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许》翛苒

2、二秦

　　不得不说那个梦极其逼真，我醒来后真的以为自己就在那个黑暗的小巷，仿佛看到他就靠在门旁，生死不明。
　　我缓了缓，顾不上穿鞋，便小跑至主窗前。作为花月楼最赚钱的乐人，我的房间在从上往下数的第二层，仅低于沈妈妈，和花魁姐姐并排。而登高能望远，从我的窗户看下去，正好能看见主街，主街上挂着灯笼，却是用来迎新的那种，与我的梦境截然不同。
　　我被冷风吹了个哆嗦，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一个梦而已，怎会是现实啊，对吧？
　　大年三十的时候，楼里虽然没有客人却依旧热闹非凡，姑娘们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和面，包饺子，包汤圆，然后交给护卫放在篮子中掉在厨房顶上，一部分烧了做晚饭，这可能是姑娘们唯一能吃得饱饱的一顿了。花月楼的姑娘们有的是被家里人卖进来的，有的是孤儿，没办法活下去了，就来楼中寻生计，有的原是其他楼的，没了去处，慕名而来，还有就是像我一样被拐走的，被妈妈买下，留在楼内。而侍卫们就统一多了，都是孤儿，也不乏是被骂克命的，大家都是讨生活的，聚在一起也算有了家。
　　大年三十的晚上，大家聚着守岁，聊来聊去也总归是这些话题，也总归会说累。正当大家沉默的时候，坐在窗边的姑娘忽地惊呼出声，大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外面不知何时的确下起了大雪，大家便相拥着玩了起来。有些姑娘已经等不及了，早早地就将烟花放好了，就等着新年的到来放烟花了。
　　我倒是对打雪仗和放烟花没什么兴趣，便和我的婢女思思堆雪人打发时间。
　　许是我过于心灵手巧又也许想着他，我总瞧着我堆的雪人有几分像他。
　　也许是我盯着雪人太久了，沈妈妈注意到了我的异常走了过来，蹲在我身边。
　　“怎么了吗？”她问道，语气轻柔。
　　本着对她的信任，我原是想告诉她的，可这个梦着实奇怪，莫名地我不想说出口，于是话梗于喉间，怎样也说不出。我只能对她摇摇头。
　　“看来我们的小姑娘长大了啊，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了。”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起身理理我的斗篷，转身离去。
　　我瞧着她的背影，明明什么也没有变，却莫名瞧出了几分落寞。我甚至竟发现了她发间的白发。这几年，将她摧残至此吗？
　　美人将迟暮。
　　我想她是不愿老去的，正如我也想永远保持现在这副模样。于是我小步追上她，小声道：“妈妈，您头发有些乱了，我帮您理一理吧。”
　　我随她入了她的房间，让她在梳妆镜前坐下。我笑道：“妈妈，您可莫嫌我手重啊。”
　　悄悄拔白头发着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既要尽可能地找出白发，又要保持沈妈妈发型不乱，于是大冷天的，我还是微微出了层薄汗。
　　她想必是从头上时不时的痛感猜到了我在做什么，当我正在和其中一根作斗争时，她轻轻覆住了我的手，牵着我让我在她身边坐下。“留不住的。”
　　她的手很温热，柔弱无骨，肤若凝脂，比我的手光滑好看多了。我假装没听到她的话，细细地看着她的手，“妈妈，你的手是怎么保养的啊，真好看。”
　　“你有心事。”她笃定地说。我下意识地抬头，却不敢直视她的眼，只能盯着她身旁的窗，手指不自觉地搅动着。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
　　她许是看出来我的犹豫，没再问下去，只是轻轻同我道：“花月楼的姐妹和我永远是你的后盾，也是你的家人。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问。好了，外面可比我这儿热闹多了，去玩吧，别着凉了。”
　　我退了出去，却也未加入姐妹们的战局。往年我最爱守岁，可今年却着实没什么心思去和姐妹们玩，我于是回了房间，脱去外衣，把自己整个儿裹在被窝里，静静地发呆。
　　那是梦吧，一定是的。
　　可真的有如此逼真的梦吗？
　　瞧他的样子应当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他的侍从呢？怎会留他一人在雪地里冻了这么久？
　　是遇袭了吗？有姐姐提过她的经历，她之前跟着恩客出去时，恩客遇袭，死了好多人。他会有事吗？
　　一个荒唐的念头忽然出现，牢牢地占据着我的心：万一是真的呢？
　　若此事发生在过去，那么他肯定得救了。可若它还没发生呢？
　　他该怎么办？他会死吗？
　　我连忙下床，确认了外面灯的样式不是梦中的那样才回到床上。
　　我能不能帮到他呢？
　　我如果要救他，那就得带个大夫，可哪个大夫会愿意在一个不确定的日子和我去救一个不确定是否受伤的人呢？
　　我烦恼极了。
　　罢了罢了，大夫这事先放着，我要不还是先想想其他的吧。
　　梦中他衣衫单薄，要不我就多带件大衣吧，就是那件恩客赏的，这么大，我可穿不下，眼下倒是能派上用处。嗯，再带点金疮药，再拿些布条。
　　布条哪里有呢？月事带？
　　不行不行，太羞耻了，还是让思思再给我缝一条不一样的吧，或是拿些碎布，要长些。
　　金创药我倒是有好多，毕竟割破手的事蛮多的，实在不行问姐姐们再去借一些，那些药都是止血快的，用后也不会留疤。
　　还能再准备些什么呢？
　　我想着想着，又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哈喽，眠眠又回来啦，这周有考试，我可以多写一点，下周我会尽量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