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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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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她上班的那天我跟她一起去坐了那班公交车,我没有告诉她曾在公交车上遇见过她,我们坐在她常坐的位置,她依旧戴着耳机只是现在分给了我一只,我们听着歌一路没有说话。公交车到达底站,下车过马路直行大概一百米右拐进入另一条路,天空宽广,路边的灌木丛拥挤在一起,墨绿色的叶子上积了一层尘土,四下无人,清清冷冷。
“前面有一排恋枣树,特别好看。”她指了指前方路边高大的树木给我看。
“去年天气一直都不好,常常是阴天,但我记得秋天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天气特别好,我戴上耳机把身体陷入椅子里,在公交车上随着颠簸和摇晃听音乐睡觉是很舒服的一件事,我一路睡得很满足,在倒数第二站附近公交车拐进一条小路,我刚好醒来睁眼看着窗外发呆,忽然车窗外飘下许多黄色的小小的树叶,哗啦啦地飘落下来,纷纷扬扬,我当时好像听见外面簌簌的风声和落叶声,我看呆了,以至于后一段路眼前还是这样的景色。等我反应过来掏出手机想记录时那一幕已经消失,我有些失落,下了车走到这里的时候,看到路旁树下的铺满泥土的叶子,正起了一阵风,稀稀拉拉的几片落叶从高空飘下来,我抬头看,天是没有云朵的纯蓝,树枝上有绿色也有黄色的叶子,树枝交错遮着头顶的天空,树叶挂在枝头随风一晃一晃,我捡了一包树叶夹在一个笔记本里,就是那天我喜欢上恋枣树。”
她停下来抬头看着,我跟随她的目光看上去,交错的枝丫上坠着一颗颗小小的椭圆形恋枣,此时天空是干净的蓝色,恋枣的枯黄色清晰可见,这一刻我也喜欢上了恋枣树。我再看她时她已到路边的树底下寻觅,从地上捡起一枝干净完整的恋枣树树枝送到我面前,“带回去插花瓶里。”
我拿着仔细看了几眼,笑着收进包里。
“怎么还没到啊?”我问她。
“快了,前面斑马线那里就是了。”她说。
不知怎么,虽然天气很好,但路边低矮的深色灌木丛总让我有些不适,我每看一眼就觉得阴森森的,因为什么都看不到,那里藏个人也看不见,但那藏在树木后面的人却能看清路过的人。
“你有没有考虑换个工作?”
“什么?”她问我。
“你不觉得旁边的树木阴森森的,把人绑架进去呼救都没人能听见,你看四周连个人都没有。”
“你害怕?”
“我是担心。”
“我习惯了。”她说。
到斑马线右拐从大门进去的第一栋别墅便是她办公的地方,我跟着她进入别墅里面,比起外面暗很多,房子内部很高,大厅的地板颜色陈旧,顶灯和壁灯也是如此,整体颜色以土黄色为主,花纹有砖红色和咖色,色彩不多却混乱,走近才看到前台有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女销售员,低头玩手机连头也没有抬,姜也没有打招呼,从包里掏出门禁卡打开右侧的一扇小铁门,我跟着她上二楼,楼梯连接处的平台有一扇窗户但在二楼高度的位置,没有光也没有灯这里更显得阴暗,二楼右转第一间的小房间是姜的办公室,她打开门把包放在门边的桌子上,站到门对面的落地门那里让我过去,我往外面看,楼下一片荒草丛生,有一个垃圾堆,再远处都是杂草,她说,“你看这落地门多好,这么大的玻璃,我当时面试的时候就看上这扇门了,我想着来了之后在这晒太阳看书多好。”她哼哧笑了。
“怎么了?”我问。
她说:“但我不分东西南北,这门向北。从我来这里后,我通过这扇门看到的外面的世界,没有一天是晴天,阴天、雨天、雾天,刮风的时候外面像一群恶鬼在嚎叫,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又阴又冷。”
