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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满门忠烈 一朝殒命 ...

  •   门外传来一个清冷如玉的声音,离朱下意识回头,看见那个狂风般挥洒自如的男子。仍是一袭最素雅的青衣,脸庞深刻的轮廓如坚硬的石雕,双唇微抿,反手提着清霜剑。
      “琥珀,你瘦了,我……”
      她的话哽在喉咙里没有说完,因为那个让她朝思暮想的男子已经在看到她的一瞬间,转身消失在了空气中……

      傍晚,残霞飞了漫天,仿佛被人素手扯碎的彩云,一丝一缕地铺洒在天边。夕阳为暮霭下的青山披了一层红妆,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别院的参天古柏下,一个瘦削的身影正蹲在地上,手里扯着一朵不知从哪里摘来的行将凋落的野菊。
      “他喜欢我……”
      “他不喜欢我……”
      “他喜欢我……”
      “他不喜欢我……”
      “他……”

      “离朱,你在做什么?”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占卜,她抬起头来,看见一双含笑的眼。
      “师姐……”离朱可怜兮兮地嘟着小嘴,目光飘向不远处的屋顶上,那一袭青衣飘渺的人影。“琥珀为什么不理我?”
      盛曲华看着那个小猫似的女子,不以为意地撇撇嘴。“不要叫我师姐,我可没有你这么娇弱的师妹。”
      “唔……不行。”离朱坚决地摇摇头。“琥珀叫你师姐,我也要叫你师姐……师姐,你和琥珀的功夫谁高一些?”
      “哎?怎么问这个?暗器的话,我高一些。剑法他高一些。”
      “那轻功呢?”
      “轻功啊……”盛曲华冥思苦想了半天。“不分上下吧?”
      不分上下?
      离朱兴致盎然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本来还想求她把琥珀绑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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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朱,你自己玩啊,我去找那小子舒活舒活筋骨!”盛曲华扔下一句话,便化为一股疾风直刺了出去。
      白琥珀虽然背对着两人,却在盛曲华身动的瞬间反手拔剑。发丝随风狂乱飞舞,青色衣襟发出猎猎的声响,清霜剑在半空中光芒大盛,映着灼灼晚霞,竟宛如日出江花、冷艳绝伦。
      一青一黄两道光影在空中如影相随,似蛟龙出海、鱼翔浅底。离朱紧张地盯着,却什么也看不清,耳边只能听见凌厉的剑气和清脆的兵刃相碰的声音。

      “师姐,你打不过我家琥珀的!认输吧!我不笑话你!”
      黄影无动于衷……
      “哎呀呀!师姐,小心脚滑,别掉下来啊!”
      黄影顿了顿,继续与青影缠斗在一起……
      “呃……打雷啦!下雨收衣服啊!”
      黄影剑势一滞,被青影趁势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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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盛前辈,您来了?我赌我家琥珀赢,一赔十。您要不要押注在您女儿身上?”
      离朱拉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边、正抱着一把扫帚的盛无涯,无奈地看了看那两只空中飞人。
      “客气客气……”盛无涯薄唇微启,吐出一句让盛曲华吐血的话来。“我也赌琥珀赢。”
      “啊?那就没得赌了。”离朱扔掉野菊花,在衣襟上蹭了蹭手。“盛前辈,这把扫帚可是您家的独门暗器?”
      盛无涯愣了愣,下意识摇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这女娃娃,居然会满不在乎地在价值连城的鲛绡长衫上擦手。

      “不是暗器?”离朱也很纳闷。“那您为什么一直抱着?”
      “哎?你不知道吗?古人待客要拂席、倒屐、拥彗、却行……”盛无涯摇头晃脑了半天。“我抱着扫帚才是待客之道啊!”
      天空中飞过两只昏鸦……
      原来倒穿鞋子、怀抱扫帚也算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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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师父。”
      “不要叫我师父,我可没有你这么娇弱的徒弟。”
      这话听着有点耳熟……
      离朱扁扁嘴。“琥珀叫您师父,我也要叫您师父……师父,您行行好,帮我把琥珀绑来吧。”
      “绑?”盛无涯看着她的眼睛慢慢睁大,嘴张得能塞下个鸭蛋。

      “呃……”
      让人家亲师父绑人似乎是不太人道,离朱挠挠头,正想换个说法,却被盛无涯一掌拍在肩上,险些把她打飞。
      “你这女娃娃……甚合我意!”盛无涯开怀大笑,随手将扫帚甩了出去。“从今往后我那傻徒儿就是你的了!不过那孩子小时候很苦,你要是敢待他不好……”
      她没说话,却捻了一枚松针,手指轻弹,射向了十丈开外的假山石。
      惊天动地的一声……
      假山石在一片烟雾中碎成了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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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朱目瞪口呆,盛无涯潇洒地拍拍手,转身就走。
      “师父!您的扫帚……”
      “不要了!”盛无涯头也不回。“你做了我徒弟的妻主,以后就是一家人,不用讲究那待客之道啦!”
      “那……绑人的事儿?”
      “明天。明天绑给你!”
      明天?
      离朱笑笑。很好……

