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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逃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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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不断地“嗡嗡”振响,毕念只觉得有一圈蜜蜂围绕着她飞来飞去,扰得人心烦,有点想砸了它的冲动。
忘关机了,昨晚闹得有点过,又来催账了。
没睡醒的感觉挺不好受的,眼睛酸得不行,睁也睁不开,好像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确实挺冷的,忘开暖气了。
奈何手机还在孜孜不倦地“逼逼赖赖”。
“找别人去,能别烦了吗?”毕念嗓子哑得不行,可能是真受凉了。还得冒着风雪出去买药,靠。电话挂了后确实没有再打过来,毕念确实怕麻烦,该重新去换个号码了。
毕念还是开了暖气,不过到底是睡不着了。
只是又眯了会儿就起来了,放寒假没什么事干,窝沙发上看会儿脑残又总爱冒红泡泡的青春校园剧。
何云星推荐的,说能陶衍性情,多看看对身心好,毕念真没这么觉得,有点无聊,就像人背公式似的。
不知不觉吻戏来了,毕念更没什么心情了,土剧情,电视一关,出门买东西。
邻近新年,潮海街也热闹起来了,老人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端条板凳坐在门口独自发呆,而是在家里嚷嚷着哄孙子,有些人家门前贴着全新的红对联,只是还是原来那些老主题,街上居委会其实是不许让放鞭炮的,说难清理打扫,也污染环境,不过办法总比困难多,有些人拿个那种泡菜的大缸子放在家门口,把鞭炮点燃了在里面放,所以毕念走过的地方都会冒着一股难闻的火药味,这里人说叫年味儿。
但是毕念由于感冒,闻到这种味道
胃里就又开始翻腾起来,有点想吐,于是又戴上了口罩,穿着羽绒服把自己拢紧些,还是有点冷,快要下雪了了吧,也许除夕就下了。
潮海街这边是老城,许多人老家在这儿,居民楼一层的店面就是他们买的门面,在这里开店,随随便便就能回到家,所以大多数店都还开着,店门口还挂着大红灯笼,几个小孩子你追我赶地在门前跑。
毕念刚进店里就感觉活了过来,
身上沾染的寒气也消失殆尽,一座沙发被放在放在柜台后,一个人窝在上面,盖了条毛毯,似乎睡着了,因为均匀地呼吸而身体有规律地起伏。
毕念是真没打扰人睡觉的心,可
确实不想再冷了,这边几个店只有这个药店看起来挺清闲的,其他几个店的老板因为置办年货什么的都快忙晕了,毕念也确实不好意思干站在那儿等人家忙完了再说要什么,或者在人家忙得头晕目眩的时候去打扰再遭到人家的埋怨排挤。
毕念没想过和这边的人扯上太多的
关系,这里的人太干净了,她不是,她也只是个逃避现实和责任的废物而已,也是今年年初自己搬过来的,平时除了那些破事儿就是学校超市来回跑,待了马上要一年了,除了这块儿的必须要接触的几个人也不认识几个。
毕念敲了敲玻璃柜台,发出“咚咚”的闷响,对方睡眠似乎挺浅的,挣扎了几下就从毛毯里钻了出来,然后就是一张头发炸得有点过的女孩红润的脸庞,五官基本成型了,不过没有成年人的感觉,快成年了吧。
不过脸生,毕念自认为自己记性还行,看过一次的脸也是稍微能有点印象的。
“咳…感冒药。”毕念尽量调整音量
,避免自己涩哑的嗓音吵到人家小姑娘,让人不舒服,好在也戴了口罩,尽量降低存在感也行。
对方愣了一会儿,刨了两下头,在沙发上摸索着什么,还嘟囔了几句。
女孩抓起手机似乎拨了个电话,然后就爬了起来,走向药柜,迅速扫了一眼,拿起药盒走向毕念。
