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十四）入南海毁穴成黑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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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炉山体“轰然”震动一下，贺玄转过身，只见山口一道红光闪过。铜炉的入口在刹那间封闭。整座铜炉山仿佛陷入沉睡，但它会在未来或许久至千百年的某一刻，再次敞开。
贺玄重新转回身。
极目远眺，苍山负雪，明烛天南。＊①
山风呼啸着穿过千年不化的冰原，天边日光洋洋洒洒，落在山巅至山脚整个世界，苍茫而辽阔。
贺玄立于山巅，忽然有一瞬的茫然：世界之大，他一时不知自己该去往何方。
贺玄破铜炉而出，带着周身强劲的法力，在贺玄站定时被他收住了。而就在他一愣神之际，那些强劲的法力不断外溢，极大的冲击力带着贺玄腾空而起。
身下是万顷河山，贺玄并没有把法力收起，而是任由它带着自己向前。不知该去何方又如何，贺玄心想：不如就跟随着风的脚步，有缘自能觅得一个归处。
铜炉山位于北方地界，法力带着贺玄朝南而行，他在南海边的一座小城收住法力，落于城中。
小城街道并不宽，却熙熙攘攘挤满了很多人，人潮主要涌向同一个方向。
贺玄循着人潮的方向望去——那是一间神殿，供奉水神官，不是大多数的风水殿，而是专供水师的水师殿。
对！水师！贺玄突然清醒过来，水师极大可能是害他们一家的元凶，而他成为绝境鬼王，就是为了能够调查真相，为自己和家人报仇。
南方日头毒辣，贺玄被晒得难受，寻了个茶铺的阴凉处坐下。身旁有个背着行囊的人经过，一看就不是本地人，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一窝蜂地涌进水师殿，便问在不远处的茶铺老板：“老板，可是最近出什么事了，怎么那么多人去水师殿啊？”
老板这时手里没活，他放下手中的茶盏，叹了口气道：“你有所不知，这大半年前，南海上出了座鬼岛，上面住着很多大水鬼。他们占了那座岛后，起先是出海的渔民，凡是稍微与那岛附近沾了点边儿，就都被水鬼们杀了呀。我们城里的人刚开始还以为是意外耽搁，直到那段时间出海的渔民没有一个回来，有人在海边看见顺海水漂来的尸骸……”
“之后大家都不敢出海了，可没想到最近，那些水鬼还到岸边的人家杀人抢劫。我们拜了神武大帝、南阳将军、玄真将军，但这问题依然没解决，现在城里人心惶惶，但又不死心。求了不少神官，这不现在又拜水师了嘛。”
贺玄在一旁仔细的听着。水师殿香火旺盛，想来水师也不好对付。要想对付水师，最好的办法自然是修习水法，与水鬼打交道，然后吞噬获取他们的力量，也不失为一个修炼的好方法，他必须去南海上那个鬼岛走一遭。
看来，是时候给自己开拓一个地盘了。
茫茫南海之上，一叶小舟漂流其中。
这便是贺玄乘的船。
贺玄想去那个鬼岛上探查一番，为了掩“鬼”耳目，顺手编了个理由找海边渔夫家借了一艘船。渔夫很是惊讶这时候还有人敢出海，见贺玄态度坚决，不便阻拦，只好从了，又出于善心，给贺玄指了一个方向：“你千万别往那走，那是水鬼岛的方向！”
“多谢。”贺玄生来聪慧，驾船虽是头一回，但得心应手，很快便掌握了“诀窍”。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贺玄暗自想：他还正发愁怎么找到鬼岛呢，这不有了个方向嘛。
