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欢喜》于一画

4、第 4 章

　　直到一个星期之后，后知后觉的余生生才确定高一一班的曾欢喜就是七年前那个无故把羽毛球扔下楼，又蛮横逼她去捡的家伙。
　　可每次余生生和同班同学们说到曾欢喜，他们就像被洗脑似的频频表示曾欢喜就是云端之人，可远观不可亵玩，连曾欢喜扔掉的草稿纸都有居家防贼能及格的功效。
　　每次余生生在广播里听到曾欢喜名字，都和各种竞赛和表彰有关。
　　“曾欢喜同学荣获市英语朗诵比赛一等奖。”
　　“请刘伟，胡博，曾欢喜三位同学到校办公室领取力学竞赛报名表。”
　　“祝贺周小米、杨汝佳、曾欢喜同学获奥林匹克物理竞赛资格。”

　　余生生试图和曾欢喜相认，继而质问她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为什么骗自己这个淳朴善良的小朋友？自己是哪儿得罪她了。
　　这没答案的问题，在余生生的心里生了根，长出来的果实全是痒痒肉。余生生十分渴望和曾欢喜面对面PK一次，在众人面前揭露资优生是个双面人的快=感堪比揭露哥谭市的宝藏蝙蝠侠其实是个骗低保吃的LOW货。
　　可余生生发现，曾欢喜很明显在躲着她。
　　在食堂吃中饭，曾欢喜永远都会在下课十五分钟后才到。当余生生这社恐发现了这规律并想好质问曾欢喜的说辞，默念一遍再去找曾欢喜的时候，曾欢喜已经早在一分钟前倒了餐盘，翩然走远。
　　高一一班和高一十一班好不容易有个上下节挨着的音乐课，余生生把打了两个星期的腹稿又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准备好好的和曾欢喜说道说道。上一秒曾欢喜还在钢琴旁弹奏肖邦的《G小调夜曲》，钢琴边围坐着三四个冒星星眼的小粉丝，下一秒待余生生迈入音乐教室，曾欢喜就收工、收包、整理乐谱，再下一秒就只留下个远去的身影。
　　“你这大灰狼是属兔的吗？”余生生在心里这么腹诽。

　　曾欢喜承认自己在躲着余生生，应该这么说，她非常珍惜现在的这个完美人设。
　　在B城二十四小的毕业生中，依旧流传着曾欢喜大魔头的各种传说。曾欢喜在那里度过了成绩优异且嚣张跋扈的六年，她就是二十四小学说一不二的王者，一个翻手是云覆手就能让菜鸟老师哭的狠角色。
　　在二十四小毕业后，曾欢喜家并没有让她直升B市实验中学，而是找了关系选择了更远师资力量好像稍微强那么一丢丢的育才中学。那个暑假的一天夜里，曾欢喜半夜突然惊醒，对未知的一切充满恐惧：她害怕从来没去过的校园，害怕一个都不认识的老师，害怕不认识她继而根本不在乎她说什么的同学。
　　“妈咪，我害怕。”曾欢喜径直走进父母的房间，躺在大床的中间。
　　曾欢喜母亲对于曾欢喜情绪的不稳有些见惯不惊，她把手上的《昆曲生涯六十年》那一页的那一段翻完，才转过头问曾欢喜：“又怎么了？”
　　“育才中学真的是一个好学校吗？”
　　“好的吧，不然你爸不会又塞红包又送茅台的。”
　　“可是，我以前都没想过读育才，家里也一直都说去实验，为什么要变。”曾欢喜怒气冲冲的心疼自家的茅台，以及强烈的不安：她的爪牙们要么去了实验中学，要么去的八中，到育才一个都没有。以后谁要是欺负了她，那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曾欢喜母亲揉了揉太阳穴：“这样不是挺好。你爷爷奶奶也说你的性子该收敛收敛了。到育才可以认识新的同学，你不想给新同学看看崭新的曾欢喜吗？像婷婷姐姐那样的曾欢喜。”
　　“谁他妈想变赵婷婷那样。”曾欢喜不爽的抗议，将被子蒙住脸。脑海里浮现出赵婷婷的脸。曾欢喜把爷爷奶奶院里的赵婷婷当作假想敌不是一天两天，她就是觉得赵婷婷是个彻头彻尾的假货。每次和她妈说起赵婷婷的这个不好那个不好，曾欢喜她妈总会说‘可是赵婷婷装得讨人喜欢，所以大家都会给她方便和好处呀。’
　　做一个大家都喜欢的人，会得到更多的方便和好处……

　　那天夜里曾欢喜第一次失眠，伴着父亲的呼噜声，她策划了很多。其内容包括并不止于如何在育才中学变成赵婷婷一样的人见人爱的女生，如何攻略育才中学的语数外老师，如何在初二之前把所有比自己成绩好的傻逼干趴下，如何在一个星期内找到教室离小超市最短路径……
　　也是从那一天起，混世魔王曾欢喜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在育才中学成绩优秀、指哪儿打哪儿、平易近人、几乎囊括所有班、校、区奖励的曾欢喜。

　　这个人设曾欢喜立了三年半，突然一个从天而降的余生生，傻不拉几的要她承认自己曾经是个混世魔王。
　　“呵，做梦吧。”曾欢喜咬牙切齿的表示。

　　从此刻开始，曾欢喜和余生生默默的玩着猫抓老鼠的游戏。余生生默默的在高一一班可能出现的任何地方堵截，而曾欢喜则会利用毕生精力悄悄逃窜。
　　追逐那个瘦削且轻盈的背影，成了余生生的业余爱好；用九百九十九种方式摆脱出其不意的背后灵，成为曾欢喜无意学下来的技能。
　　这种无聊的游戏她们玩了整整半个学期。余生生拿着自己58分的英语卷子，深深的觉得，如果她把逮曾欢喜这件事的耐心用在学英语上，她的英语成绩不至于现在这么拉垮。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毕竟她终于在考试前两周，琴房的天台上逮到了背化学背得口干舌燥的曾欢喜。

　　带着终于把这人堵到了的欣喜和可是这游戏明天就结束了玩什么的小怅然，余生生终于逼近了自己的猎物。
　　“余生生，带水了吗？”还没等余生生开口，曾欢喜就问余生生。
　　余生生连忙把刚从小卖部买的水递给曾欢喜，转而开始对自己生气——为什么要听曾欢喜话给她水，这样对着曾欢喜说话就没气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