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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第 96 章 ...

  •   “目前尚无大的争端,只有温氏及其党羽在全国范围内捕杀政敌。”
      “我知道了。”离朱点点头,拉着忘川起身,掏出绢帕拭去他掌心沾染的泥土。“沈管家,麻烦你派可靠的人去盛氏山庄接灵素回来,陛下怕是暂时不会让我离开琼华城的。”

      正如离朱所料,女帝当日便传旨令她留守侯府,随时待命。罗潇湘几次想入宫,都被她拦了下来。嘉延帝文韬武略、励精图治,自是希望有番作为,而西蜀政局平稳,国力强盛,正是对外扩充的大好时机。

      四国中以西蜀、南梁实力最强,北秦地处蛮荒,唯东越国物产富饶却又偏安一隅。多年来,各国虽有边境上的小摩擦,却始终没有爆发大规模战争,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鲛国在四国间的隐约制衡。

      如今正逢西蜀与鲛国宣告永世睦好,又赶上东越帝皇新丧、政局不稳,曾经作为中流砥柱的乔氏一族已被拔除,可谓天时地利俱全,只待找个合适的名头,便可发兵东越。而西蜀一旦出兵,离朱便是元帅的唯一人选。

      所以嘉延女帝在等,离朱也在等。只不过她等来等去都没等到乔灵素,而是等来了一封口谕,急召她入宫。

      十月中旬的西蜀已是四面萧条,冷风肃杀。金碧辉煌的皇宫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显得有些刺眼,却也衬得其愈发宝气庄严。

      离朱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递给宫门守卫,便由宫侍领着直奔御书房。门外伺候的小宫侍见了离朱,似是松了口气,笑着迎上来,道:“殿下等候多时了,春风侯快请进吧。”

      离朱点头道了谢,跨过门槛,跪地行礼。

      “起来吧。”女帝摆摆手,放下紫毫小笔,捏了捏眉心。“离爱卿,东越外戚温氏弑君犯上,杀害太女,屠戮忠臣,扶持傀儡皇帝……如今其逃离在外的二皇女乐文请求我西蜀与南梁联合出兵,匡扶天下正义。”

      她顿了顿,盯住离朱,一字一顿:“离爱卿,以为如何?”

      离朱沉吟片刻,悠悠一笑。“陛下乃圣明仁德之君,心中明明已有了决断,又何须调侃微臣呢?”

      嘉延帝愣一愣,低头把玩着青玉镇纸。“朕听说,离爱卿与鲛王修关系匪浅,出使鲛国之时,日日与鲛王泛舟水上把盏言欢,甚至在海狩节当日,得鲛王舍身相救?”

      离朱双眉微挑,自然明白女帝话中暗藏的玄机。只不过这件事,她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若认了,在出征东越一事上更难脱身。若不认,便视同欺君。

      她垂眉不语,暗地里已问候了女帝的祖宗十八代……

      嘉延帝也没有再追问,只是继续奋笔疾书,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轻轻叹了口气。“离爱卿暂且退下吧。”

      离朱行礼告退,牵马慢慢往回走。直走到春风侯府门外,看见容色焦急的沈秋实,才知道前来传旨的宫侍早已先她一步到了。

      嘉延帝果然同意与南梁联合出兵征讨东越叛逆佞臣,约定两国同时起兵,一西、一南成夹击之势。拜春风侯离朱为三军元帅,殷锐为大将军,东越二皇女乐文随同出征。

      两国联合出兵,最难的便是相互信任。如今东越乐文皇女虽在西蜀,其夫侍及幼女却在南梁,就算到时一方私自毁约,另一方也已大兵压境……两国女帝都心思缜密,断断不会给别国可趁之机。

      离朱皱了皱眉,暗道这圣旨恐怕早已拟好,女帝传她入宫也不过是做做兼听则明的样子,顺便借罗修之名暗示她此事非她莫属、休想回避。

      她领旨谢恩,让沈秋实打点好行装,并与殷锐沙场点兵,只待出征之日。

      ————————————————————————————————————

      西蜀嘉延十二年十一月初一,晴,煞北冲虎,未日玉堂,诸事大吉。

      二十万大军出城东胜旌门,奉春风侯离朱为三军主帅,殷锐为大将军,兵部侍郎姜津并御前三品侍卫统领冯宏远为左右监军。

      离朱本意只带荼靡一人随行,皆因他医术无敌,之前在医仙居时又扮惯了女子,如今简单易容,换了女装后,竟无一人分辨得出。

      然而就在军队出发的前一刻,白琥珀竟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侧。他自幼服药改变体质,不像一般男子般弱柳扶风,反而似女子刚毅坚韧,身高容貌俱是雌雄莫辩。因此离朱怔忡了片刻,便也默许了。

      另外随行的还有白云城的五位堂主,离朱带着她们的目的只是为了寻找乔灵素。据沈秋实收到的飞鸽传书,乔灵素在盛氏山庄只停留了几天,随后便随乔采容一同前往都城淮阴。如今东越局势不稳,两人已失去行踪长达一个月之久,甚至连一贯沉稳的含烟也没有消息传来……

