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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误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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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兰看着江冬叶进了屋,便去敲响了江水尘的房门,等了片刻里面没人回应,她便打开门自己走了进去,江水尘正背身对着她躺在床上,江夏兰走到床边说道:“水尘,好好休息啊,别难过了,明日我去给你求个平安符,你带在身上肯定有好运,说不定也能像我跟北束那样,有个好的缘分呢。”
月光从窗户洒进来,照在了江水尘满是泪水的脸上,他原本在偷偷抽泣,听到敲门声才止住,江夏兰刚刚说到平安符时他神情一怔,这才想到那日南安寺求的许多个平安符还都放在抽屉里呢,这么久了都没来得及送出,这些天事情太多都给忘了,于是他翻身下床,吸着鼻子说道:“三姐,我有东西给你。”
江夏兰看着江水尘满是泪水的脸安慰道:“怎么又哭了,你看你眼睛都肿成什么样了?”
江水尘取出了已经干了的六个平安符送到江夏兰面前说道:“都给你了。”
江夏兰说:“这么多?什么时候买的?”
江水尘说:“阿…大姐第一次带姐夫来家里的那天。”他原本是想说阿吉生辰那天,可他不想提到这个名字。
但不说江夏兰也知道了,接过平安符说:“好,我都拿走谁都不给,眼不见心不烦。”
江夏兰是怕江水尘会睹物思人,所以没想把东西都分给大家。
江水尘也心知肚明,这些银钱换来的东西怎么可能有保护人的作用,不过他现在倒是希望平安符可以保佑阿吉,让他平安!也不知道阿吉带没带走?
江夏兰走后,江水尘便继续回到床上,他长舒了一口气,看着窗外的月光,看了很久他才进入梦乡,一觉睡到了天光大亮。
其他人都不在家,只有刘嬷嬷在院子里的水池边洗衣服,看到江水尘醒了急忙问道:“水尘啊,先去梳洗吧,水都烧好了,先泡个澡然后吃饭,饭菜都在桌子上呢。”
江水尘应了一声,就去放水沐浴,可思绪又想到了阿吉,每次都是阿吉放完了水,自己跑到门外面搬个凳子坐在门口看书,江水尘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点,这才止住发红的眼眶,他把自己洗了个干净,换上新的衣服,神清气爽,他吃饭时还是会不由自主的看向身边的位置,那个每天坐在自己身边,经常偷偷看自己的阿吉已经不在了,他仰头长舒气,江水尘忽然想到自己还有大事要做,便在往后没次想起阿吉时都会用〔蜜瓜毒宴〕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吃过饭他把桌子收拾干净,把换下来的衣物拿给刘嬷嬷,刘嬷嬷说道:“好点了吗?”
江水尘说:“好多了。”
刘嬷嬷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外头太阳大,快去屋里待着吧,我一会出去买个西瓜来咱们解解暑。”
江水尘说:“嬷嬷,我去买吧?”
刘嬷嬷说道:“不行,我去买便宜,你快去屋里头凉快去。”
江水尘点了点头回了屋直接进了房间,他把门反锁上,在床底拉出一个木箱,木箱上面积满了灰尘,他拿着钥匙打开,里面是一些自己前些年的衣物跟一口很小的紫木箱子,他把紫木箱子拿到了床上打开,里面便是一些纸张和文书,江水尘把纸张文书一一拿出,一张一张的仔细看着,最后塞进床铺的夹层里,想着何流晖来找他那日好派上用场。
时间过的很快,江水尘就休息了一天,第二日还是照常上工,第三日一样,至于江夏兰估计也快好事将近了,最近都是早出晚归,还每日带着李北束来家里吃晚饭,江秋竹羡慕的要死,江冬叶嫌弃的不行,刘嬷嬷每次都乐呵呵的多做两个菜,而江水尘却每日都是一副有心事的模样,在旁人看来他是在思念阿吉,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是用〔蜜瓜毒宴〕来压制着没有阿吉的痛苦。
第四日到来,江水尘江冬叶他们在青楼伴完最后一场舞,就收场回家,此时天色正好,不凉不热,昏黄的太阳挂在天边渐渐西沉,他们边走边看向那波光粼粼的河水,有些刺眼,不过还是忍不住想去看它,微风吹动河边的垂柳,微风拂过他们的脸颊,树上的蝉也齐齐叫着,好一副盛夏光景!他们不舍得进家门,眼睛还是盯着那金光闪闪的河水,江水尘等反应过来时,才想起有些来不及了,太阳已经没有余光了。
此时刘嬷嬷正在劈柴,看人回来说道:“回来了?”
