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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47.罗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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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说两边,姜铭跟司徒杞被派往沐霆的将军府寻找可能心怀不轨的证据,虽说他们不像逄兴文虚晃一枪领着古逸涛进了闻香楼这般丧尽天良,但也并非那么老实听话之人,趁天还亮着,双双跑到白鹭镇最有名的饭店秦家铺子,品尝他们家的招牌特色去了。
姜铭走到哪儿,都是一副富贵公子的做派,才刚刚进门,就给老板扔了一个又大又重的钱袋子,说是不够再补,有好吃好喝的,尽管端上来。
此店位处边疆,哪怕是十分有名的铺子,老板也少见如此阵仗,哪有不赶忙答应的道理?
司徒杞怔在原地,摸了摸鼻子,讪讪地笑了:“我们只有两个人,这样会不会太浪费啊?”
姜铭小王爷的气质拿捏得很足,豪气干云地挥了挥手:“美食嘛,就应该吃得痛快!咱们赶路本就辛苦,再说夜里……只怕是劳神又劳力的,还不趁此机会,好好大补一番?”
司徒杞看着一桌子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露出了贫穷但是吃人嘴短的苦笑。
夜里,两人结伴潜入沐霆府邸,二话不说,直奔书房而去。
房间里头没人,这是好事,他们各自从书桌和书柜开始翻找,寻觅是否存在有用证据。
司徒杞找到了一张写着“孙家堡”三个大字的地图,上边有两个位置被做了记号,分别用一个红点和一个黑点重重地标记着,但是没有备注到底是什么意思,看得人一头雾水。
姜铭找到的东西更绝一点,那是几张并不属于沐霆管辖范围之内的防务地图,从墨迹的干涸程度上看,应该是在不同时期慢慢补充完整的。也就是说,这位大将军极不安分,很大概率一直在派人打探境内其他区域的守备情况,就眼下的情况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准备忠君报国的好现象,怀疑他别有用心、准备随时跳反倒是大有可能。
姜铭把这些地图收到了怀里,低声怒斥道:“乱臣贼子,我要速速回京,秉明陛下!”
司徒杞捏着他手里的那张“孙家堡”布局图,看起来有些不安:“那逄兴文他们……”
姜铭匆匆安慰了一句“吉人自有天相”,便心急火燎地拉着他往窗外跳去,司徒杞人是跟上了,神识却是混沌的,迷糊拉扯之间,竟然撞翻了摆在走廊边上的花盆,闷钝的响声立马引来了巡逻的卫兵,他们举着长矛和火把,领头之人率众停下,大喝一声:“什么人!?”
情急之下,姜铭顾不得礼貌与否,一把拽起司徒杞的胳膊,用奔跑冲刺的速度往院子外头疾驰而去,某个反应略显迟钝的家伙脚下稍微顿了一下,背上立马中了一箭,剧烈的疼痛感飞快侵袭而来,但眉头都来不及皱上,就听到兵士们齐声吆喝起来:“沿着血迹方向,追!”
司徒杞的手掌够不到背后的伤口,也就拦不住缓缓滴落的鲜血成为帮人指路的利器,又因为不愿牵连他人,所以哪怕疼得龇牙咧嘴,也得故作大义凛然:“你先走,不用管我!”
姜铭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犹豫,显然,他们之间的情分,远远到不了同生共死的地步。
司徒杞咬了咬牙,忍着撕心裂肺的剧痛,把怀中揣着的那张“孙家堡”的地图强行塞到了他的手里,然后故作凶狠道:“好不容易找到这么多的证据,难不成你想白白毁了它们?”
姜铭稍稍迟疑了一下,微微张了张嘴,但又很快地抿上,似是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尊重了他的想法,沉默着转身越出了墙头,独自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司徒杞远远望着他的背影,神色幽幽的,有些晦暗不明,但是也看不出个具体的想法。
不到一会儿功夫,司徒杞就被沐府的人抓了起来。有人认出了他是之前来访客人之间的一位,甚至可能是将军的旧识,故而要杀要留,也就形成了两种不同的声音,争辩不休。总之沐霆不在,他又十分顽强地一言不发,手下的人也不好拿个主意,只好等将军回来再说。
听到议论之后,司徒杞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了好几个色号:“你们沐将军不在府里?”
抓人的兵士看不惯他,偷摸推搡了几把,又大声嚷嚷道:“将军在,岂容尔等宵小放肆?”
这些兵油子是不会管他是否有伤在身的,磕着碰着也是活该,撞击的疼痛再一次席卷而来,司徒杞强撑着最后一点精神,一边被人驱赶前行,一边低声呢喃出此刻的心声:“糟了!”
如果按照最坏的想法,那么是……
假如真是这样,但愿我的朋友们……但愿他……
逄兴文,不,现在要叫做茉莉小姐了,作为高傲的舞姬团领舞,那必定是要被众星捧月地放在掌心上,不能跟旁的人混了身份,更别说坐在一块儿了。
此刻,这位赫赫有名的美人正坐在一顶软轿上,跟有些害羞的侍女合欢妹妹面对面,彼此打量着,还时不时相互伸个手,这里擦一下,那里抹一下,大概是嫌弃妆容化得不好看。
话说,你俩动手动脚也就算了,做什么要偷笑啊,这场面,到底好笑了!?
