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初雪又降》夏之初也

31、031

　　夏予然生日没过多久之后就开学了。
　　春天嘛，才刚刚到，绿意才冒出一个尖，风还是偏向冬天的冷。
　　时骁就被这风吹感冒了。
　　一大早来，就听见很大声的擤鼻涕的声音，你说是谁啊？
　　这不明摆着是时骁嘛。
　　“时骁同学，你怎么感冒了啊？”庄洛祺问。
　　时骁没理庄洛祺，自顾自地抽出纸巾擦鼻子，鼻尖通红。
　　庄洛祺看了看讲台旁边的窗户，对第一排的同学说：“诶，你去把窗户关起来，这么冷的天开什么窗户啊？”
　　“多喝热水，喝水治百病。”庄洛祺直男地说。
　　时骁听话地出去打水。
　　林金暮白了一眼庄洛祺，“死直男。”
　　庄洛祺皱着眉头，“那应该说什么？”
　　“不是说，应该要做点什么。”林金暮回。
　　“能做什么？帮他擤鼻涕？”庄洛祺翻着物理书问。
　　林金暮：“……”
　　真没见过像你这么直男的人，当然是帮他打水喽，难怪班长追不到时骁。
　　时骁突然从后面跑过来，对着庄洛祺说：“我刚才看见杨昕了！他真的好高。”
　　庄洛祺一脸奇怪：“谁？”
　　“什么啊，”时骁推了庄洛祺肩膀一下，“你没告诉然姐你喜欢杨昕？”
　　时骁以为是因为夏予然她们在场，庄洛祺不好意思说。
　　夏予然：“？”
　　林金暮：“？”
　　谁？杨昕是谁？
　　“不是……”
　　庄洛祺刚想解释，就被时骁打断了，“好的好的，不用说了，我明白。”
　　上课铃很巧地打响了，时骁回了自己的座位，庄洛祺也闭上嘴巴，就剩两个人一头雾水。
　　***
　　中午，大家都去食堂吃饭了，庄洛祺和夏予然提前吃完回来，去教务处领中午要考的物理试卷，然后分发到各个班里。
　　发完他们就回班了，正好再抓紧时间复习复习。
　　突然，夏予然对庄洛祺说：“我们班长什么时候喜欢上隔壁班的那个高高瘦瘦、戴着眼镜的男生了？”
　　庄洛祺笑起来，“挡箭牌而已。”
　　“怎么？”
　　“时骁又不喜欢我，而且他不喜欢同性恋。”庄洛祺有些委屈地说。
　　“既然你喜欢时骁，那为什么不试试？恐同即深柜，”夏予然顿了顿，又说，“你看，现在人家以为你心里有人了，还想撮合来着。”
　　时骁感冒了食欲不佳，想早点回来休息，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这样一句话，愣在原地。
　　庄洛祺笑了笑，没正面回答，“笔记借我看一下。”
　　庄洛祺一调头，发现时骁在后门口站着，他也一愣。
　　夏予然感到奇怪，顺着庄洛祺的视线一看，也是一惊。
　　“时骁？”庄洛祺叫道。
　　时骁回过神来，想都没想就往回跑。
　　庄洛祺立刻起身，跑出去追时骁，顺势撞掉了夏予然的笔记本。
　　夏予然弯腰拾起笔记本，摇着头叹了口气。
　　***
　　“时骁！”庄洛祺在后面喊。
　　时骁脚步没停，也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像只无头的苍蝇。
　　毕竟时骁感冒了，最终还是被庄洛祺抓住了。
　　庄洛祺抓住时骁的袖子，顺势往自己怀里拉，时骁一下子挣脱开了，用着庄洛祺从来没有听过的语气喊：“你别碰我。”
　　庄洛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慢慢松开时骁的袖子，“你别跑，有话就说。”
　　时骁退了几步，拽了拽自己的袖子，回：“有什么好说的？”
　　“时骁，我……”
　　“你为什么骗我？”时骁问，“为什么骗我，说你喜欢杨昕？”
　　“你直接告诉我也好啊，敢喜欢，却不敢说？”
　　“……你能原谅我吗？”庄洛祺卑微地说。
　　“不能。”时骁斩钉截铁地答。
　　“我不反对同性恋，但为什么偏偏发生在我身上？”时骁吼了出来。