原来门缝处贴着一层又一层的透明胶布是为了挡风。
“因为一直看不到太阳,我心情特别低沉,但我又常常看外面的荒草,有一天,还是阴天,灰色的天空压下来,那里”她用手指着右前方的远处一片高高的芦苇草说,“那里,突然,飞出一群白色的鸟,一群接一群,盘旋在天空中。那年我26岁,总是做梦,在这个湿冷又黯淡的小城里,我找不到自己。我发现选择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和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发现我与所处的世界格格不入。”
在听她说这些的时候我一直看着她,我很想给她一个拥抱,但这是她的办公场所,不是我们的家。
“我带你去另一个房间。”她收起刚才的情绪,我也的确发现她到了这个房间后和平时不一样。
她领我出办公室左拐走几步继而右拐推开一扇封闭的门,这看似是角落里的房间却比姜的办公室大两倍。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这里原来有一个见得到阳光的房间,一直锁着不让人随便进,财务的姐姐跟我说可以进我才打开,后来我就常常待在这个房间。”
这个房间明亮、宽敞、温暖,有三个落地窗,姜打开了两扇,阳光直接照进来,“你先在这坐会儿,我有点工作要忙。”
我感到无聊出门转了转,她不在办公室,我看了看阴暗的走廊,长而深,通向一处平台,听姜说那里是老板的办公室。走廊尽头右手边是卫生间,我走进去,比走廊又黑一些,我按下墙壁上的开关键,两盏小小的黄色灯光在头顶亮起来,非常微弱的光,我进到一个隔间里,狭小、阴冷、黑暗,我只想快些出去。让她离开这里的想法愈加强烈,我站在二楼走廊往下看的时候想到小时候看过的恐怖电影,昏暗的别墅里,主角从二楼向一楼大厅看到一具尸体。我头皮发麻,只想尽快找到姜。
正好她从办公室里出来,她把外套脱了,穿着一件米色的麻花毛衣,棕色棉布裙,长发微卷有些自然乱,手里端着一个黑色保温杯,怀里抱了几本书,穿过走廊,右拐走进那个铺满阳光的房间,书顺手放在桌子上,她跨过玻璃门,走上阳台,站在太阳底下喝了几口热水,两步踏到阳台边缘,看着高至二楼的一棵枝叶茂盛的栾树,一簇一簇这半边是橙红色的花,那半边是黄色,密集又美丽。
我走过去站到她身旁,她对我微笑,把保温杯递给我。我接过杯子喝了几口水,她说,“树木、花朵都有节奏而规律地生长着,人们也有目地向前行进,一切都太平静了。”
我把手搭在她肩膀上轻声说,“你现在有我。”
我们回到房间里,我把外套脱了坐在西边靠墙的沙发,她从桌子上挑了一本书坐在办公桌东面一个深棕色半圆形竹编的沙发里,手里捧着一本红色的书,长发安静地躺在她的背上,门外的阳光照在她头顶,她看着书好像意识到什么转过脸来发了会儿呆,看着我笑了一下。
“如果没有这个充满阳光的房间,我现在不知道会在哪里。”她说。
第十章
后来她辞了工作,在家里待着把以前收集的各种树叶标本装进相框放在网上销售,那段时间挺平静的,我们关系也很平稳,偶尔有点小争执也是闹着玩的,她很包容我,我脾气挺倔的,故意不理她的时候,她会主动过来抱我,在我脖子那里蹭来蹭去,蹭到耳朵根,然后不动,我能感觉到她的呼吸,能听见她的呼吸声,听见她张嘴的声音。当她停住没有下一步动作时,我转头看她,她正仰着头双唇微开软软地看着我,双眸情深意浓,好像在对我说话。
我喜欢趴在她肩膀处,闻她的脖子,轻轻触碰她的皮肤,她身上没有味道,我却忍不住使劲地嗅,吸她身上的气息,没有味道的她常常让我意乱情迷。
她有时也很可爱,喝酸奶拆吸管时把吸管含在嘴里然后用食指和中指把它夹下来,嘴巴还张开呼出一些气体。当她自己意识到把吸管当成烟来抽时看了看我的反应,我憋着笑,她撇撇嘴挑挑眉毛把吸管又放进嘴里,像模像样地抽一口说,“这戒烟方法不错!”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我问她。
“以后?”
