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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番外六(蝙蝠崽子if线)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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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看错了还是怎么的?”迪克·格雷森选择在早餐时间发问,因为他们昨天都只睡了四个小时,迪克是因为工作,尼诺是因为电子游戏和连续剧,他几乎一晚上都对着屏幕,直到迪克强行关掉了电子产品。
“嗯?”尼诺和他站在厨房,他们用一模一样的姿势拿着三明治,三明治的底下是水槽和平底锅,这样他们就可以少洗两个盘子。
迪克的洗碗机罢工很久了。
“你在讨好我。”迪克说,试着在咀嚼煎蛋的时候审问他的兄弟。
尼诺甚至没有抬起眼皮,他继续懒洋洋地享受厨房里的晨光。
“你困糊涂了,”他说,“你刚到庄园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睡眠不足会对大脑和骨骼发育有巨大的影响,现在你果然变成了那个最矮的成年人。”
如果迪克·格雷森试图在早上七点把煎蛋和番茄酱丢在他兄弟的脸上,那不是他的错。
“你和我一样高,在你拥有充足的睡眠后。”
“我是基因问题,”尼诺咽下三明治,“你知道,我妈妈挑男人的眼光一直很差。”
迪克把目光从平底锅里的面包渣中拿出来,艰难地阻止尼诺转移话题的倾向:“你就是在讨好我,你在观察我,为什么?”
“你看错了。”尼诺说。
“你这个胡扯的骗子,”迪克塞进最后一口食物,然后把平底锅丢进水槽,含糊不清地说,“你想从我这儿得到点什么,一定的。”
尼诺悄悄翻了个白眼。
“说吧,你是不是偷偷杀了人什么的,只要你没有把人头锯下来,我发誓我不会打断你的肋骨。”
“你上班要迟到了,”尼诺什么也没回答,他只是拍拍手,把面包渣抖落在水槽里,“白痴。”
尼诺永远不会承认自己在讨好迪克。
但他的确想从迪克那里得到点什么。
在意识到自己犯下错误后,尼诺立马开始了补救行动。
在这团所有人都纠缠不清的毛线团中,尼诺用了极大的耐心找出了每一根线头,然后顺着线头,抽丝剥茧,寻找出这个充满创伤和精神疾病家庭中真正的问题所在。
一开始,他以为问题只在布鲁斯身上。
这是个很容易走进的误区,因为来到韦恩庄园的所有人,尼诺,迪克,还有那群数不清的兄弟姐妹,他们推开这扇门的缘由肯定不是庄园里的玫瑰特别漂亮或者是哥谭这儿独到的风土人情——
布鲁斯,只有布鲁斯。
尼诺或许和迪克有些矛盾,杰森可能也试图谋杀过提姆几次。那个叫卡珊德拉的女孩几乎不在庄园里出现,史蒂芬妮明明在蝙蝠洞有自己的柜子,但宁愿在凌晨开夜路回家也不留宿。提姆和尼诺保持着疏远的客气,和杰森保持着合作关系,远离迪克和达米安。而达米安,达米安就是达米安。
他们这样一群出身背景不一样,生活环境不一样,性格和理想都不一样的孩子之所以能在同一个屋檐下,能把性命交到对方的手上,能在夜巡结束后喝一点阿尔弗雷德的热茶然后互相裹着流血的伤口。
这都只是因为他们生命中的某一个阶段,他们每一个人都拥有一个特别的时候,尼诺管这个时候叫悬崖时刻。他们站在悬崖的边上,风吹着他们的身体,他们的一只脚战战巍巍地伸了出去,然后,蝙蝠来了。蝙蝠的影子掠过悬崖,怪物一样的笼罩了他们,骗子,流浪者,小偷,罪犯的孩子,早熟的异类,他们就突然能放下一点担子,安全地在庄园里筑下巢来。
所以,当布鲁斯死了后,他们所有人分崩离析也是件可以理解的事。
但现在布鲁斯已经回来了,安全的,重新穿上了那身蝙蝠战衣,哥谭的夜晚还有蝙蝠的影子,餐桌旁边还有个直到中午才会出现的庞大人影。尼诺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还像是陌生人,不,仇人一样地对待彼此,即使哪怕哥谭最消息不灵通的人也知道这群鸟儿和蝙蝠彼此相爱。
哦,不,等等。
尼诺想到,唉呀,他怎么会忘了,还有一个蝙蝠侠。
无论他想不想,无论他怎么想,无论迪克·格雷森的真实意图是什么,他披上那身沉重的披风的时候是洋洋得意还是满腹愁肠,这都不重要了。
因为在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取代了布鲁斯的位置。
那么,问题在迪克身上吗?
