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巴尖上的星星》dodoko

1、第 1 章

　　“我是恐怖片的女主角。”
　　听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正凝神盯着她下巴尖上的那颗痣，下嘴唇往下两个手指的位置，一眼看去并不明显，只是对坐得久了，她抬头望了一眼墙上时钟的空档里，突然被我捕捉到了，星星的轮廓。
　　“嗯？不好意思，你刚才说的什么？”突然从星星的魔咒中挣脱出来。
　　“我是说，我是……我觉得我是恐怖片的女主角。”星星上下晃动，发出一本正经的声音。
　　“拍电影的那种吗？”我还是有点晃神。
　　“不是那种意思，我从小就这么觉得。”星星被她用托下巴的手挡住了。
　　我终于得以对上她的眼睛。毫无焦点的浓黑，大概是带了放大瞳片的关系。
　　“所以现在你的恐怖片进行得怎么样了？”突然对这个话题有了一点兴致。
　　“挺顺利的，虽然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她眨了两下眼睛，并没有看我。
　　之后我们仍旧对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又喝完了两杯咖啡，这个时段的咖啡厅安静地能听到店主擦玻璃杯的声音。等店主擦完最后一个杯子，我们便散了。
　　三天后，她成了我的女朋友。

　　我开始配合她做一个恐怖片女主角的男朋友会做的事，当然我是不是男主角这还很难说。在我看来，恐怖片的一大要义应该是，无法预知何时迎来高潮，所以即使是说配合，我也和一般的男友无异。不过是让她能完美地迎接高潮段落的来临，我每天都需要陪她观看一部恐怖片来练习。基本上，我已经从陪同尖叫适应到酣睡无畅了。
　　我有点喜欢她死盯着屏幕练习的样子，下巴尖上的星星被屏幕的光打得时隐时现，一闪一闪亮晶晶。只是眼神依旧找不到焦点，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不肯卸掉她的放大瞳片，说起来，我好像也没有看到过她卸妆，这一点上她一直神神秘秘的，大概是恐怖片女主角的特权吧。
　　我同她说过几次，一直这样戴着不好，会伤眼，她也只是点点头，并不看我。当然，我也没有多在意这种事，我并不会因为喜欢的恐怖片女主角一直带着放大瞳片而放弃她，我喜欢那种在绝境中努力想要活下去的女孩子，甚至可以是不择手段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进入了她的恐怖片，最近我对身边人事也开始敏感了起来。
　　前两天下楼买早点，也许是起得过早了，整个街区冷清地泛起了凉意，只剩了前街一处油条烧饼的小铺子撑起了招牌。对街街角前段日子还开得好好的宠物店，突然就关了，好像就在我和她提议说要不要一起养只猫的后一天。不过也许是我多想了，这个街区本来也没几户养得起宠物的人家，选在这里开宠物店迟早也是要关张的了。
　　昨天天气预报说，今天要降温了。我裹了条毯子照例下楼买早点。油条加皮蛋粥，是我的定餐，她倒是不愿意早起，抢我的粥挖两口就算。所以我都会让楼下早点铺的汪叔多给我盛一点粥，汪叔只是笑笑，也不问我为什么突然要多一点。
　　“皮蛋粥加油条打包，麻烦粥要多一点。”我吸了一把鼻涕，站在铺外面喊。
　　“来了。”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一个我没见过的婆婆拎着我的粥和油条走了出来，声音听起来明明年轻很多啊。
　　“今天汪叔不在哦……”我有点吃惊，裹紧了一点毯子，想往铺子里面探探。
　　“咳咳咳咳，年轻人，说什么糊话啦。东西拿去，六块。”婆婆摆摆手，把早点递给我。
　　我一手把钱递过去，一手接过早点袋，还是有点想不通汪叔怎么会不出来露脸，这个铺子开这么久我还从没见过除了汪叔以外的人出现在铺子里。难道又是我想多了？
　　“哎哎，年轻人，婆婆讲话不中听啦，但是，年轻人，不要穿阴阳袜了，小心晦事上身啦。”婆婆斜眼，又对我摆了摆手，走回铺子里面去了。
　　出门的时候随手抓了两把袜子，一只黑，一只白的。我定睛看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还没醒，我把早点分出两碗，留着一半给她。阴阳袜什么的，真是什么搭配都有，我把袜子脱下来扔进卫生间的衣篓，顺手也洗了把脸。可是一想到婆婆说阴阳袜的样子，突然有点不可抑制地想要发笑。呼啦啦啦啦…水龙头里奔出的水流合着我暗自发笑的声音，好像我整个人都在洗脸台的镜子前剧烈地颤抖。
　　“噹啷———”
　　不知道是不是我实在憋笑得太厉害，左边的眼珠子一瞬间蹦了出来，掉进了洗水台。
　　我赶忙关了水龙头，捡起眼珠子，为了不吓着她，我必须迅速地把它放回眼窝里去。
　　我正使劲地把眼珠往里塞着，身后传来她的声音。

　　“你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