船一路顺水向前，原本清澈的海水颜色渐渐变深，由蔚蓝变为墨蓝。听城里人说，南海的这片区域海水颜色偏深，或许是因为水质水深的影响，不过现在这就是鬼岛边缘的界限。
贺玄警觉起来，他已经隐约感觉到内部水鬼的气息，便敛了声息。小舟继续往前，明明之前是晴空万里，这时海上漫起薄雾，越往前，雾越浓重，重到四周白茫茫一片，根本望不见前路。
这该怎么办呢？贺玄并不着急，他一边扫视四周，一边思考对策。白雾应当是鬼岛外的防御结界，行船不受影响，但失了方向，容易行驶到别的地方。
小船轻轻摇晃起来，船下似乎有动静，那动静极细微，好像无意的惊扰。贺玄在茫茫白雾间，忽然看见水面浮起一团光，紧接着有东西破水而出。
水花溅到船上，贺玄看清了来物——是一条鲨鱼，它的头露出水面，头上虚浮着一盏灯。
这灯是何物？对，贺玄想起来了，地方异闻录里记载：深海中有一种鲨，极通灵性，可聚灵气，因此它们的魂魄澄澈如灯。
原来这光亮是灵鲨的魂魄，看来是岛上水鬼想驯化鲨鱼，却没完全成功。灵鲨的魂魄被剥离出体，却因为本来的联系无法离开，只能悬于头顶。它们已经不算活物，但灵魂未远，又有自己的意识，亦不能算鬼魂。
灵鲨除了贺玄最初看到的那只外还有三只，它们把贺玄的小船团团围住。奇怪的是，或许由于绝境鬼王的能力，贺玄听得懂它们的话。
灵鲨问他：“你想进岛吗？”
贺玄点点头：“你们来此做甚？”
灵鲨并不理会他的问题，只是重复刚才的话：“你想进岛吗？我们可以带你进去。”
“想。”贺玄眯了下眼，“有条件？”
“我们要你，杀掉岛上那群水鬼。”
“可以。”贺玄答应道。
刹那间，海浪翻涌，灵鲨开路，魂灯引道。小舟破雾前行，海雾环绕下，鬼岛出现在眼前。
船在岸边停下，四只灵鲨转身潜入水中，贺玄朝他们轻点了下头，然后闪身到一块礁石后。
鬼岛入口就在不远处，那些水鬼们装模作样地在岛上建了一座城，用沙粒、砾石和白骨堆起一个城门，有鬼兵在那里巡逻放哨。
贺玄想着该怎么“打招呼”，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反手射向高台哨口处的鬼兵。
“谁？！”带水鬼兵们觉察到动静，守在墙门前四处搜寻，紧张戒备时，闯入者早已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你…”水鬼们厉声问话，贺玄却懒得听这些废话，在他们的话未出口之时，便凌厉出招，一阵黑风扫过，城门前的水鬼纷纷被席卷倒地。
“你想做什么？”更多水鬼闻声赶来，说话的那位似乎在鬼中颇有地位。
“我要见你们岛主。”贺玄冷声道。
“呵，你有什么资格？”说话的那名鬼露出嘲弄的神情，“一个无名小卒，不过几分本事，就敢来挑衅岛主。你以为你是绝境鬼王啊！”
贺玄冷笑一声，动动手指，风吹的他神色一袍飘摆，在场水鬼忽然感到一阵威压之下的恐惧，不由脚底发软，只听得贺玄冰冷的声音：“我便是新出世的绝境鬼王。”
“什么！”见贺玄出招，那名鬼匆忙提剑来挡，贺玄赤手空拳，与他斗了两个回合，狠狠把他甩向礁石，礁石被冲击力击得粉碎。
“是谁在我的地盘上撒野？！”城中又走出一只巨鬼，他半边脸长着鱼鳞，满口利牙，半着衣衫半着渔网，当得上一句青面獠牙。地上还有一些意识的小鬼喜道：“岛主！”
“你就是岛主？”
“哦？新出世的绝境鬼王？”鬼岛岛主上下打量着贺玄，他是少见的不把曲靖鬼王放在眼里的鬼，他轻蔑地说：“是绝又怎样，你也不能奈我何！”
岛主掌中结起水印，化作一道道水箭，“嗖嗖”飞出。贺玄紧急闪避，箭尖与他擦肩而过。紧接着，滔天海水扑面而来，形成数十丈的一堵水墙，轰然倒塌。
这就是水法吗？贺玄轻笑，他在水墙塌落前几秒的间隙里，化身一阵黑风，悄悄“溜”到岛主身前。