尼诺不知道,所以他决心找出答案来。
他先问了杰森,因为杰森·陶德是庄园里第三大的孩子(实际年龄,心理年龄尼诺持一个保留态度),还因为杰森和尼诺有稳定的联系。
“我有事要问你。”尼诺选择了给杰森打电话,他专门选择了迪克家附近的公园,确认了身上只有定位器而没有窃听器的时刻。
“我发现你看完权利的游戏大结局了,”杰森问,在电话那头窃笑,“你有没有躲在黄金男孩的被子里偷偷哭泣?”
“滚蛋,”尼诺说,“你真是个贱人。”
“嗷,”杰森在电话那边假装被痛击了,“有点伤人,我会告诉阿尔弗雷德,让他给你用肥皂洗嘴巴。”
“去你的,你可以试试,”尼诺威胁他,“看看我到底会不会诅咒。”
“我真害怕,”杰森·陶德用那种一点也不害怕的语气说,“所以我要挂了,我还有几个人要杀。”
“等等,”尼诺没去想他这话是真的假的,“我真的有事要问你。”
“给你三秒,快点,我忙着要去当死神,撒旦不等人啊。”
“迪克。”尼诺说。
电话那边传来的爆炸声,然后是机车排气管的轰鸣声,杰森·陶德诡异地沉默了一会,问:“你是在骂我还是在说黄金男孩?”
“理查德·格雷森,”尼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我想知道在布鲁斯离开的时候他做了什么。”
“你睡在他的公寓里,公主,”杰森的声音低了下去,“他是死在岗位上了还是怎么着?”
尼诺不理会他的挑衅,“他做了什么,杰森?还是你做了什么?”
“所以现在又是我的错了,你们这群人有没有哪怕一刻——”
“我该死只有十四岁,以及操()你,我什么都不知道,杰森·陶德,我一醒过来就发现你们彼此怨恨,我只是想找到原因,然后解决这个,”尼诺面无表情地说,他面前有只比格犬在闻他的鞋,然后大叫着被主人拉走,“我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信任你,不是因为我突发奇想给自己找点罪受,你看,我未来是律师,这意味着我将被人骂上一辈子,我完全不用急于一时。”
“你信任我。”杰森陶德慢吞吞地说。
“是的。”
“你在撒谎。”
尼诺发现他未来的信誉值真的很低,他不得不再次重复一遍。
“我信任你,杰森,完全的,百分百的,”这话脱口而出,“用我的灵魂发誓。”
“那你为什么——”后半句被吞了下去,杰森·陶德的声音又恢复成了那个把尼诺从蝙蝠洞带走的绑架犯的样子,“好,听着,这其实是个很简单的故事,他死了,鸟宝宝疯了,刺客宝宝想杀死所有人然后拿到老头的遗产,黄金男孩在试图驯服那个魔鬼同时拒绝塔利亚把手伸进来——”
“啊。”尼诺干巴巴地表示他在听,于是杰森·陶德继续了他充满个人情感和主观因素的叙述。
“鸟宝宝因为不想被谋杀和其他随便什么原因吧,他和恶魔打了一架,接着因为老头到底死没死和罗宾的就职问题和迪克头打了一架,总之,他还没有意识到罗宾不存在调岗只存在被开除这件事,”枪声,杰森在间隙里说,“然后我因为想为哥谭做点实事这件事和鸟宝宝打了一架,只是因为他觉得从罗宾毕业后突然成为蝙蝠侠是个好主意。”
“恶魔崽子试图谋杀我,没成功,于是我试图谋杀他,也没有成功。迪克头和我打了一架,因为披风,还可能是因为我差点就成功谋杀恶魔崽子了,于是他试图逮捕我,不过他也没成功。我没法和你形容这一切有多傻逼,不管怎么说,我们最后谁也没有真的杀死谁,我们只是憎恨彼此,这已经足够正常了。”
杰森发现尼诺一直没有说话,他贴心地等待了一段时间,然后他说:“你听懂了吗?别做这种努力了,老头子会把你的诅咒给解开的。”
尼诺……尼诺听懂了绝大部分,包括杰森·陶德是如何像一只绝望的狂躁比格犬攻击所有人的部分,他只是有一件事没有明白。
在这场所有人的自由搏击中,他处在什么位置?