“以后想做什么?想去哪?”我说。
她若有所思,“以前我想过很多次,我以后要归隐山林。我不想在这里过一辈子。我想远离人群、远离城市。”
“什么时候呢?”我问。
“对世俗足够厌倦,或者一个时机,灵魂看着我都感到害怕时。我想要一颗干净又完整的灵魂。”
“你的灵魂已经很干净完整了。”
“我讨厌城市,讨厌高而拥挤的楼房,讨厌汹涌的人群。我想要推开门就看见大自然的山水林鸟,烈阳、星光推开窗就能看见,我不想住在城市的十一楼,窗户外是马路,楼下是人群,车子白天黑夜都在行驶,路灯在夜里还要照亮城市,黑夜就该是黑夜的样子。
“那我要好好计划一下,等我的资金足够了,我们就去找一个地方,山上或乡下,过你想要的生活。”
“你呢?”
“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就行。”我握住她的手说。
“我们一生中能做的事是有限的,能做成的事也是有限的。”她回握我的手。
“我是不是跟正常人不一样啊?”她靠在我的肩膀上,鼻腔长长地输出一口气。
“正常只是大多数吧,你是少部分的,特别的那部分。”我说。
“以前有个朋友的男友说文艺的人都有病。我觉得他好像是在说我有病。”她说。
“你会感到压力吗?”我问。
“这倒没有。但是我很想争辩,就像你刚刚说的,正常是大多数的观点一样,我只是与众不同。我知道,其实我从小到大都不讨喜,奇奇怪怪,总是和别人不一样。”
“你喜欢吗?”
“喜欢,我喜欢与众不同。我不想跟别人一样。”她说,“我一直都喜欢我自己。”
在家里待了一个月的姜突然说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有没有变化,于是拉着我去坐了那班她以前上班的公交车,她看到依旧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短发女生,一站之后一个黑色背包的男生上车看了一眼后面的位置随便选一个坐下,三站之后上车的长发女孩仍是走向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仍是戴着白色耳机不理世事的样子。他们还在走这条路,做着从前的工作,没变。车上忽然上来一对姐弟,他们没坐在一起,姐姐像鸡窝头一样脏乱的学生头,穿着不是很整洁,弟弟却像一个矜贵的公子弟,穿着黑色高领毛衣黑色皮衣,头发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梳在头顶,肤色白净,五官明朗。她突然想到曾见过的小姐弟,而碰巧的是刚才他们上车的地方就是小姐弟下车的地方,车子停站,他们又在小姐弟曾上车的地方下车。她恍如隔世以为他们是那对小姐弟长大了。
人怎么可能一个月就长成大人,心也许会,但模样不会。
这条路还是没变,世界也没变。
她说在家里待了那么久竟然期待世界改变。真是可笑。
而后她又喃喃自语:为什么?
为什么不变?
为什么没变?
为什么?
“徐医生,最近几个月我总是做梦,昨晚梦见自己身处一栋楼房中寻找下楼出口,却只找到一个绳梯,第一阶就足有一米才够得到,下去三分之一发现绳梯末处离地面还有很远,跳下去会摔死,又往回爬,因为怕高腿软第一阶那一米距离抬腿往楼层上放,好几次没放上来,抓住一根柱子硬把自己往上拉,终于爬上安全的楼层。可是怎么都下不来,我根本没有找到出口,除非往下跳。”
“你的心没有打开。”徐医生说,“你失眠吗?”
“从不失眠。”我说。
“你很久没见过她了吧?”
“是啊,很久了。我也不知道多久了。”我的心脏突然收紧在一起。
“你想见她吗?”
我看着她,她的眼神告诉我,她可以帮我。
“我可以带你去找她。”她说,“你父母会同意的。”
徐觅带我离开她的工作室,开车到我们曾住过的公寓,我打开门,屋子里的摆设、家具都是原来的样子。
“这是你的房子还是她的?”
“她的。”
“能去你房子里看看吗?”