江冬叶走过去接过斧头劈柴,江秋竹说道:“我先去洗脸了。”
江水尘“嗯”了一声,就进屋拿东西,再出来时说道:“我出去一下。”
江冬叶问:“去哪啊?”
刘嬷嬷这时从水盆里拿出了根黄瓜递给江水尘说:“吃点黄瓜解解暑。”
江水尘接过黄瓜说道:“有点事可能不回来吃饭了。”
江冬叶疑惑的问:“跟谁去啊?”
刘嬷嬷也说:“去哪吃啊?”
江水尘说道:“跟……跟一个朋友,去附近的一个小食馆,很近。”
江冬叶说:“啊?朋友?”
江水尘说:“对,新……新认识的。”
江水尘确实也从来没晚上跟谁出去过,也没有过什么朋友,自己也不过是因为查案子才非去不可,所以有些心虚,说话都结结巴巴的。江冬叶若有所思的想着:水尘肯定是看上谁家姑娘了吧?偷摸去约人家呢,也没再多问。
刘嬷嬷也这么想着,说:“早点回来,别太晚了,路上小心一点,注意安全。”
江水尘应了一声,准备走。
江冬叶又说道:“脸不洗了?别吓着人家小姑娘!”
江水尘心想哪有什么小姑娘啊?他看向渐渐变黑的天边,觉得反正每次见那人他都是面带黑纱,所以这次自己戴个白色面纱就行了,洗脸是来不及了。
江水尘说:“没事,吓不到的。”
事实证明还是吓到了,不过不是姑娘,是个英俊的男子。
江水尘跑到那的时候天边已经彻底黑了,只有周围的烛火亮着,映着坐在石头上的修长身形,何流晖这次并没有蒙着脸,听到动静朝他这边看来,何流晖看了看到他脸,又看向他的手,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眼神也变得疑惑。
江水尘戴着面纱怕何流晖认不出来自己,便说道:“等很久了吗?”
何流晖这才看向别处道:“没。”
江水尘坐在了何流晖对面的平整石头上,把手里的黄瓜一掰两半,递到何流晖面前说道:“吃吗?”
何流晖看了一眼黄瓜,摇了摇头说了句:“不用,多谢。”
江水尘收回手自顾自的吃了几口,觉得还是直接谈事吧,于是从怀里掏出了翻折的纸张递到了何流晖面前说道:“这是我之前查到的一些东西,你看看。”
何流晖闻声转过头,伸手接过纸张翻开来仔细看着。
江水尘继续说:“这里有几张参加宴会的人员信息,还有当时官府贴在告示栏上的嫌疑人画像,他们都是〔蜜瓜宴〕提供蜜瓜的瓜农,不过最后人都被没抓住。”
何流晖盯着画像上的人说:“我去找过。”
江水尘有些惊讶的问道:“瓜农吗?你知道他们?”
何流晖说:“我手里也有这些画像,去过他们的村子。”
江水尘说:“你怎么找到他们的?”
何流晖看了他一眼说:“查籍册。”
江水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想他这身手潜进官府还不是小事一桩。随即问道:“然后呢?”
何流晖目视前方,语气淡淡的说道:“我当时去他们所在的村庄之时,听人说他们送完蜜瓜后,分了钱就收拾包袱搬家了。”
江水尘说:“畏罪潜逃还是躲避灾祸?”
何流晖摇了摇头说:“村民说当时有人在河边发现了他们几个的包袱行李,可人都不见了。”
江水尘沉思一会说:“村民的话可信吗?”