“二十五块一盒,可以打折,化整二十。”女孩又扯了个塑料袋,把药装了进去,放在毕念眼前的玻璃柜台上。
毕念付完钱后转身要走,得去超市买点东西,没吃的了,还得去菜场再买点,挺多事儿的。
还在想着买什么,刚抬脚要出门,就听见身后的女孩浅浅地说了一句:“新年快乐,陌生人。”
毕念顿了一下,手指在衣袋里捏着衣料,下一秒绕过身前进来的人走了。应该不是跟她说的,倒也搞笑,竟然有那么一瞬间的触动。
超市人也多,有些小孩不买东西就跑来跑去,人们推着购物车在不同的货架前来回穿梭。
还有女人砍价吼人的嗓门儿,就差把这超市顶掀翻。
毕念不爱来超市就是这个原因,人多闹腾。
耳机倒是个隔音的好物件,就是有点费耳朵。
过新年了,外出打工的人多数都回来了,总免不了一些闲的要出病的“混混”要出来闲逛,逛就逛吧,关键他不买东西吧凑一堆儿就骂脏话,完事本来嗓子音量就不大,还一直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多帅气似的。
所以说那堆不男不女的玩意儿又开始
逮着目标讨论,反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那些污秽的词语蹭蹭往外蹦,污染了这片纯净的空气,让人恶心。
就算也得有点基本素质吧,就这?顶多算他们所引以为傲的社会界的最底层,连生产者都配不上。实在不解他们到底在干什么,穿双人字拖紧身裤,染个大黄毛抽烟喝酒就吓人不打架关键时刻还怂得要死只会动嘴皮子的花瓶,觉得自己拽上天了却被别人用口水淹死的大傻逼,傻逼就算了,更要命的是长得还他妈忒丑!
毕念皱了皱眉,没靠近,走远一些好,没想过在这块地上摊事儿。这种混皮瘪三挺难缠的,到最后自己还得吃亏。
“诶,你看那女的,拽什么拽啊戴个口罩就牛逼了?”
……
看到毕念刻意避开了他们,可他们却把一股羞耻心误解成什么自尊心,二话不说又拿着自己那恶心的唾沫去诋毁别人。
收银台排着长长的队伍,时不时还有人骂插队,看这架势好像是要打起来。
毕念感觉自己随时要晕倒,脑子
像被塑料罩了起来,连呼吸都有点费劲。
药揣兜里还没吃,这边人也多,很闷。心也闷。
临近中午,天开始回暖了一些,今天天气挺好,阳光照身上暖烘烘的,金色的光辉映进小巷里,莫名觉得舒服。
毕念搬了座沙发在阳台边,拉了条毯子,她总觉得家里缺点什么。
其实她想喝茶,可手里端的是杯药,还好她感冒鼻子堵了,不然闻着这味道她肯定喝不下去。
杯子上方还冒着袅袅白烟,毕念突然又开始犯困,这几天怎么这么爱睡觉。
电话又响了,心里又开始烦了。妈的,有完没完。
“你m……”
“念念,过年回来吗?”
“奶奶…”
“不……好,回,一定回。”
挂了电话毕念使劲吸了口气,妈的,真冷。
“小屁孩儿!你跑快点啊!…哟!还较起真来了……哟哟哟,跑快点啊!哈哈哈哈哈!”楼下传来一个女孩幸灾乐祸的声音?
毕念觉好像又醒了。
站起来往楼下一瞥,那个药店女孩牵着一条金毛,后面还有一个看起来三四岁的小男孩儿,跑起来挺费劲儿的,好像还摔了一个跟头,小脸蛋跑的红扑扑的,还挂着肉肉,不是那种泛油的肉,是那种纯属婴儿的粉嫩的婴儿肥,多余的一点肉也没有。挺可爱的。
不知是心灵感应还是什么,药店女孩抬起了头,似乎看见了毕念。
但随后又拉着金毛一蹦一跳地走了,身后的男孩还一摇一晃地跑着。穿得很厚,不方便跑。等来年夏天肯定跑过前面那个可恶的女孩,然后狠狠地炫耀。
电话又响了,看了眼号码,接起来了。
只听见对面首先传过来的是乒乒乓乓的东西撞击声。
毕念皱紧了眉。
“念姐,老原这边闹起来了,不知道谁给的地址,特么一下就冲进来了。”
“能跑么?”毕念望了望楼下,确定那女孩真走了。
“人不多,老郑也来了,能走,就通知你多注意,我们被人卖了。”
“行,我查,出来了就去医院,到时候地址发我,我过来,把缚九带着。”
说完挂了电话。
毕念查了查打开手机查了查航班,皱了皱眉头,看来今天一时半会儿回不去。
*