“我没带钥匙,而且我那间被租出去了。”我说。
“她不在这里?”
“可能出去了。”
“我可以参观吗?”徐觅问。
随意。我说。
徐觅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我从书橱里拿了两本书装进包里。
“你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
我从姜的卧室里拿出手机说,“她忘带手机了。”
“看来你今天见不到她了?”徐觅说。
“没关系。”
“你们家是不是都是你在打扫卫生?”徐觅问我。
“嗯?”
她用手从桌子上抹了一下,把手指竖到我面前,指腹上一层灰尘。
“果然是心理医生,真细致。”
“可惜,我还没有帮到你。”她说。
“那很遗憾,我没病,徐医生。”我说。
“你知道吗?病只有医生才能判断。”
“哦?那我现在有什么问题?”我问她。
她指了指心脏的位置。
我趁父母出门时背着包离开了家。这几个月以来我第一次一个人从家里出去。
父母回家发现我不在,去我以前租住的房子没找到,去徐觅那里也没找到,找到我的朋友小妮询问也毫无音讯,在达到失踪人口报警时限前我回到了家。
回到家之后的第二天,父母又把我送去了徐觅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你为什么要对我撒谎?”徐觅问我。
“什么?”我明知故问。
“你第一天来我的办公室,我问你叫什么,你说你叫陈默。”她说。
“怎么了?”我说,“我叫陈默。”
她打开手机屏幕让我看一张图片,图片里是我的身份证。
“这是你的身份证。你叫姜平。”她说。
我摇摇头说,“我是陈默,那是我女朋友的身份证。”
她瞳孔震惊、疑惑,此刻她脑子快速转了几圈,保持冷静。
“你父母知道你女朋友的名字吗?”她问。
我笑出声说:“他们连她的名字都没问就断定我有病,开始带着我四处寻医治病。”
“你也觉得我有病吧?”我笑着看她。
“姜平。”她说。
“陈默。”我说。
“好。”她妥协,“陈默,你能描述一下你现在的样子吗?”
“我是短发,高鼻梁,方脸,有棱有角,双眼皮,内双。”我挑了一下眉,身子后仰,向右侧脸四十五度,把我认为最好看的角度展现给她。
“你喜欢照镜子吗?”
“喜欢。”
“镜子里能看见真实的自己吗?”
“当然。”
“你168,她173。”徐觅在试探我。
“我173,她168。”我说。
“你站起来。”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卷尺量了我的身高。又让我脱掉鞋终于得到她要的答案。
我说,“我可没说是裸身高啊。”
“你现在的问题很严重。”她皱眉。
我问她,“徐医生,你这是在确诊我有病吗?”
“我没病哦。”我说。
“姜平在哪?”
“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你们没联系吗?”
“我们很少联系,之前住在一起,她不喜欢在网上聊天,她说面对面才能聊出东西来,要看着对方的脸,眼睛、嘴巴和变化的表情,用智能产品向宇宙输送信号是没有意义的,太远了,浪费时间。”
“我在你的房间里看到过装着树叶的相册。”她说。
“是姜送给我的。”
“你父母说你很喜欢收集标本。”她似乎已经有了十足的证据,“我已经向你的父母问过你和你们家具体情况。你现在最好对我实话实说。”
我偏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说,“我说的都是真话啊!”
“好,那我来说一说你对我说的真话。”她从桌子上拿过一个笔记本打开,手里握着一支签字笔,胸有成竹地对我说,“除去刚才说过的名字和身高问题。你说姜平是长头发,你是短发。”
“你看到了,姜平是长头发。“我说。
“你摸摸自己的头发。”
我笑了笑,摸摸长发,从额头位置往上掀把假发抓下来说,“徐医生,你看到了吗?”
她一副受到了逗弄的羞怒神情,出于职业素养她还是要保持冷静。我从容地把假发又戴到头上整理好。
“身份证你怎么说?”她再次把手机里的照片给我看,“你们的脸几乎一模一样?”
“你说了是几乎,她脸颊上有颗痣,身份证上能看清吧,对了眉心偏右还有一颗美人痣。你看我的脸像有过痣的样子吗?”
