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貘》炼之蜻蜓

72、（三）驱尸人2

　　白岩私立中学——
　　花朝将老师的备案和作业送去了办公室，快步赶在上课铃响之前回去教室。
　　“请问，”
　　走廊上突然响起那个轻盈透明的声音，像水面上的一个幻觉，忽而便不见了。花朝奇怪的回头，她的身后站着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孩，花朝停下了脚步，脊背冰凉。
　　她转过身面对那个女孩，莫名的讨厌极了被那个女孩站在身后的感觉。冰冷，寒颤，像身后竖着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和温度的尸体。
　　“请问，”女孩微笑着开口，她的面色是那样的惨白一片，连这张美丽的笑脸也会让人从心底发凉。“可以请你帮我找一下巫燏吗？”
　　“巫燏？”花朝片刻发毛，这样一个女孩已经很让人感到诡异了，偏来找的还是“巫家的”巫燏。她是人，还是鬼啊？
　　“你等一下。”花朝快走了两步探身进教室，尽量不想让自己的后背向着那个女孩。“巫燏，外找。”
　　“找我？快上课了哎……”
　　巫燏晃出教室，稍稍有些意外，“冴？你干吗跑来学校找我，都还没有放学。”
　　“小燏，你可以早退吗……发生了一些意外状况……流青哥的女朋友，似乎被僵尸绑走了。”
　　……
　　……啊？
　　花朝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巫燏拍了一下她的肩，说了句：“帮我请假。”
　　巫燏一路上脑中想着那句“流青哥的女朋友被僵尸绑走了。”大脑呈现短暂空白状态。
　　——流青哥的女朋友被僵尸绑走了。
　　流青哥的女朋友……
　　流青哥的……
　　——等等！流青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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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梦应该就是在这里出事。”流青踩在路边的枯草上，“昨天晚上有人从这里经过，目击到小梦被袭击之后报了警，警方根据目击者的描述分析以后通知了巫家。”
　　巫燏不满的嘟囔着，“干嘛这种事也通知巫家，家里不是只提供灵异案件的帮忙吗，僵尸干我们屁事……喂，确定那是你女朋友吗？”
　　流青示意的低头看看脚边一本掉落的《我和僵尸再一个约会》，“这本是昨天我买给她的，而且她从案发到目前为止确实失踪了。”
　　巫燏朝那本书瞥了一眼，“……我该说你女朋友品味还真奇怪，还是你品味奇怪啊？”
　　“小梦还不是我女朋友。”
　　还不是？那就是说以后会是喽？
　　巫燏看看流青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暗想：被僵尸袭击？不知道该祈祷早点找到她的人，还是找到支离破碎的尸体了。到那时候，看你还能耍酷多久。
　　“冴，看来我们得抓紧开工了。要快准备新的那什么死人傀儡。”
　　牙尸冴惨白的面色上略过一丝凝重，尽量装作一副平常的样子，点了点头。