何流晖语气坚定道:“不像撒谎,当时有人报了官,我在府衙也看到了这起案子。”
江水尘说:“官府怎么定的案?”
何流晖说:“放火杀人!畏罪自杀!”
江水尘无话可说,官府真是吃人饭不干人事,这么扯的事情都能想出来,瓜农和那些达官贵人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放火杀人?江水尘凝神想着,何流晖又看过几张便抬头举着纸张说道:“我可以拿回去吗?”
江水尘点了点头说:“可以。”
何流晖把纸张翻折后塞进腰间的夹层,江水尘又问:“你之后有没有去过〔蜜瓜宴〕的现场?”江水尘感觉自己问了句废话,他肯定去过啊!
何流晖却说:“没有,太远,你呢?”
江水尘:“我也没去过,不过有时间可以一起去查看一番。”
何流晖沉声道:“嗯。”
他们沉默了一会,江水尘先开口说:“你吃饭了吗?”
何流晖被他转移话题的速度弄的有点没回过神,结巴着回道:“没…没吃。”说完他有些后悔。
江水尘在前何流晖在后,皎洁月光的映照下,一路走到了街市,最终在一家小馆子门口停住,江水尘整理整理了头发和面纱后先进了店门,何流晖在后面跟着,迎面了个小二客客气气的说道:“二位打尖还是住店呢?”
江水尘说:“打尖。”
小二说:“好嘞,您里边请。”
店里今日几乎满客,他们上了楼梯,去了二楼,楼上就两桌客人,分别都是一男一女对坐着,看着像是在谈情说爱,小二领着两人到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顺便拿出了菜品的名码说道:“看吃点什么?”
江水尘隔着面纱问道:“你喜欢吃什么菜?”
何流晖手一摆说:“随意。”
江水尘点了六道这个小店的特色菜,小二就下去了,他们对坐着,何流晖却时不时的看向江水尘的脸,露出疑惑的神情,江水尘被他的眼神盯的浑身不舒服,却还是故作镇定。他看向窗外,楼下的街市虽然现在不如白天那样热闹非凡,可夜晚到处都是灯笼烛火,小摊小贩,也引来了不少的男男女女在街上游走。
此时小二端上了两碗茶,和两盘糕点,小二离开,何流晖端起茶喝了一口,又看了一眼江水尘,此时对面那人也转过了头,终于把内心疑惑说出了口:“怎么了吗?”
何流晖垂下眼说:“没事。”他也是疑惑的,何流晖好奇对面之人到底是做什么的脸画成这样,从今日见到那人第一眼就好奇了,可不太好问出口,他本就不爱说话,性格又焖,从来都没有过现在这种好奇心,所以这种感觉的到来让他浑身难受。
江水尘此时还是戴着白色面纱,只露出了重彩晕染的眼睛,其他两桌客人从他们进来就时不时的像这边瞄着,江水尘没在意其他人,就故着忍受自己对面之人时不时投来的目光了,他这时往屋里看了一眼,旁边桌有位女子正看着他捂嘴笑,这才想起来今天没洗脸,他有些歉意的看向何流晖说道:“昂……不好意思,我今天劳作比较忙,时间也很急,脸没洗就出来了,没吓着你吧?”
何流晖看了他一眼说道:“没事。”
江水尘端起茶碗准备喝一口,却见对面之人和他同时端起了茶碗,他们动作一顿,江水尘随即摘下面纱喝了一口,对面之人却把茶碗停在了嘴边,说道:“你……在何处劳作?”说完便把茶碗送到嘴边。
江水尘还在想着旁边儿几桌的人什么时候走,这样盯着他真的很不自在,听到这话,便随及想了想,今日青楼需要大场面的舞蹈,给的价钱也多,最后一场也是在青楼伴的舞,算是在青楼劳作了吧,所以语气自然的回道:“青楼!”
