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假面》向亓

5、truth five

　　略略昏黄的楼道晃过劣质手电筒不稳定的黄光。自从邻居的301搬走后，廊道里少了对方家门前的感应灯，一直都这样过于昏暗而不得不用手电筒。
　　“妈，我回来了。”女生关门前习惯性的看了一眼已经搬空的邻家。
　　喀啦
　　门关上了。

　　客厅里端菜的妇女虽然年过四十，却仍旧保持着像春天和煦一样的笑容，女人用围裙擦了擦手，“呀，筱筱你怎么今天回来了，也不提前告诉我，都没做什么好吃的。”
　　正在脱外套的宫筱笑着应，“你做什么都好吃。”
　　“就会说好听的。”宫妈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顿了一下，接着问：“最近还是没有星一他们家的消息吗？搬走那那么多年了，也不来个信儿你说。”
　　宫筱挂上衣服，好长时间才回答，“你都很久不提他们家的事儿了，今天怎么又想起来了？”
　　出来坐在餐桌前，隐约听到了母亲的叹息。
　　宫妈妈边盛饭边说道：“你忘了？”
　　像是被人用锥子钉入心脏，宫筱伸出接饭碗的手不受控制的一抖。我怎么才能忘记呢？
　　“哦？怎么了？”塞入第一口饭。
　　“这孩子，看来真是和星一感情不如从前了。”宫妈妈似乎有些伤心的说着，“以前你俩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他生日怎么都不记得了？”
　　塞入第二口饭，“是吗？没办法，好几年不见了。我记性又不好。”
　　“他们家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塞入第三口饭，“……”
　　宫筱什么话都未能讲出来，只觉得眼前白饭的颗粒再也看不清了，有什么热却干涩的液体像雨滴一样跌入了饭碗中。
　　似乎妈妈还在自顾自的说着什么，可是，也许眼泪有成为结界的能力。在那个时候宫筱以为，全世界只剩下了自己和那一碗盛了泪的米饭。

　　2003年木星一 宫筱初一
　　“呐，生日快乐。”
　　“哎呦，长进了啊。”木星一有点诧异的神情，“知道送礼物了，哈哈。”
　　宫筱得意的点点头：“这可是正版的哦。”
　　男孩接过精致的《七龙珠》里孙悟空的手办，瞪大了眼睛，“你开玩笑吧你，正版很贵的，你哪来的钱啊？”
　　“攒的咯。”
　　“攒的？”木星一皱眉，上前揪住了女孩的辫子，“不是吧，怪不得你常常中午不和我去吃饭，说什么没时间。”
　　“哪、哪有啊。我真没时间啊。”
　　“你少扯。”
　　“好啊好啊”宫筱反手抢过手办，“不要算了，我自己留着。”
　　“喂喂喂喂，我哪有说不要。给我。我最喜欢贵的东西了。”特地着重强调了“贵”字。
　　“嘿嘿。”
　　木星一叹了口气，拍了拍女孩的脑袋，“谢了，宫傻。”

　　小的时候，上了百的价格就像是天文数字一样。那时我怎么也无法理解，一个十几厘米高的人偶怎么会值那么多钱。从六年级的时候开始攒钱，每年每年都想送给阿一生日礼物的，可是想到他那么喜欢《七龙珠》就忍下了，是下定决心一定要买到手的。所以在初一那年，终于开开心心的看到他收下悟空手办。很长一段时间，那都是我所以为自己做的最伟大的事情。几年以后我才无意间知道，阿一他竟然是不喜欢孙悟空的。但我却记得很清楚，那个玩偶直到他搬家，都一直摆在他的床头上。

　　在午夜12点的时候，宫筱还是对着一张白纸怔怔的出神，旁边摆放的是米苏不知从哪里淘到的医学院篮球比赛海报。
　　曾经因为总是在一起所以从来没有想过要给对方画过哪怕一只眼睛。
　　是绘画技术退步了吗？宫筱握着笔发呆的看着天花板。
　　阿一，总是什么表情呢？皱眉还是微笑？
　　呵，他似乎不擅长微笑呢。是爱摆臭脸的样子呢。
　　喜欢坐在课桌上，讨厌蜘蛛，喜欢色彩跳脱的运动衫，讨厌头发挡住眼睛。
　　厌恶说话抖腿的人，钟爱午后睡觉。厌恶女生找借口搭讪。钟爱篮球。
　　是的，钟爱篮球。厌恶……厌恶宫筱。
　　宫筱紧握铅笔的手，关节青白。
　　纯白的纸张表面，像是一场雨落在地面最初的痕迹。

　　1997年木星一 宫筱小学一年
　　“啪嗒”
　　“哎呀”女孩儿听到声响立住了脚，凑上前去，“阿一，你书包带子断了。”
　　男孩儿皱眉，抬眼看了看小宫筱，“呃，是不是你发射的意念波，因为我抢了你的肉包子，你就用意念波烧断了我的书包带儿。”
　　“阿一，你动画片看多了。我不会什么意念波啦。”
　　“真的吗？”小星一将信将疑，“那就是白天趁我不在的时候把书包带的线给剪断了。”
　　“木、星、一”小宫筱瞪着他。
　　“嘿嘿。”男孩儿揪揪女孩儿的辫子，“走吧，回家了。”
　　“……咱俩一起拎书包吧，很沉的。”
　　“让开让开，我是男人，男人怎么能让女人帮忙。”
　　小宫筱办了个鬼脸“呕，还男人呢~~有本事你永远也不用我帮忙啊。”
　　“好啊，只要我帮助你就好了。”小木星一扬起了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