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悲剧》危险流浪者

2、天津人的故事

　　男人坐在了我的对面，面上充斥着喝了酒的红光。他眯着眼睛，神情飘飘欲仙，缓缓的开了口：“小伙子，你打哪儿来的？”
　　“我，我北京的。”
　　男人轻笑一声：“北京的，北京好啊。皇城脚下，首都城市，不错不错。”
　　我一时不太理解男人的意思。随即他又说：“咱俩也算是有缘，我在北京打拼了十几年，算半个老乡。我与北京哪，有太多故事了。”
　　听到这话，我的好奇心就被勾了起来，忙道：“那你给我们说说呗。”
　　其实旅行的意义就在这里了。去不同的地方，看不同的风景，听不同的人讲不同的故事。
　　男人闷了一口二锅头，宛若旧时候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一般开始回忆起他的故事……
　　“那时候刚刚改革开放，我呢是天津的一个小农户，政策一下来我就听说了这个事儿。当时特别想去大城市里看看，和家里人说了这个事儿，我以为他们会支持我，没想到他们不允许我离开村子。因为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丁，离开了就没有劳动力去田里干活，但我又被那股子改革热冲昏了头脑，铁了心的要去大城市打拼。于是我就趁着家里人都睡着的时候，偷偷从后院的小土墙翻墙跑了。
　　我一个人出门，兜里只有几毛钱，当时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在一个破庙里歇脚的时候遇上了一个和我一样的人。我们都是从家里跑出来，想去大城市里看看，一拍即合，当时就决定去离天津近的北京看看。谁知道，这一去就是十几年……”
　　说到这，男人从兜里掏出了一根烟点上。深吸一口，眼睛眯成一条缝，烟雾向上飘，在灯光的照耀下，男人的面庞显得模糊又朦胧。酒吧老板把吧台后面的小窗户打开，冷风吹散了烟气，男人把烟灭了，又开始讲起了故事：
　　“我和那个小伙子走了大半个月来到北京，被眼前的一切晃了眼。我没有钱，就在市里边儿到处转着找工作，一天，两天，一个星期过去了，终于才在一家小餐馆里找到了一份洗碗的工作。就这么干了一年多，心里特不是滋味儿，我当初来北京不就是为了出人头地吗？我怎么甘心在这么一个餐馆里洗盘子呢？我辞职了，带着这一年来攒下的积蓄，自己在北京老城区里租了个房子，卖起了天津小吃。最开始的时候无人问津，赔了钱，我不甘心，就在我房子那一片走街串巷地叫卖，生意开始又了好转，赚了些钱，向房东小下了房子。就这么过了两年，我和一个经常来我这里吃早饭的女学生认识了。怎么说呢，有点像现在的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我和她恋爱，结婚，生孩子，我们这个小家的日子过的像模像样的。可老天也许是觉得我的生活过得太顺遂了，偏要为难我。我媳妇是个高知人士，他老觉得我没什么出息，生完孩子后我们俩总吵架，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确实是我没什么文化拖累了她。后来她的学校给了她一份进修的机会，她很想去，我不太愿意她去，我认为孩子还小身边不能离了人，可她不这么想。第二天早上，我一觉醒来发现人不见了，她给我留了一封信和一张照片就离开了。我当时崩溃了，几年的夫妻生活比不上一张出国的机票。我疯了似的把家里剩下的和她有关的东西全都砸了一把火烧掉。关了店整日酗酒，我把孩子托付给当初和我来北京的朋友照顾。
　　过了一个多礼拜，他把孩子送回来给我。他看见我那副死样子直接给了我一拳，就着我的衣服领子怒吼，他当时骂我的话我到现在还记得‘你是不是没了她日子就不过了，你还有一个儿子的呀！谁没遇到过几个坎儿，跨过去不就完了？！日子还得继续过，收起你那副德行，带着孩子好好过日子！’我听见他那话沉默了，我想了一宿，确实啊，他说的对。我重新开了店，做起生意，忙起来就没有那么想她了。我把孩子拉扯大，嘿哟，你还别说，我儿子是真给我争气，现在都在国外工作。他前几天给我来了一电话说，他在国外碰见了他妈，我没有说话，他自顾自地说了很多，我一句都没有听进去。终了在准备挂电话的时候我问了一句她过得好吗，我儿子告诉我她过得挺好的。我一听到这话就送了一口气，那种感觉就像是和过去的自己和解了。
　　一切都有始有终，有一个完美的开头，结局却不怎么样那又如何？人那，得学会和自己和解。”
　　我听完他的故事，夜也深了，出了酒馆又一头扎进了和生活对抗的洪流中……
　　微风微微吹拂着我的头发，路灯下的影子孤寂又落寞。风吹灭了路灯，最后温柔地对这个世界道一声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