何流晖刚入口的茶一下子全喷在了桌子上,茶碗里的茶水也撒了大半,手上还沾了几片碧绿的茶叶,他咳嗽个不停,小二正好从楼下端菜上来,见状赶紧上前收拾桌子,周围两桌的男男女女也全看向何流晖,江水尘更是一脸歉意的看着何流晖,等小二收拾好桌子离开,急忙上前倾身,轻声解释道:“不是,不全是青楼,还有酒馆,得是那种大的酒馆才行!不然像这种小店请……”请不起,三字没说出口,何流晖手里的茶碗“哐当”一声闷响,砸在了桌子上,更加剧烈的咳了起来。
江水尘单手扶住脑袋心想,完了,他肯定想歪了,本想继续解释,却见小二端着菜上来了。江水尘觉得还是闭嘴吧,他被那两桌不满的眼光看的不舒服,面前之人若是在发生点什么,估计就要被掌柜赶出去了。
何流晖吃的特别不自在,原本还想把〔蜜瓜毒宴〕之事在谈谈,可现在根本想不进去这事,时不时漏出不可置信加同情的眼神看向江水尘,心想这人怎么会沦落到卖身的地步?又为何往脸上点麻子?何流晖的眉头紧皱,思绪混乱,又想到对面之人用卖身钱来请自己吃饭就更加的不舒服,于是招手道:“小二,来壶酒!”声音阴沉且冷漠,他之前没有因江水尘装束奇怪而拒绝对方请客,也没有因其他桌时不时投来的异样目光而感到不适,确是听到对面之人是青楼出身而神情变动。
小二应了一声去备酒,此时江水尘面纱早已摘下,正吃着盘里的青菜,他准备吃完饭再解释刚才的误会,便专心吃自己的饭,没在意过对面之人的情绪,现在闻言却皱眉抬眸道:“你要喝酒啊?”
何流晖抿了抿嘴“嗯”了一声。
听罢,江水尘便去腰间看了看自己的钱袋,就几块碎银,心想这家店的菜是经济实惠,酒可是出了名的宰人啊,第一次请人吃饭,明说了酒贵肯定会被嫌弃抠门,不知道这些银子够不够付的,又看了看眼前之人,此时何流晖正在侧头看墙,江水尘继续想,没想到这人看着人模狗样,却是个爱酒之徒!爱酒之人哪有一个好东西!说完朝着何流晖翻了个白眼,他是跟江夏兰学的。
江水尘方才的举动被何流晖看了个清楚,感觉到对面人的视线朝自己袭来,他才别过头去看墙,心里想着对面人卖身赚来的钱不容易,便把手伸向自己腰间的钱袋,小二已经把酒端了上来,给何流晖倒满后,转身要给江水尘倒,江水尘急忙阻挡道:“我不喝!谢谢。”
何流晖这时,正不合时宜的把钱袋往桌子上一放。
在小二眼里看来,那正是找了个满脸麻子的小倌陪酒,麻子脸小倌不喝,那就直接拿钱砸。
江水尘愣了一下,心想这人是不是真当自己是烟花柳巷里的面首了?丢出钱袋是要包他一夜吗?
趁着江水尘不注意,小二快速把酒满上退下。
何流晖原本也只是想自己叫的酒,自己喝,没有让对面人喝的意思,可小二动作麻利,都给两人满上了,见状,何流晖自己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及长臂一伸,拿起江水尘手边盛满酒的瓷杯又是一饮而尽,辣酒烧肚,他强撑着身体里的灼伤感,脸上却摆出一副平静模样,这是他第一次喝酒,本就不爱饮酒的他,此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江水尘看着眼前之人饮酒如饮水,更加确信这位是嗜酒之徒的想法,是不是一会就要发酒疯露出真面目,抽出他的大刀,到处乱砍?可随即看了看他身上,没带刀啊,又朝四周瞄了一圈,发现身边没有危险武器才放下心继续吃饭。
何流晖等腹中灼伤感渐渐消失,才开口继续问道:“为何去青楼讨生活?”
江水尘对他喝酒的行为好感尽失,却还是实打实的回道:“轻松啊,来钱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