他在干什么?
“等等,”尼诺说,“杰森——”
“不,不,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杰森·陶德粗鲁地说,“而我没有解释的义务,你不会想听这个,所以我要挂了,短时间你联系不上我——”
“杰森!”
嘟,嘟,嘟。
忙音。
该死,他真的挂了。
*
在活人那里碰壁后,尼诺没有灰心,他选择了去死人那里寻找答案。
说实话,和死人说话比面对他的那些兄弟要轻松多了。不用担心有人会突然冲他拔出剑,不用担心有人会把他绑上一辆摩托车然后逆行在高速路上,最重要的,不用担心哪一句话就突然触动了他的心理创伤。
他猜这就是为什么杰森·陶德如此热爱死亡笑话。
尼诺在迪克以为他专心看那些烂透了的电视剧的时候借用了康妮的眼睛,短暂跟踪了夜翼一小会。他这才发现这是个大工程,迪克·格雷森的工作一般从上午九点开始,除去中午午休时间,他作为警察和夜翼的工作日程要一直到凌晨三点左右才结束。
这意味着在迪克满负荷工作的一天内,他首先要制作文书,询问和审问犯罪嫌疑人,处理警局的案子包括有人在街头裸奔或者有人被枪击了。喝一些咖啡和功能饮料,再进行一些无用但必须的社交以维持格雷森警官的人设。
接着,他和他的同事大概会在下午五点下班,在他的同事去酒吧喝酒或者享受家庭生活的时刻,迪克会抓紧时间查看一下哥谭的情况,和达米安聊两句,给女孩们的工作提供一下远程指导。
直到夜幕降临,迪克作为夜翼的生活又再次拉开帷幕,等待他的是全球化的帮派竞争,各种杂糅的超级反派,一轮又一轮永不停歇的政治腐败和懒政,在街角停下呼吸的流浪汉和准备自杀的女人——
是的,那个女人就是尼诺的突破口。
在几乎要感到眼压爆炸的时候,尼诺·佩蒂特终于从迪克的繁忙日程中挖出来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在布鲁德海文这样的城市,自杀并不出奇,自杀的女人就更不出奇了。尼诺知道,也了解在这样的环境倾轧之下,女人所遭受到远比同阶层的男人更多,所以无论这个女人憎恨什么,尼诺本以为自己都不会感到吃惊。
她憎恨夜翼。
这可不常见。
克里斯安·安德森,急诊科医生,最近才复工,有一间租来的公寓,距离医院很近。父母在她二十岁的时候去世,本来有个姐姐,但在两年前布鲁德海文的一场爆炸中去世了。她本人在爆炸的那天刚从大楼离开,所以非常幸运,她只是背部的皮肤被烧伤,断了两根肋骨。
不管怎样,那天死神放了她一马。
她抽烟,又因为职业身份的缘故,她只每天清晨在医院的天台屋顶上,和每天下班后的天台屋顶上抽上一根。过去的一年多,她试图自杀过两次,但都被人救了下来,一次是因为邻居报警(死在隔壁会让房屋变臭),一次是夜翼救下了她。
她在夜翼救下她的时候,对着迪克·格雷森这样的人,大喊大叫了起码五分钟,然后又一次试图从楼上跳下去(当然没有成功)。是的,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她憎恨夜翼如果双面人憎恨哈维·登特一样,而迪克却异常地关注她——一个生活在这样城市里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会憎恨一只试图拯救这儿的飞鸟?
又一次,在早上的八点三十分,距离克里斯安下楼开始她地狱一天的准备工作还有十五分钟,她拿着一个空掉的汽水罐点燃了香烟。
这时候,她的汽水罐说话了。
“嘿,”汽水罐说,“你想自杀是因为在急诊干久了吗?”