“你不要否认了。你是姜平,你父母可以证明,你的亲戚朋友都可以证明。”
“继续。”我说。
“你的父母不是开超市的,一直是公务员,你母亲刚退休。你没有弟弟,只有一个大十岁的哥哥。你房子隔壁一直住着一对母女。你上次带我去的姜平的房子到处灰尘,很显然已经很久没人住了,你从书架上拿书就像拿自己的东西一样,陈默不爱看书。还有,”她顿了一下,像是准备放大招一样,她说:“你的朋友里根本没有叫老纪的,也没有叫陈默的。”
“所以你能告诉我,陈默是谁?”
“我啊,我就是陈默。”我说。
她憋着一股气,紧盯着我的脸。
“你说过你们的故事你不想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所以呢?”我饶有兴致。
“所以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她依旧用眼睛抓着我。
“徐医生,你在确诊我有病吗?”我晃着脑袋,一副挑衅的得意模样。
“陈默真的存在吗?”她与我对峙。
“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我和她对视,丝毫不躲闪。
她高度紧绷,没有懈怠,却也没有再与我对峙,而是轻轻说了句,今天先这样结束。
我有些失落,好像触手可及的东西就在面前却突然消失了,我内心希望她能再和我对几句话,或许我也会有答案。
在我走后,徐觅坐在办公室里显得焦头烂额,她只感觉到自己的脑子很累,甚至不想再去想这件事,她有些推测,但不确定的因素实在太多,她原本可以这样结束,她想要停下来,但脑子根本就停不下来。她反复听着每次谈话录音,不停地寻找细节,列出所有疑惑的点,一次次推理。
陈默在讲述和姜平的事情时很平静,太平静了,并且她说话很有逻辑,不像精神病人。
徐觅约见了我的父母,先跟我的父母详细说了我的情况。
“徐医生,我们带她去医院精神科检查过什么问题都没有啊,她怎么会说那么大的谎啊?这是什么情况啊?”父亲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
“你们女儿的情况有些复杂,我初步怀疑是双重人格,但是我还有很多疑虑和需要确定的事。她那次自杀之后有没有再做过伤害自己的事?有没有异常行为?”
“没有,基本就是待在屋里不出来,能听到音乐声,她以前也这样,不爱出门总是待在屋里关着门。”母亲说。
“太奇怪了。”徐觅说,“我跟她沟通这么多次,问了她很多问题,她回答的都毫无漏洞,除了身份这一层。她认知自己为另一个人,爱上的人却是她自己。”
我的父母已经对徐觅描述的事情匪夷所思,再一次在心里认定我肯定是脑子出了问题,曾经不愿接受的精神方面,他们已经在心里开始接受并说服自己,他们的女儿真的得了精神病。
他们匆匆对徐觅表达感谢之后离开,即使徐觅还有很多疑问想要探求,他们都不再理会,也请徐觅不要再过问我的情况,并请她遵守保密协议。
按父母的想法,他们会找到最好的精神病康复中心,悄悄把我送过去治疗,待我恢复正常再悄悄把我接回来,对他们的脸面来说就是最完美的。
我乖乖地听话任由安排。
父母把我送到康复中心,拜托医生对我特殊照顾,帮我早日康复。在我即将进入精神病院那扇铁门之前,突然有人大声喊着我的名字。
“姜平!”
我回头看到徐觅正向我奔来。
“姜平。”她又一次叫出我的名字。
我笑了一下。
“你爱上的人是你自己?”
“我为什么不能爱上自己呢?”
她在内心认定的“自我救赎”出现了摆动,看着即将迈入精神病院的大门的我竟然如此平静,她摇摇头,自我肯定地说道:“不对!”
她向我抛出最后一个问题:陈默对你来说是什么?
光啊。我并未将心里的回答告诉她,而是转身进了大门,我希望徐觅忘掉这件事,回到她正常的生活中去。
铁门关锁后的缝隙中隐隐约约传来细小的声音,请问这里是否有一位叫陈默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