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二十四）书阁火难点文庙香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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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殿礼之后，贺玄正式开启地师的生活。
五十几个分身大部分都已安插进仙京内部。除了地师殿的二十几个外，贺玄送给师青玄好几个，又通过师青玄转送了好几个。
那些被花城安排在人间培养的分身，大多也被挑下级神侍的人选中，更有甚者，资质好到直接被主神点将。
至此，贺玄的眼线几乎覆盖到整个仙京，搜集情报的工作正如火如荼地展开。
明仪为人时在西南本就有名。飞升后，西南地区很快便建起第一间地师庙。由于祈愿门槛低，且贺玄对每桩祈愿都事必躬亲，地师庙很快建满大江南北，几十年内香火愈发旺盛。
照常理来看，“地师明仪”此时本该是上天庭炙手可热的新贵，但贺玄本人行事低调，且神龙不见首尾，所以仙京神官大多跟他不熟，对他亦知之甚少。
“神龙不见首尾”的贺玄此时正走在一条山道上。
山道距博古镇只有二十余里，提步向前时故乡的山风扑面而来。贺玄嗅到那抹有些熟悉的气息，一晃神发觉自己竟已多年不曾来到这里。
峰回路转，待至山前豁然开朗。贺玄径直掠过刻有“华西村”三个大字的村碑，移步生风，引得田间农人频频侧目。
村东头第五间屋，应当就是这了，贺玄想。他停在一幢紧邻街道的房屋前，抬眸一瞧，心道不妙。
房屋还算正常，但这屋顶年久失修，已然破旧不堪。几下轻扣后，屋主打开门扉，檐角一片摇摇欲坠的砖瓦，似乎饱经风霜，不能再承受轻微的震颤，“当啷”一声向下，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道长，你是来修屋顶的吗？”屋主是位老伯，他将贺玄迎进屋，指了指天顶。
贺玄迟疑一瞬，继而点头。他大概明白了，昨晚太过着急，没听清祈愿内容。对方说的应当是修屋顶顺带改风水，他光记得改风水了。
自打飞升以来，贺玄处理祈愿大多穿短打。由于四处奔波外加只有两套替换，贺玄处理祈愿时常常被误认为是包工头，好在颜值过硬，不然半分神官的样子都没有。
所以这次当贺玄特地换上借钱买来的新道袍，以一身“仙人之姿”面对竹竿粗细的梯子和一块不知何处可落脚的屋顶，他感受到自己鬼生中从未有过的失算，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日影一寸寸偏斜，自旭日初升至阳光正盛，贺玄爬上爬下，忙活一早上算是以惊人的速度把屋顶盖得大差不差。
鬼最怕太阳，贺玄凭着扛仙京仙气的意志扮神官兢兢业业处理祈愿，边敲砖头边觉得自己半天前吃的三十碗饭太少，现在已经有了饥肠辘辘之感。
还差最后一片瓦。新瓦蹭亮蹭亮的，贺玄看着它，仿佛瞧见喷香的包子向他招手。
那片瓦要放的位置十分刁钻，贺玄一只脚踩在竹竿粗细的梯子边缘，另一只足尖点在房檐边缘，俯身敲击时几乎没有借力点。他晃晃脑袋，撇去杂念，静心凝神，准备敲出“一锤定音”。
“明兄——”一道清亮的声音忽然响起。贺玄敲下锤子同时冷不丁被吓的一哆嗦，点在房檐的脚踩空，他想够到别处稳住身形，不料腿被长袍绊住，重心不稳“刷啦”向下摔去。
眼见着要与师青玄来个亲密接触，贺玄在落地前一刻急急侧身，没想到师青玄做出要接住他的姿势，也朝着他侧身的方向去。于是两名神官光天化日之下，表演了一出“泰山压顶”式拥抱。
贺玄僵住半秒，略有滞缓地起身。师青玄也呆住了，他保持原样石化一瞬，带着满脸歉意慢慢拍站起。
“对不住，对不住，明兄，你没事吧？”师青玄焦急地问。
“无事。”贺玄拍拍道袍上的尘土，抬头那一刻，师青玄猛地惊道
“明兄，你的脸？！”
贺玄的脸上有一道三寸长的划痕，想必是他想侧身躲避师青玄时被碎瓦划伤的。
屋里老伯闻声，急急出屋查看情况，看到贺玄的脸“哎呀”一声:“道长，你没事吧?”