从H市飞D市要五个小时,毕念本来想开车过去,但路途断断续续至少要开三天才能到,而且车子放在破车库里,钥匙也交给了张叔保管,张叔回老家去了,大年过完才能回来。
陈信那边不是很急,但这种场面又得她去压压,按照他们解决事情的平均智商,怀疑谁就得挽起袖子先揍一顿。
D市天气还行,没H市那么冷,毕念突然还有点不适应。
太阳露了出来,机场人声鼎沸,将近春节,出去工作的人都回来了,总有人踮起脚找走散的人,嚷成了一片。
毕念出了机场站在路边,阳光恰好落在她冷白的脸上,只是俊美的五官怎么也没被橘色的光茫温暖起来,眼睛深邃,像两个漆黑的深渊。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毕念将行李箱搭在脚边,下意识往后看了看,只见机场门口站了一个戴着白色口罩的男人似乎在和谁通话,头发修剪得很齐,看起来干净漂亮,而让毕念印象最深的则是那骨节分明的手,因为是冬天,青紫的血管在手背上呈现得有点明显,指甲没涂亮甲油似乎都发着光。
毕念眯了眯眼,心里默念了一句牛逼。
随即转过头接起了电话。
男人站在人潮拥挤的门口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瞥了一眼毕念站着的地方,稍稍愣了一下,电话那边似乎很冒火,还喋喋不休地发着牢骚,男人又继续低头听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辆极其普通的车子停在了毕念身前,毕念拉起行李箱刚想抬脚上去,一个穿着绿色军大衣的男人右手提着与他半边高的蛇皮袋,左手拉着一个穿白色羽绒服的女人一下就钻了进去。
“师傅,到宁阳芙蓉街。”男人坐车上将蛇皮袋放在脚边,放开女人,拍了拍衣服。
毕念收回了脚,继续站在原地不动,看了一眼车内。
妈的。
车内的男人似乎很激动,不断地用手搓着裤子,见车子迟迟不动,拍了拍司机的座位,有点不耐烦地高声提醒:“走不走啊?有钱不赚?不赚我可下车了!”
白色羽绒服女人有点尴尬,拉了一下旁边男人的衣服,低声说道:“老王,要不咱下车吧,刚是外面的女娃先要来的,咱占了人家的位置了…”
穿绿色军大衣的老王有点气不过,脸颊红了起来,对着女人嚷着:“谁先上车就是谁的!后来居上懂不起啊?她自己动作慢了能怪我?”
自己占了别人的便宜还理直气壮,毕念多久没见这么厚脸皮的人。
她也没跟人计较,但人家好像较起真来了。
算了,毕念拉着行李箱朝另一边走去。
那辆车最后还是开走了。
— “念姐?你上车了吗?”
陈信很快又打了电话过来。
—“没。”毕念抿了抿唇。
—“…要不然我让人过来接?”
—“嗯。”
毕念掐了电话,把双手放入口袋里,暖宝宝好像不太管用了,手有点僵,这太阳都没什么用了。
毕念吸了吸鼻子,下意识往机场门口撇了一眼,走了?
这边车开过来要点时间,毕念看了看周围有一排不太高的建筑,应该会有类似歇脚一类的咖啡店或者快餐店什么的。
太阳被袭来的云遮住了一些,天又阴起来了。
毕念把头发扎了起来,指尖泛着粉嫩的红,左手握着一杯热咖啡,坐在靠里的一张桌子边,给陈信发了自己的最新定位就关了手机,她看起来高高瘦瘦的,一下缩成一团还有点娇小。
想着自己在这边再待最多半个月就要回去了,学校倒不要紧,应该在那边找个工作,虽然陈信帮忙收的钱,除了给那几个人分成,都给了她,现在也不缺钱,找工作也不急,只是回来了那些人还要找上门。
毕念在心里骂了句娘,有点烦躁,感冒还没完全好,脑子懵的,鼻子还有点堵。
不知道想了多久,只是咖啡已经有些凉了,毕念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拿着手机起身准备走,一抬头就看见那个机场门口的男人,他身边多了个两个人,一个不算太高的女孩和一个用手搭在他肩上的男人。
有说有笑的,毕念抿了抿唇,拉上口罩径直出了咖啡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