岛主专注地看着水墙倒塌，冷不丁面前出现一人，眼疾手快掐住他的脖颈。
贺玄周身的法力场将岛主包围，岛主能感受到自己的力量缓缓被吸走，他无法逃脱，只能与贺玄正面对抗。一个是铜炉出身的绝境鬼王，一个是修习诸多水法的凶境水鬼，两人一动不动僵持着，四周土地建筑早已碎裂成废墟。
有些小鬼不小心接近贺玄，便连身体同法力一口被贺玄吞噬。岛主苦苦支撑，他最后一刻从袖中向下抛出一枚火铃，落入废墟，轻喝道：“你就算杀了我，也别想得到了这岛上的分毫！”
下一秒，贺玄掐断了他的脖颈，他的身躯碎成烟尘，消散于疾风中。
岛上鬼尖叫着逃跑，熊熊烈火燃起席卷半边岛屿，蔓延至海上，燃烧成火海。
业火灼烧，于岛上城区升腾，鬼岛一半是城一半是森林，贺玄怕烧到森林不好处理，在两者之间加了一道屏障。
从空中俯瞰，岛上一边郁郁葱葱，一边烈火滚滚。岛上的水鬼们来不及逃命，葬身于火海。火焰在浪头舞蹈，海面风浪滔天，搅得海里生灵死伤无数。
贺玄看着此时仿若炼狱的海岛，心道不好，他凝神运气，通过吸收的力量感受水法，聚气于掌心，五感与海水相通，一挥掌，海中升起一道巨浪，涌洒在岛上，去扑灭这场大火。
众鬼的躯壳，以及里面灌入的血液，岛上仅剩生灵的鲜血，七零八落的建筑废墟，在巨浪袭来的那一刻径流入海。
这是水与火的交融，是血液与残骸的相汇，它们在汹涌翻滚的海水中晕染开来，又随奔流四方的海浪漂游至方圆数百里。
古籍曰：玄，幽远也，黑而有赤者为玄，象幽而入覆之也。＊②
它们像墨汁滴入宣纸，将墨团铺满整片纸面，赤流入海，海浸成玄，玄淀成黑。
顷刻间，似天地倒转，将苍茫浩瀚的宇宙沉入海底，以岛为始，以百里为终，在地上演绎天穹深沉无边的风卷云涌。
但是火焰并未立刻停熄。业火烧毁了岸边一座高大的洞穴，露出藏匿在里面的一座金属牢笼，笼内悬挂着一颗巨鲨的头颅。
烈火与黑水之间忽现一盏魂灯，四条灵鲨朝着那牢笼的方向背水奔赴火海，当它们触碰到笼身时，全身烧得仅剩一副修长的骨架和头顶一直不息的魂魄。
贺玄恰好看到这一幕，四条灵鲨终于从非生非死中解脱，彻底成为鬼魂。是鬼，就可以驱使。贺玄将那四盏魂魄重新塞入灵鲨颅中，变成两团不息的鬼火燃烧在空洞的眼眶内。头颅慢慢变化，骨炉嶙峋，犄角尖锐，冲出火海，变成大约六七丈长的四条骨龙！
四条骨龙咬尾相接，拼成一条骨龙鞭，飞入贺玄手中，贺玄挥动骨龙鞭，一鞭将金属牢笼击碎。鬼火的灵光打在巨鲨头颅上，头颅灵光大涨，腾空而起，从地面海底吸起森森白骨，汇聚为一条五丈长，两丈宽的骨鱼！
贺玄挥动骨龙鞭召水扑打火焰，骨鱼倾身入海，再跃出海面，携着一柱洪峰冲漫半边岛屿。
漫天黑水如雨自空中落下，业火渐渐熄灭，海水渐渐平静。路上剩余的废墟遗骸被贺玄挥动骨龙鞭带起的风卷进岛心一汪湖泊，湖泊清水沾染污浊。放眼全岛，黑水环绕，鬼气森森。
其实百年前，这座岛是一个钟灵毓秀的小岛，岛上有一汪海中不可多得的淡水湖。因此渔民们把这个岛称为宝地，每每路过都要在此歇脚。这里海水澄澈，灵鲨潜底，虾蟹成群。
而现在，这座岛海水如墨，灵鲨化骨，生灵匿迹。那些所有关于它好的坏的过往，都随着时间长河消逝无踪，再不为世人所知。
黑浪翻涌，那一刻起，南海上消失了一座无人记得无人问津的小岛。它改了样貌，在世人传言中换了名字，重新立足于世间。
它叫黑水湖，黑水岛，黑水鬼域，将在此后千百年间四海扬名。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十四）入南海毁穴成黑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