贺玄摇头道:“老伯，屋顶已修好，几处影响风水的地方我也修缮完毕，先告辞了。”
“多谢道长，您慢走！”
辞别老伯，贺玄自顾自走上街道，师青玄急步跟上。二人行至一条巷子与街道交叉口时，师青玄倏地拽住贺玄，贺玄疑惑的转头，脸上伤疤猝不及防传来一阵轻柔的触感。
“明兄，实在对不住！我就是见到你太激动，没想到吓着你，害你破相了，实在对不住！”师青玄手上动作没停，絮絮叨叨的说着，带有萍水相逢的喜悦，“这是上好的膏药，我给你涂上，一定不会留疤。”
同僚几十载，贺玄常听师青玄这么唤他——在众神芸集的筵席，在云雾缭绕的神武大街，亦或是在仙宫瑶台的转角一隅。
但这却是他们在人间的初遇。
贺玄怔愣一瞬，并未躲开，师青玄的脸颊近在咫尺，他莫名紧张:脸上的假皮质量够好，应当不会露出什么破绽吧。
膏药均匀铺开，师青玄还觉不够，又沾了点重新伸手。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急急如漏网之鱼，一名手带链铐的囚犯蓬头垢面，飞奔而来，经过师青玄时两人肩膀相撞。
囚犯“唰”地滑倒，腰间玉佩碎成两半，他伸手胡乱捞了把，迅速起身摇摇晃晃地奔逃。
师青玄手猛地一歪，指尖膏药径直戳在贺玄唇上。
贺玄隐忍的擦了擦唇角。
“谁啊，走路不看路吗？！”师青玄恼道。
“站住！站住！——”
两个衙役率先冲来，囚犯听到声音脚底一软摔倒在地，被两名衙役死死钳住肩膀，后几名衙役紧随其后赶到。
囚犯拼命挣扎，忽然安静不动。两名衙役臂力微松的同时，他的掌心猛然窜出两团火焰，打在衙役手上。
两名衙役吃痛缩手，囚犯眼疾手快从其中一人的腰包中抽出钥匙，“啪嗒”解开手铐，转身飞速奔逃。
有个衙役倾身欲追，身旁同事却拦住了他。
贺玄和师青玄恰好看到这一幕。
有些不对劲，师青玄微皱眉头，走上前问；“他还没跑远，你们不追了吗?”
