响实在扰人雅兴。姬皦玉本就图方便没穿多厚的衣服,这下吃了一盅冷风,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见他用帕子捂住嘴时不时咳嗽一阵,蓝采和生出几分怜惜之意劝道:“风大,回去吧。”
有些苍白的脸庞因为咳嗽而染上红晕,姬皦玉沉默地摇头。
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散在风里。
姬皦玉感觉身上一暖,抬头发现蓝采和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件厚实的大氅给他披上。想着,他便问了出来:“从哪儿弄的?”
她摇摇头,唇角勾着点笑意:“阿历去拿的,你问他好了。”
姬皦玉也禁不住露出点笑意。可听完这句话,心思如发的他似想起什么,脸色有些阴沉。
他生气了。姬皦玉在她面前鲜少动怒的,唯二的两次还是在马子峡的匪寨里头。盯着姬皦玉黑幽幽的双瞳,蓝采和默默反思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这人的气头好像还挺大来着。
电光火石间,她隐隐抓住什么 ,只是还没来得及想一只手便将她拽了过去。随之一个瘦削却温暖的胸膛靠近,两条长手胳膊搂住她攥进怀里。
“你早就和阿历联系上了。”他闷闷地说。
蓝采和呆滞了,任由他动作,只是冰冷的脸庞贴上温暖的胸膛时,心跳猛地失衡,一簇无形却灼热的火苗自相触的地方升起。
她知道,这大概就是世人所说的情,可为什么她会产生情呢?
蓝采和被姬皦玉搂进怀里,目光顺着空隙望去,船坞的对岸是一片低矮的山丘和密林。
两世为人,她还是不懂情之一字。蓝父去世时她很伤心 ,却很快接受了现实,承载着父亲的希望和责任努力活下去。
花月死在她手里时,看她的目光中含着释怀、愧疚和怀念,那时她心底滑过一抹悲伤却同样很快地接受了。
上辈子死在她手里的人不计其数,但她从未看过他们临死时的眼睛,是不是同样饱含丰富的情绪。而他呢?
收回目光,蓝采和有些散漫地想,是不是随着岁数渐长感情会愈发淡薄?
“姬皦玉,我——”
“嗯?”姬皦玉轻哼一声,听起来心情颇好。他小心翼翼地挪开那个偷偷落在她发顶的吻,但她不知道。
蓝采和眨了眨眼,忽然余光瞟见远处河岸上浮起的点点星光。她大惊退出姬皦玉的怀抱,急忙扯着他胳膊催促:“快啊快,快放宫灯!”
两人手忙脚乱地将灯放走,齐齐松懈一口气。
只见墨蓝天海万里,星光浮沉,一只只宫灯如一艘艘帆船扬帆遨游于墨海之上,与星月相呼相应。
赴月路远,先是暂留在对岸浓密山林小憩片刻,随后帆船整装待发宛如一道光明羽箭直射向天空的圆月。
蓝采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对姬皦玉说:“好困,回去了。”
两人结伴相行,一路听往来行人喜悦交加的闲谈碎语,时逢有趣之事不免也勾上唇角,与人同乐。民生喜乐,大抵如此。
翌日,天微亮,客栈厢房的窗户被人轻轻扣响,蓝采和瞬间清醒。
暗月卫送来了一封密信。
蓝采和已经穿好外衣,伸手将密信拿来再打开火漆封口,目光虚虚扫下来。密信看完后,蓝采和当即立断地将其烧毁,又从抽屉里拿出笔墨开始研墨写信。
大伯父已经着手接触逍遥城的兵营,现在各兵营的将领开始产生了分歧,大部分保持中立态度只认城主令和调兵符,而少部分已经投靠了大伯父。
因为她在嫁入永明城之前只是少城主,与众兵营的关系不算亲近,所以这个结果倒也在预料中。
现在埋在逍遥城的暗月卫只需静观其变,最好将有异心的下级官吏全部找出来,再等她一网打尽。
另外还要派人寻找富商杜如贵的踪迹,杜如贵是陈朝的代理大铁商,她必须先下手切断大伯父他们的武器命脉。将这两件事吩咐下去后,蓝采和摆手让暗月卫拿着密信离开。
等暗月卫走了,她才起身下楼准备吃点东西,方走到一楼口就见隔壁的桌子上正面朝她坐着一位熟人。
姬皦玉头戴纶巾,穿一袭竹青色圆领对襟广袖大衫,下搭流光喇叭裤,脚踏高齿屐散漫地点着客店地板。这副打扮很——风流倜傥。
看见蓝采和下了楼,黑眸瞬间聚焦在她身上,姬皦玉笑着打声招呼:“早啊!”
“早——”蓝采和诡异地环视一圈空荡荡的大堂,除了她两个,只有一个小二在提着水桶擦桌椅,这还没开门迎客吧。
蓝采和狐疑地走到他对面坐下,问:“这么早你怎么在这里?”