　　——傀儡僵尸是与天然僵尸截然不同的东西。那是牙尸之咒在人为之下的产物，用死人的尸体强迫生成尸变，外貌几可混冲活人，却没有思想灵魂，只听命于牙尸家的一团骨头和肉罢了。
　　历代牙尸家都会有两个继承人，一个继承牙尸之咒，另一个继承牙尸家的家业。
　　虽然无法使用牙尸凛那样强的咒术，牙尸冴却也可以勉强依靠自己的力量制造出能够在短时间内活动的傀儡僵尸。她像前几天一样将自己和尸体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许进入。
　　巫燏当然没有兴趣知道牙尸冴都在屋子里忙些什么，可是她有种直觉，牙尸冴似乎很不想让她接触有关傀儡僵尸的任何东西，那种谨慎与遮掩，让她觉得牙尸冴一定有一些事情在瞒着她。
　　屋里原本平放在地板的尸体缓缓坐了起来，低垂着眼帘，若只是看外貌，除了那过分灰白的脸色外真的像一个刚刚睡醒的活人。
　　牙尸冴做了个指引的手势，那傀儡便听话的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它是新的“饵”。她们必须尽快将那个最近在城市里出没的僵尸引出来，救出小梦——如果她还活着。
　　夜色里巫燏早早不着痕迹的用法术清了街，空旷的街道上，除了他们三个就只有几可冒充活人的傀儡僵尸。
　　黑暗渐渐浓重，巫燏意料之中的看着那个被跑了几次的身影再次出现——他当然会出现，虽然他一直像泥鳅一样每次都逃脱，却也被她和牙尸冴搅得几天没有猎物可以吃，“食”的欲望会折磨着他，无论捕猎有多危险。
　　她躲在树丛后紧紧盯住他，抽出了钢猊，在僵尸的獠牙咬住傀儡的一瞬间疾挥过去……惨叫声响起，僵尸吃痛的丢下了猎物，猛地转身。幽幽的路灯下巫燏第一次看清他的脸，清秀稚气，如同学校里随处可见的文弱少年，完全没有想象中的狰狞。惊惶闪过僵尸的眼睛，他想要逃，却被流青拦住了去路。
　　巫燏的钢猊再次向他击过去，他像个受到惊吓的孩子，反射性的慌忙用手挡住，完全不顾得反击。
　　巫燏愣住，停下了手。
　　“怎么回事？他脑袋有问题？”
　　“偶尔会这样的。” 牙尸冴从藏身处走出来，“在人变成僵尸的时候，会有一部分人因为身体承受不了巨变，而损害了大脑。很多变成了只知道袭击人的丧尸，也会有极少人像他这样，虽没有疯掉，却损害了智力。”
　　“就是傻子了？”巫燏收起了钢猊，看着那个像小兔子般惊惶的少年——这样的一个僵尸，应该不会绑走小梦的吧？一转头，却注意到牙尸冴的眼中泛起浓浓的怜悯。
　　“再傻，也是僵尸。”牙尸冴轻声的低语，拿出了牙尸之符靠近了少年，向他身上甩过去。
　　刹那之间眼前一道黑影闪过，那张即将碰触到少年的牙尸之符凭空消失，牙尸冴一惊，后退两步，盯住眼前出现的那个男人。
　　黑色的衣服像融进了夜色里，他一只手护住了少年，另一只手上那张牙尸之符正灼灼的烧灼着他的皮肤，留下青黑的印记。他一松手，泛黑的符纸飘落到地上，手掌的皮肉却也已经焦糊。
　　巫燏一个闪身挡到了毫无战斗力的牙尸冴身前，目光紧紧盯住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他却像不把这三个人放在眼中，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为什么又趁我不注意跑出来了？”
　　“喂，”巫燏打断他，“这样目中无人很过分哎。——你，也是僵尸吧？”
　　他是僵尸，只凭被牙尸之符一碰便烧了皮肤这一点便无庸置疑，而且很显然，他便是眼前这个弱智少年的保护者。
　　那男人的视线落到巫燏身上，深沉得像这个夜一样。她有些意外，没有灵魂的僵尸，也可以有这样深沉的眼睛吗？
　　“我要带他走。”他缓缓开口，“我会看住他，不让他跑出来袭击人。你们放了他。”
　　巫燏的眉毛轻轻一挑，一个僵尸跟她说这种话？
　　“看住他？你么？看得住人，还看得住他的食欲？当然，在那之前……你看得住自己的食欲吗？”
　　男人的眼睛里有着微微的震动，很快平静。“我不会吃人。也不会再让他吃人。”
　　“我不是不愿相信你的话，可是我没办法相信僵尸的本能。”巫燏直视着他，那双金色的眼睛灼灼的似乎含着张扬的笑意。
　　两人间无声的对峙弥漫在空气中，流青冷峻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小梦是你抓去的吗。”
　　那男人略略侧头，“小梦？我不知道。”他的神情并不似在说谎，流青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不知道。是指他没有抓过？还是不知道小梦是哪一个……在“食”的啃噬面前，没有一个僵尸是可信的。
　　巫燏将牙尸冴推到一边，“跟一个僵尸废话那么多干嘛，先捉了回去慢慢问！”钢猊在黑夜冰冷的空气中划了一个凌厉的弧度，通体泛着漆黑的金属光泽。
　　然而横扫出去的钢猊却如同击中了坚硬的岩石，被那个男人的手挡住，反手一握，钢猊纹丝不动的被吸附，巫燏抽不动分毫。她一松手空出手掌从上衣中抽出符纸推送出去，那男人的皮肤从符纸碰触的地方迅速腐烂一片。
　　他的眼神迅速沉下来，将少年往自己跟前一拉，单手反击。
　　仿佛有一阵波动强烈的击过来，巫燏用手臂护住头被震得后退几步，只闪神工夫那男人已经抱住少年一跃而起，冲入了附近的街道之中……
　　巫燏愤愤的低声说了句脏话，不甘心的收起了钢猊。转身，却看到牙尸冴一向苍白的脸色此刻更加的没有半点血色，神情异样。她过去拍了下她的肩，“怎么了？”
　　“那张符……”牙尸冴的声音中有一丝发颤，“刚刚用的那张符，是哥哥亲手制的牙尸之符。”
　　巫燏的身体僵硬片刻，乍一听到牙尸冴提起“哥哥”还是有些神经过敏。“那又怎么了？”
　　“……牙尸家族是僵尸的克星。由继承牙尸之符的哥哥所画的符，却在一个僵尸身上只烧灼了皮肉……”
　　巫燏终于从牙尸冴的神情中看到了不妥，犹疑的轻声问：“你是说……牙尸凛变得没用了？”
　　牙尸冴有一瞬间很想晕倒，顶住了。无奈的对那个脑袋里不知道走的什么路线的女人说：“我是说——那个僵尸绝对不是普通僵尸！”
　　巫燏终于收起了她的“逆向思维”，如果从牙尸凛的符咒依然有效的情况考虑，那个竟然不怕牙尸之符的僵尸……
　　“……我们碰上强敌了？”
　　牙尸冴点点头，这种明摆着的事情，需要想这么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