　　“我……”庄洛祺吐出这一个字，然后就不说话了，时间漫长得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
　　“好了，别说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就当没发生过，你以后别来烦我了。”时骁调节着自己的情绪。
　　“回去考试吧，别影响成绩。”时骁背过身去，往前走了。
　　我搞砸了，庄洛祺咬着嘴唇想。
　　***
　　“哎呦，你们俩去哪了才回来，已经考试一分钟了啊。”老班站在讲台旁说。
　　夏予然颇为担心地看了庄洛祺和时骁一眼。
　　整场考试，庄洛祺都心不在焉的，脑子里全是：时骁生气了？他会不会以后都不理我了？我要不要去给他道个歉？
　　***
　　于是，当天晚上物理试卷改出来时，物理老师在讲台上骂：“庄洛祺，你怎么回事？正电荷负电荷还填错，单位单位也不看清，瞎写啊你？”
　　回家后，庄妈妈看了这份试卷也批评道：“这些都是低级错误，怎么会犯呢？”
　　庄洛祺扒着碗里的饭点点头，根本没听庄妈妈讲话。
　　庄妈妈无奈，用食指抵住庄洛祺的脑门，“想什么呢？”
　　庄洛祺摇摇头。
　　庄妈妈也没追问，只是给庄洛祺夹了一筷子油焖茄子。
　　吃完饭，庄洛祺就抱着个手机看。
　　［落灯花，棋未收］：然姐，我该怎么办啊？
　　［灯］：你最近别去打扰时骁了，让他好好想想，周末去他家看看他吧。
　　［落灯花，棋未收］：啊啊，好烦啊，老婆碰都没碰就没了。
　　［灯］：……
　　［灯］：我过几天找他谈谈吧。
　　［落灯花，棋未收］：大局掌握在然姐手中。
　　［灯］：你也别丧，爱情没了，好好保护事业吧。
　　［落灯花，棋未收］：不，爱情和事业我都要，鱼和熊掌我两手抓。
　　***
　　周末。
　　“时骁，你在家吗？”林金暮敲着门问。
　　时骁穿着灰色的睡衣来开门，一开门，发现林金暮后面还跟着庄洛祺，时骁反手就把门关上了。
　　庄洛祺：“……”
　　夏予然轻声问：“时骁，我和你聊聊可以吗？”
　　时骁闷闷的声音从门后传出去，“那你进来吧。”
　　“就你一个人。”时骁又补充。
　　“嗯，就我一个人。”夏予然安抚道。
　　“你们先在外面，有事叫你们。”夏予然回头说。
　　庄洛祺点点头。
　　夏予然刚进门，时骁就重重地把门关上了，一个眼神都没留给庄洛祺，林金暮在旁边也吃了个闭门羹。
　　“然姐，你要喝点什么吗？”时骁问。
　　夏予然回：“不用。”
　　时骁点点头。
　　气氛很舒服，没有像上次与庄洛祺对峙时候的僵持。
　　“真的不能接受？”夏予然开口。
　　“嗯……班……庄洛祺挺好的，但偏偏就是喜欢我，我其实不觉得同性恋恶心，但发生在我身上就真的接受不了。”
　　“那做朋友？”
　　“然姐，不是我不想，只要想到一个男生喜欢我，我就真的处不来。”时骁低头抠着自己的手指甲。
　　“那就做个陌生人？”
　　“差不多吧，只要他不在我眼前晃，我觉得还挺好的。”
　　夏予然点点头，表示明白。
　　“感冒好点了吗？我前几天看见你发动态说嗓子疼。”夏予然关心道。
　　“啊对，不流鼻涕了，但是嗓子疼了。”时骁答。
　　夏予然往门口看了一眼，“庄洛祺给你带了冰糖雪梨，说对嗓子好。”
　　时骁眼神微动，站起来跑到门口，打开了门，把蹲在地上的庄洛祺吓了一跳。
　　夏予然走出来对庄洛祺颔首示意，接着与林金暮走了，把空间留给庄洛祺。
　　“时骁，这个冰糖雪梨是我……”
　　时骁一把抢过塑料盒子装的冰糖雪梨，当着庄洛祺的面，走到了路对面的垃圾箱旁边，没有犹豫地扔了进去，然后用平稳的语调说：“庄洛祺，我不需要。”
　　庄洛祺的心咯噔一下，鼻子瞬间就酸了，故作镇定地点点头，然后开口：“我知道了，你……你先回去吧，外面挺冷的。”
　　尽管时骁穿的是厚睡衣，庄洛祺依旧怕他感冒加重。
　　“我不需要你的关心。”这是时骁关门前说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