“而且穿的这么奇怪,你不冷?”
没想到蓝采和过来的第三句话竟是质疑他的穿衣 ,君子不可忍也——于是姬皦玉“恶狠狠”地睨她一眼,随后颇为得意地甩甩袖子道:“粗人,我这可是名士风流。喏,这件大衫可是最新式样的订制春装,还有这高齿屐可是必备经典款式。”
蓝采和瞪大眼,直到人说完了朝她眨一眼,她还未能及时反应过来。她拱手感叹:“曾听闻,建邺儿郎女儿好颜色好时尚,如今一瞧,果真名副其实。”
姬皦玉轻哼,给自个儿到了盏冷茶水,还未送到嘴里就被蓝采和给抢走了。
“别喝了拉肚子。走,我带你去吃早食!”
姬皦玉轻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见她盯着自己的手看,于是慢慢地伸手弹了弹肥大的袖子。笑道:“那倒不用了,作为东道主,当然我是来接你到我家吃早食的。”
蓝采和惊讶地挑了挑眉,便沉默答应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而且他大早上跑到楼下来守人,这是让她想拒绝也不成。
目光从那双修长白皙又不乏力量感的手上挪开,再看向自己那双布满粗茧的糙手,虽说分布均匀有型但相较姬皦玉那双艺术品般的手,还是一个是天上寒玉一个是人间白石。蓝采和第一次感觉到深深的陈醋味。
最终,她怨念地瞧了眼姬皦玉的后背,然后登上候在客栈外的姬府马车。
马车缓缓驶入乌衣巷,驶进姬府侧门,再又转了两条大路停在马厩外。
姬皦玉先行下了马车,随后车帘外探进一只漂亮的手。
蓝采和搭上那只手,忽然使坏地往车里轻轻扯了扯,便听到车外一连串清澈如环佩扣响的笑声。
有什么好笑的!她赶紧松开那只手,径自钻出马车。
“你刚才在干什么?”姬皦玉一本正经地凑到她面前严肃审问,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因为憋笑而瞪的有些圆。
什么叫上房揭瓦?这说的就是姬皦玉这种人。她冷漠地瞥他一眼,不打算理人。
而姬皦玉也不在乎这个,眼里溢满笑意,拉着她欣赏府中景致。
虽说姬府比不上王府谢府这些老牌名门望族的景色奇异,但品味却独具一帜,极显道家风格,一步一换景也不过这样了。
远远的,镌刻着霞梧居的牌匾映入眼帘,蓝采和跟着姬皦玉步入院内。院子占地面积不大,但胜在小巧静雅。
水池小亭中,一位女子正背对着两人凭栏而坐,一袭丁香紫大衫长裙,垂髻如云。姬皦玉箭步上前,先轻咳一声再朝那女子躬身行礼道:“母亲,早安!”
“今儿怎么如此高兴?”姬越氏回身坐直,听见另一道脚步声走入亭中不免疑惑,“这位是?”
“她是我的一位好友,采和。”
“姬夫人安。”蓝采和恭敬地福了礼,眼睑半阖,目光巡视着这位夫人。
姬越氏的容貌清妍,五官精致柔美但面色苍黄,整个人透出一副枯败的气质。姬越氏朝她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说:“这么早还没有吃早食吧?走,一起去用早食。”
一只枯瘦的手伸向她,蓝采和突然不知所措,连忙投给身旁的姬皦玉求救的目光。
姬皦玉眨眼,示意她答应下来。
蓝采和暗恼地瞪他一眼,这事事先也不跟她说清楚,害她都没准备礼物就上门蹭饭了。这实在有失颜面!
盛情难却下,蓝采和只好接过那只手扶着姬越氏往亭外走,经过姬皦玉时低声道:“叫阿历快去准备礼品。”
阿历的效率很高,半刻钟就将备好的礼品送进霞梧居,其中多是老参等补品。
一顿饭下来,蓝采和终于搞明白了一件事,姬越氏这是帮她儿子相看儿媳妇呢。姬越氏摸着她手掌里的粗茧,面带疑惑:“采和,你家里人是干什么的?”
“家父在世前是一介武夫,在逍遥城谋了个小将职位。”说着,她垂下眼,“家父曾说女子应当学武保身,所以我自小学了些拳脚功夫。”
她以为姬越氏会和建邺的贵妇人一样嫌弃自己的粗鄙身份,却不料姬越氏听后表情更乐了。
“好,甚好!我家这个儿子身娇体弱的像个女孩子,有你我就放心了!”一不小心说漏真心话,姬越氏面上挂不住,连忙饮下好几口汤水。
姬皦玉偷偷瞥她一眼见她面无表情,吓的低头专心吃饭,只是双颊微红。
一本正经地看着这娘俩儿截然不同却又出奇和谐的小动作,蓝采和一脸懵逼,她有做什么吗?不过今日之事大概再也抹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