“不必追了。”为首的衙役叹了口气，“将他关在狱中也是晦气，县官大人其实也早想找个由头把他遣出去。”
“为何？”师青玄上前一步，不解道，“他犯的是什么事啊？为何说晦气？”
“他啊，一年前参加乡试，文章写的倒不错，但是文章的辞藻颇有须黎旧朝的文风，策论内容也似前朝华而不实的做派，很可能复国之心。”衙役解释道。
怀有复国之心本是死罪，只是这名囚犯碰巧遇见国主大赦天下，才将死罪改为长期监禁。
而怪事正是在关押这名囚犯后接连发生。
囚犯关押在华州省城。乡试春天张贴龙虎榜，华州城的龙虎榜一放出，凭空生出一道火光将它烧为灰烬。
官员们只道是哪处伙房不小心引来的火种，后面又再粘贴了两回龙虎榜。奇怪的是，后放的两回榜同样一展开就被烧了。
在此之后，州府邮差往来的文书经常凭空消失或者失火，狱房周围的人家家中书籍频繁失窃，监狱内夜半三更时常常传出伴随灵火乍现的幽幽叹息。
华州的官民们不堪其扰，县官怀疑是这名囚犯的问题，将囚犯转押到囚犯的原乡华西县，希望减少此类怪事的发生。
衙役们匆匆回官府复命，师青玄若有所思的回头，就见明仪落后他两步蹲下，从地上捡起一枚只剩一半的玉佩递给他。
“这玉佩…”师青玄盯着它略加思索，“是方才那囚犯掉落的。”他将玉佩掂了掂，立即发现了玉佩的不寻常之处。
玉佩里隐隐传出神官的气息，似乎是作为某种术法的媒介。师青玄猛然想起方才囚犯手中闪出的火光，像极了神官的掌心焰。
看来这事没那么简单。
“明兄，那些衙役的话没说错。风水庙此前的确有接到此地关于这些怪事的祈愿，只是我们当时以为是普通鬼怪作祟，派小神官处理了下便没太在意。”
师青玄拢紧手中玉佩，又道:“华州县此地文风极盛，方圆二十里有三间灵文殿。就在半月前，三间灵文殿一夜之间忽然起火，宫观神像也是被烧得一丝不剩。灵文姐公务繁忙，才拜托我哥帮他查查，我哥又叫我来一探究竟。”
贺玄一面听着师青玄絮絮叨叨，一面也在思考。
一甲子的时间，足以让一个人从呱呱坠地到垂垂老矣，却不足以让有的人忘记早已尘封入土的旧国。
贺玄虽然未看清囚犯的容貌，却能断定他绝非是经历过须黎国时期的人，那么又是什么让他胆敢于科举中大肆宣扬须黎的亡国文风？
师青玄的想法与贺玄大差不差，不过他对上天庭消息的了解程度不比贺玄处心积虑打探知道的多。
所以贺玄心里已有了眉目，而师青玄凭着直觉皱眉道:“看来这些怪事与某个神官有关，既是神官在人间犯事，那我必当严查。”
“玉佩里的术法缺了一半的媒介，效用必当大大削减，两半玉佩互相感应，可凭借此追踪囚犯的去向，找到囚犯，此事便清楚了。”
“明兄，我们走吧！”师青玄找准方向，往前两步，转头发觉明仪没有跟上，满脸写着“我答应要跟你同行了吗？”几个大字。
“哎，明兄，走吧——”师青玄一把拽住明仪，“你我难得遇见，联手定当事半功倍，而且能积攒功德。再说了，你忍心让你的朋友——英俊潇洒的风师大人我孤身一人吗？”
师青玄扯扯明仪的袖子，见他仍是无动于衷，又补了句：“走吧，本风师请你吃饭！”
听到这儿，贺玄终于抬了步，以行动勉强答应师青玄。
走这一趟，可以打探到有价值的情报，还能免费吃一顿饱饭，倒是赚了。
两人跟着玉佩感应的指引，一路走到华西县城。夕阳西下，他们先到一家酒馆，兑现了师青玄的承诺。
“明兄，没想到你能吃这么多！”师青玄看着桌面叠成小山的空碗感叹道，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带的银两足够，才不至于留在酒馆刷盘子还债。
贺玄将最后一口包子囫囵咽下，擦净嘴角，对街忽然传来一阵锣鼓声。
“宋书生时隔一年再次开讲，欢迎各位客官前来捧场！”
两人循声望去，一家名为“宋氏书堂”的说书馆门户大开，行人蜂拥而入。
放在桌上的玉佩轻震起来，贺玄拾起将它拢进袖中，“看来玉佩的主人就在书堂里，走吧。”贺玄说着就要起身。
“等等。”师青玄按住他，一脸神秘地说，“我们就这样气质不凡的进去，旁人一看就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不就暴露了嘛。”
“那你打算？”
师青玄“啪”地打了个响指，冲他展眸一笑，“自然是，换身行头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二十四）书阁火难点文庙香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