      日落前,大军在琼华城东四十里处安营扎寨。离朱命众兵士生火备炊,自己则与殷锐一起出了帅营,拜访素未谋面的东越乐文皇女。

      守卫入营帐通报,随后却从帐内传出一个极为沙哑的声音:“乐文皇女请离元帅及殷将军入帐一叙。”

      离朱愣了愣神,感觉此人说话的音调语气似曾相识,却又一时想不起曾在哪里听过如此嘶哑的声音。她正埋头冥思苦想,冷不防被身后的殷锐推了一把,急急两步撞入了营帐。

      帐内,一人玉冠华服,端坐榻上,长得白白净净,面色虽然略显疲倦,却看得出长期养尊处优所形成的贵气。

      另有一女子立于她身后,周身流露出难掩的英挺之气,然而脸上却布满刀伤,半边脸颊连同脖颈狰狞扭曲,血肉外翻,尽是烫伤的痕迹。离朱一眼望去,竟暗自吃了一惊……这女子虽看不出本来面貌,眼睛却如鹰眼般锐利阴鸷,闪烁着戾气乖张的幽光。

      离朱不说话,乐文皇女也不好先开口,营帐中一时安静得有些诡异。殷锐连忙干咳两声,扯扯离朱的衣袖,轻声唤了声:“元帅……”

      “哎哎?”离朱瞬间清醒,清了清嗓子,含笑一揖。“离朱见过乐文皇女。行军路途艰苦,皇女今日可还习惯?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告知在下或者殷将军。”

      乐文皇女微微点头还礼,神色有些拘谨而木然。“离元帅太客气了,贵国助我诛乱弑叛,陛下更是对我以礼相待,是我一心信赖的盟友。”

      “乐文皇女言重了,西蜀与贵国本就友睦,在危难之中伸出援手也是应当的。”离朱随便寒暄了几句,便带着殷锐告辞离开。

      她走了几步,停下,转身,视线扫过文皇女身后的侍卫。“乐文皇女,在下略通岐黄之术,您侍卫脸上的烫伤看上去时日不久,应该有药可医。如有需要,在下可找人为她医治,恢复她原先的容貌。”

      “离元帅可有把握?”乐文皇女不由动容。“昔日温氏叛党放火焚烧我的府邸,我被人迷昏、命垂一线,是周侍卫冒死闯入火海,以一己之力杀死对方数名高手。我毫发无伤,她却几乎命丧当场……”

      她话音未落,却见那周侍卫身形一闪,单膝跪了下来,沉声道:“皇女,属下不需医治。当日属下随皇女逃离淮阴城时,曾对身上的伤痕起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她声音嘶哑难听,仿佛被火烧过的沙砾划破耳膜,然而却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离朱愣了愣,也不再勉强,转身出了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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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军路途枯燥乏味,离朱开始的时候还坚持骑马,后来便干脆带着荼靡和白琥珀钻进马车里,偶尔温习些简单的医术,偶尔练练普通的拳脚功夫,或者临阵磨枪地读些兵书。

      离朱一直担心身为东越第一暗器高手的盛无涯在战争中的态度,毕竟白琥珀是她的亲传弟子,乔府众男眷亦栖身于盛氏山庄别院。

      然而白琥珀却笑离朱杞人忧天。盛无涯虽为东越人,但自小在各国游历,本身并没家国天下的概念。不过他还是架不住离朱的苦苦哀求,修书一封,让属下快马送至盛氏山庄。

      数日后,离朱接到回信,偌大的白纸上只写了力透纸背的两个字——多事。

      大军行至西蜀与东越交界处时,正值除夕。离朱下令众人安营,原地休整三日。

      除夕夜,曼朱沙依约来陪离朱守岁。四个人围坐在营地外的一座小山上,看篝火丛丛,似萤虫微光。

      寒风呼啸而过,离朱紧了紧身上的棉服,指点起天空中的星宿。只不过不知为何,她提到的星宿似乎都会莫名其妙地亮上一亮。她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却被荼靡趁机调侃几句。白琥珀与曼朱沙忍俊不禁,相视而笑。

      子时过后,曼朱沙掏出玉屏箫,放在嘴边低声吹奏。离朱听着听着,竟歪在荼靡怀中,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夜,没有烟火鞭炮,没有屠苏酒,甚至没有一顿像样的年夜饭,可是却美好得宛如梦境……

      正月初一,离朱在一阵噪音中醒来,却是殷锐在营帐外高喊她的名字。她无奈地摇摇头,套上衣服,离开了温暖的床铺。

      “殷将军可有急事?”帐外刺骨的寒风吹得她一个激灵,瞌睡虫顿时烟消云散。

      殷锐不由分说地拉起她向外走去,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元帅,军营外有人求见。”

      “哎?是谁?居然赶在这个时候……”

      离朱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凝结在冬日暖阳下,那一袭云纹鲛绡,蓝眸金发,相貌如神魔般俊美霸气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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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第 9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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