负责抬轿子的轿夫全部是从孙家堡过来的人,个个虎背熊腰,看起来非常敦实。这些人是带着武器过来的,列成两排,面色如铁,如鹰的目光凌厉地扫在这群如花似玉的女孩儿身上,不少胆小的妹妹被吓得变了脸色,不过是收了钱财,敢怒不敢言罢了。
宁羽的角色是个不那么重要伴舞,如鱼得水地混迹在一群噤若寒蝉的妹子们中间,也能分到一个虽然并没有那么好、但是好歹不用自个儿走路的小轿子,跟小伙伴相互搀扶着,连余光都不敢往旁边瞄,忙不迭又颤颤悠悠地爬了上去,半天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
这一路上,人是鸦雀无声,净听到鸟儿叫唤了,不绝于耳,宛若杜鹃啼血,凄厉异常。
到了地方,姑娘们被安排在了一处位置偏远但是守备森严的厢房,茉莉小姐跟侍女合欢住在一间,其他人没那么多讲究,一个大通铺就给统统打发了,并郑重警告道,各位姑娘千万不要随便乱走,若是在别的地儿见着了,可不要怪爷爷们的刀剑不长眼睛,给你囫囵砍了!
千娇百媚的舞姬们哪里经得起这般真刀真枪的吓唬,不论什么要求,频频点头就是了。
进到屋里,两人立刻四处检查了一番,并未发现凿壁偷光的痕迹,暂时安心了一点。
逄兴文偷摸给古逸涛咬耳朵:“我就知道,宁羽这厮居心不良,想跟那么多的姑娘睡觉!”
古逸涛白了他一眼,瞧瞧你这话说的,歧义可就大了去了,若是被正主儿听到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找你闹呢!想想那个场面,头大如斗有没有!?
逄兴文倒是乐得没个正行,顶着一副貌美女子的外壳,专门往古逸涛的身上瘫,方便说悄悄话是一个方面,更主要的是舒服,身体舒服,心里也舒服,别提多美了:“感觉如何?”
古逸涛惯会忍他,甚至会默不作声地调整自身姿势,去适应被人倚靠的需要,一看就是老贴心哥哥了:“感觉不怎么好,好像有一股力量……是妖气吗?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逄兴文便笑:“看来司徒杞这个老师不只是个挂名先生,确实教了你一点东西。咱们路上遇到的鸟儿确实属于妖族,为人所驯化的妖类。”
古逸涛的反应很快,马上想到了莲叶上的胖子曾经说过的话:“怪不得罗波说是人是妖都无法轻易靠近这里,原来这些鸟儿就是此处的‘眼睛’,排着队从空中俯瞰,视线当然十分清晰,外人想要偷摸靠近,肯定比登天还难。”
逄兴文趁机薅了一把这人毛茸茸的头顶,他老是干这事儿,了不起被瞪一眼,或者锤一拳,也可能像是现在这样,只是甩了甩脑袋,表示一下微不足道的抗议,但因为早就习以为常,并且专注分析,根本懒得搭理:“注意措辞,不是‘这些’哦!”
古逸涛表现惊讶的时候会不自觉地睁大眼睛,他们两个又挨得很近,瞳孔里自然倒影着对方的身影,外表是风姿绰约的女装,但还是改不了脑子里本来的印象,因为足够深刻,冷不丁来这么一下,效果上纯属于视觉冲击了,于是变成了一个大眼瞪小眼的游戏,似乎只有深切的对视,才能心贴心地望进对方的心里:“不是‘这些’,它们……本来是一只大鸟吗?”
逄兴文笑着点了点头,他喜欢跟聪明人交流,尤其这个聪明人又很得他的喜欢,这种就属于欢乐加倍了:“它叫做分影鸟,可以幻化无穷的‘自我’,到处分散,视线共通,共享大脑,无论是人是妖,只要进到一定的范围之内,都很难逃过这些眼睛。”
古逸涛远不如他来得坦然,神情反而突然变得鬼鬼祟祟起来:“那喵喵会不会已经……”
这什么破烂鸟儿,竟然还能识别妖物,我们家喵喵岂不是很危险?
逄兴文稍稍愣了一下,嘴角很是微妙地偷偷上扬了一点,但还是连忙捉住他的手,低声安慰道:“虽然喵喵经常突然出现在我的身边,看起来像是随时跟着,但是这么说吧,我们同它,实际上并不在一个空间里……你可以理解为那是一处洞天福地,或者说是异世界,若是我不想他现身,就谁也找不到的那种,多么厉害的火眼金睛都不行!”
古逸涛松了一口气,然后由衷地赞美道:“真的吗?喵喵好厉害哦!”
逄兴文却偏偏要去闹他,用的手段是很不入流的挠痒痒:“明明是收养他的我更厉害!”
正常过了学前儿童的年纪,就没人会用这么不堪入目的方式争宠了,很掉价的好不好?
只能说逄兴文的脑回路,还是跟一般人不太一样。
而且他不要脸,皮也不要,没所谓。
古逸涛敲了他额头上一个爆栗,语气却十分诡异地像是在哄小朋友:“拜托你想想正事儿好不好,咱们好不容易混进来,真就准备给人跳舞啊?”
逄兴文的脸色于是终于变得严肃了一点,这么看又是一个冷心冷面的帅哥了,好像刚刚那个找着哥哥撒娇的家伙,根本与他无关一样:“讲实话,有点难办,按我的意思,只有想个办法,把这只鸟或者它背后的那个人给宰了,不然的话,寸步难行。”
问题是,只要迈出这个房门,一举一动就都处在了他人的监视之中,无论是宰人还是宰鸟,都非常不方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