      那一夜她早早爬上了床,幻想着明日绑了白琥珀回乔家的情境。
      不知从何时开始,无条件地信任他、依赖他,在人群中下意识寻觅他的身影,只要看见他在身边就会莫名其妙地安心。他仿佛是游离在她身侧的暖炉,没有了会觉得冷,只有抱住了才能暖暖睡去。
      她含笑入梦。梦里有大片大片的红梅盛开,面目模糊的红衣男子怀抱古琴,站在冰天雪地中望向她,眼神悲伤得无以复加。
      迷迷糊糊中,一双温暖的手轻柔而怜爱地摩挲着她的脸颊。痒痒的,如同蝴蝶翩跹。
      她翻了个身,下意识唤出一个名字,却感觉那双手明显一震,瞬间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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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琥珀呢?”离朱起个大早,在院子里前后左右找了一圈,却没看见白琥珀的身影。
      “唔……”盛无涯毫无形象可言地大口喝着稀饭。“他和曲华去都城办点事情,昨夜走的。”
      “昨夜?”离朱怔了怔,似乎想起来什么。“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快则两周,慢则数月。”盛无涯一脸无赖。“东越第一世家欺君罔上可不是小事啊!”

      东越第一世家……不是乔府么?
      一声脆响,离朱手中的瓷碗掉在地上,摔成了片片碎屑。“乔府世代忠良!怎么会……欺君?”
      一脸正气的当家主母、英武十足的少女将军、温柔娴淑的众夫侍、还有记忆中那个温润如玉、笑容柔软的小少爷……这样的一家人,怎么会欺君犯上?
      盛无涯看看她苍白如纸的脸,继续自言自语。“乔府富可敌国、树大招风,少当家战功赫赫、功高盖主,被皇室打压是迟早的。不过我没想到皇帝那老匹妇下手这么快,做得这么绝。”
      “师、师父,您的意思是……”
      “这件事琥珀本不让我告诉你,不过我倒觉得多个人多个帮手……你们去吧,救活人、不要救死人,实在没办法的话……保住自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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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朱等人当日出发,日夜兼程地赶往东越国都城淮阴城,然而一路上听来的消息却愈发令人心凉如水。
      传天威震怒,将乔府上下数百人打入天牢。
      传乔府家中搜出按皇室规格制造的金丝楠木屏风、家财堪比东越国库。
      传朝中数位大臣联名上书为乔府求情,被治同罪。
      传府中女子无论长幼、不分主仆均赐斩刑,男子年长者流放、年少者为奴或充妓。

      她们赶到淮城的那一天,阴云密布、冬雷震天,路人无不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说乔府一案必为千古奇冤,才导致了百年不遇的神奇天相。
      刑场上黑压压地跪了数百人,离朱远远看见那些熟悉的身影,顿时红了眼睛,却被白云城两大堂主制住,点了穴道,一左一右地架着。
      事已至此,根本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冲上去也不过是多赔几条性命而已。
      离朱到此时才明白临行前盛无涯的叮咛:救活人,不要救死人……
      原来她早就知道,乔府这一次……在劫难逃。

      血红漫天、血流蜿蜒,如一朵朵秋彼岸花在火照之路上绽放,诡异、妖冶、以及刻入骨髓的恨意……
      离朱没有移开视线,从一开始便定定望着远处那一道道惨白色的身影,曾经她最亲最爱的人在她面前倒下,原本鲜活的生命如鲜花枯萎、瞬间凋零。
      几天前还意气风发,如战神般屹立在东越边境的翩翩少女、常胜将军;还有那谈笑风生,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风流主母、商业巨贾……都在一瞬间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不哭、不笑,不会再腻着她,眼巴巴求一壶青莲酒……
      行刑结束,有官差将所有尸体搬运到几辆平板马车上,拖往西郊乱葬岗。东越皇帝有命:乔氏一门罪大恶极,若有人为其收尸,论同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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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离朱独自策马赶往西郊乱葬岗。
      马匹走到乱葬岗外几丈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死也不肯再向前迈进一步。离朱只好翻身下马,孤身一人走进了荒山野岭。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只有一盏小小的防风灯照出巴掌大的光亮。狂风呜咽,空中有夜枭鬼哭狼嚎般的叫声,不远处偶尔几点磷火跃动,时时刻刻侵袭着她脆弱的心脏。
      荒岗上的无头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离朱又悲又怕,脱力地瘫倒在地,神色凄然、气血翻涌,以致于没有察觉到那个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青衣男子。

      那男子身材高挑、神色温柔而满含怜惜,站在几步开外,目不转睛地凝视她。
      冬日里的冷风湿寒刺骨,吹拂着她并不厚实的衣衫,她跪坐在地上的姿势犹如一只濒死的小兽,又仿佛瑟瑟发抖的萤虫。
      这个傻到让人心疼的女子啊……居然会因为怕连累了别人,而深更半夜独自一人跑来乱葬岗。难道不知道这里尽是猛禽野兽,会将她连同那些死尸一起呑裹下咽?
      他无声叹息,终于张开双臂,环住了那个让他神魂颠倒、爱莫能深的女子……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满门忠烈 一朝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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