克里斯安盯着汽水罐,她深深吸了一口香烟,精神状态十分的哥谭:“不排除这方面的原因吧?你是谁?”
“所以你真的想自杀。”
“活在这种地方,嗯,”她弹了一下烟,因为她站在护栏外面,所以用可乐瓶子接住了烟灰,“你是谁?”
“嗯,”那声音沉默了一会,“你的圣诞精灵?”
“鬼扯,”女人哈哈大笑,她听出来这声音很年轻,“你是从哪来的?是不是还偷开你爸爸的车?你为什么在我的可乐里?”
“我不,”声音说,“我没有在可乐里,向上看。”
女人抬头,她只能看见灰色的天空,听到她颈椎因为抬头发出了哀鸣声。
“我什么也看不见。”她说。
“对啦,”声音欢快道,“所以我是你的许愿精灵,你能从栏杆外面走进来吗?我有点恐高。”
“我从没见过恐高的精灵。”
“我不会为你的见识短浅负责。”
女人抽了半支烟,她吸烟的样子很可怕,一次要深深地把那些烟雾吞进肺里,再缓缓地吐出来。看这个架势,倘若她放弃了自杀,肺癌也可能会在几年后找到她。
在她吸烟的时间里,那个神奇的精灵没有催促她,只是在她身边游荡,她的头发和肌肤久违地感受到了风的形状。触觉一点点从指尖蔓延,直到全身,她的头皮发麻,高空的恐惧突然一下攥紧了她的心脏,她吓了一大跳,那个鬼魂或者精灵却牢牢抓住了她的胳膊,直到她重新回到栏杆的另一侧。
“嘘,”精灵说,“我抓住你了。”
“你到底是什么?你是魔鬼?是精灵?为什么是我?”她的声音在颤抖,这种神奇的,魔法般的力量似乎彻底击溃了她,“为什么你不早点出现?为什么你这个时候才来?为什么你在——”
她收了声,把那半根烟丢进罐头里,好一阵,再次开口问:“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一些答案,”精灵说,“作为回报,我会回答你的一些问题,这很公平,对吧?”
“听起来是这样。”
“别这么紧张,”精灵围着她转圈,“试着把她当成一个游戏,像这样,嗯,你叫什么名字?”
“这不会是什么诅咒的把戏吧,”克里斯安谨慎地说,“我看过哈利·波特。”
“我也看过,”精灵轻快地说,“来吧,如果我对你有恶意,我刚刚就推你下去了。”
克里斯安深吸了一口气,这不是一个繁忙的早晨她想碰见的事,一会等待她的可能有三个枪击案的受害者,有人误食了洗洁精,还有什么被虐待的儿童她要去联系一堆相关部门。
“克里斯安。”她说。
“很好,轮到你了。”
“你多大?”她随口问道。
“十四,”精灵说,“或者三十一。”
“什么鬼。”
“就是这样,”精灵说,“我们都没法撒谎,到我了,你知道亡灵真实存在吗?”
“我是个医生,这意味着我靠知识救人,不是魔法。”
“嗯,那你现在知道了。”
亡灵,亡灵,她昏昏沉沉地想,这是不是意味着——不,这太冒险了,她不是个孩童了。她听过很多超自然的超级反派,正义联盟和复仇者联盟每年还做反诈宣传,魔鬼会愚弄人心,而人类比魔鬼更可怕,人类吃自己同类血肉并以此为乐。
但如果这是真的……
这可能是真的吗?
“滴答滴答,”精灵说,“我还有别的事呢,想好问题了吗?女士?”
“为什么,”她艰难地开口,“为什么是我?”
“唉呀,”精灵惊讶道,“原来我一开始没有说吗?是这样的,亲爱的克里斯安,你是这个城市为数不多对那只飞来飞去的大蓝鸟有意见的人,我的意思是,你真的恨他,在被他拯救以后——”
“你说夜翼。”
“是的,没错,”声音变得远去,“而我想知道究竟要怎样的条件,你才能把这一切告诉我。”
“不。”她硬邦邦地说。
可那声音没有放弃,那个男人,或者男孩只是笃定地说:“我们还会再见的,克里斯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