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   第一章
      有人曾对我说,“我总是好奇死是什么感觉,可只能选一种方式去死,跳楼和跳河我都不选,因为怕高怕水过程会异常恐怖,上吊也不行,外力掐断呼吸我会挣扎得很痛苦,要么被车突然撞死,被枪打死,可撞车连累别人,枪也买不到,我想来想去还是割腕好些,因为我不怕流血。”
      所以我第一次自杀选择了割腕的方式,看着血从青色血管中汩汩流出,我真想告诉她那是什么感受。她没做过的事情我做了。
      关于自杀的原因,我分为两部分,有一部分是我自以为是,像孩子以为做一件事可以得到一个玩具,我以为用我的生命可以换来父母对我的爱情的认可,另一部分是我想以死亡来反抗世俗,这将是我一个人的胜利,虽然显得孤独凄凉。
      当然,以上是我现在为自杀找的后话,当时操作起来的大部分原因还是冲动占据大部分,现在回想起来不免有几分羞耻几分愚莽,因为我并不是想真正去死,我觉得我玷污主动选择死亡这一选择的纯洁的意义,生命的结束由自己做主是一件多么自由的事情,在这方面我的思想很开放,自杀的人不是懦夫,在不了解和永不会理解前提下,不妄自评论他人的死亡是作为人类应遵守的道德之一——尊重。总有人认为自己的三言两语只不过是闲话,会对谁造成影响呢,却不知网络时代这些被展示的三言两语犹如雨滴混入江河,磅礴之势一如河水拍岸,一遍一遍,那声音他们早被堵上自己的耳朵和心门自然是听不见,所以更肆无忌惮,一人三言两语,闲话而已,呵呵。
      我这场行为的结果很明显,我的自杀像一个孩子的闹剧,让我的父母既恐惧又羞耻,可追溯自杀的种种来源,父母也脱不了关系,我知道这样形容他们毫无礼貌、不尊重他们甚至没有做子女的道德,可我还是要说,因为他们封建、传统、过时、狭隘的思想,以及自私的干预,才导致我失去活着的希望。我明白这是时代环境造就的他们,就像我也是被这个时代推向前一样,谁都没有错,没有任何一个人有错,但我们总是在归错,归在这里,这个源头,如若有人不愿认输,源头会追到很远,但总会有一个人先疲惫。
      我的父母也在归错,他们认为我的身体某一方面出了问题,带我到医院做了各种检查确定脑子和精神方面都没有问题,西医没有给我开药,父母带我去了一家老中医那里开了几副中药,那老中医说喝了他的汤药之后心情、睡眠都会变好,心情好什么问题都没有。我喝了一周中药仍是老样子。父母不知在哪偶遇一个算命先生说我中邪,有相识的神婆可帮忙,于是他们几经周转找到那个老神婆来给我施法,那神婆一头银发,双目诡异,我紧紧瞪着她,她绕着我说我身上的气息又阴又冷,定是邪物附身,驱邪即可,我的父母半信半疑,此时他们已无法依靠医疗手段和药物能将我治愈,他们唯一坚信不疑的是我有病,但不知道是哪方面,只得拼尽智商和脸面,只能说有一点可能他们都愿意尝试。
      他们小声商定驱邪事宜,我无法忍受这样的愚昧和封建迷信,站到他们面前压抑着愤怒情绪说:“我没病。”
      老神婆小声在我母亲耳边说,“谁会承认自己有病。你看她现在这副要吃人的样子,很可能被附身了。”
      我无意与这样的人争辩,并且我不想脾气爆发时被这人当做有病的论证,于是直接把神婆赶出家门。
      无计可施之后父母又找到了最后一根稻草,他们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一位私人心理医生身上。
      他们悄悄把我带出门送到心理医生的工作室。我被带到一个干净、整齐、明亮的房间里,我已经很久没有在这样充满阳光的房间里待过了,陪我聊天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年轻女子,不得不说知性的外表一定为她吸引不少病人。
      她先是冲我温柔一笑,好像很懂我的样子。
      “你好,我是徐觅。”她说。
      “徐医生,你好。”我无意介绍自己,因为我知道她手里的文件夹上面已经有父母写好的资料。
      “愿意跟我聊聊吗?”她问我。
      “我有选择吗?”我反问她。
      我并非想要攻击她,只是来自心理医生的友好让我不屑而已,她无非是想了解我的经历,说白了就是要看我的表情、反应以及从我的倾诉的故事里摘取内容分析并对我进行心理疏导,按流程完成工作罢了。
      “继续吧。”我说。
      “我怎么称呼你呢?”她问。
      “叫我陈默就行。”我说。
      她自然地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资料,把资料放在一旁看着我说,“你叫陈默。”
      听起来她这句似乎像是一个疑问句,但她衔接下一句非常自然流畅,就好像那点质疑根本不存在,也许这是做这行的职业素养?
      “你今年多大了?”
      我偏偏头说,“26,身高173,体重115,目前没有工作。”
      徐医生目光驻足在我身上两秒钟,接着她进入主题,“你为什么自杀?”
      “因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我回答。
      接着进行了一段一问一答的环节。
      徐觅:“你想要什么?”
      我:“我想跟一个女孩子在一起。”
      徐觅:“你的父母不接受?”
      我:“对。”
      徐觅:“父母不接受,所以你自杀了?”
      我:“不是。是我想做变性手术,他们疯了把我锁在房间里。”
      徐觅:“你喜欢的女孩喜欢男孩?”
      我:“她喜欢我,我们在一起了。”
      徐觅:“那怎么会想做变性手术?”
      我:“从我对她的感觉和方式来看,我觉得我是个男的更好。”
      徐觅:“她也希望你这样?”
      我:“跟她没关系。我总是在某些方面表现出很男性的行为。”
      我回想起和她之间的一些事,双手相扣在一起,双腿交叠,低眼说道:“那些男性行为让我沉迷,身心舒服,但现实相反,我会厌恶自己的身体。”
      她若有所思,从容平静,“改变身体就能得到你想要的?”
      我非常确定地说,“当然。那还会有什么问题,我和她之间没有性别问题,父母也能接受我们在一起。”
      “她也愿意接受你改变后的样子吗?”她问。
      “当然,只要是我她都愿意。”我非常确信。
      “你愿意说说她和你们的事吗?”
      我靠到沙发背上,将目光停住,收紧下巴思量了一下,开口说:“可以啊。我也不想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我从哪说呢?”我摸摸额头。
      “从你们认识开始说吧。”徐觅给了建议。
      如果从认识开始说,那还是缺少些什么,我还是将时间往前推一推。

      第二章
      开始的地方,先从公交车说起吧。
      我并不确定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她,因为经常在上班的公交车上遇见她,她坐在车厢左边倒数第二排靠走道的位置,常常斜躺在座椅上,戴着白色耳机,头靠在椅背上,一副懒懒的与世隔绝的状态,她几乎每天都戴口罩和帽子,连眼睛都看不见。有天她没戴帽子我看到她的眼睛,大概就是那天,她披散着黑色的长发,应该是卷了头发,能看出来微微的波浪弧线,靠在椅背上之前她把长发捋到右肩前方,又懒懒地靠着,眼睛看向窗外,白色耳机线藏在她的长发里,那天阳光极好,是她喜欢的秋天,窗外的阳光照在她扁平的额头上,自然的眉毛被光照得根根分明,她睁着眼,不停地眨动,频率偏高。
      我想看看她的眼睛。我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虽然有些羞耻,已经悄摸摸地观察人家好一会儿,这会儿还得寸进尺希望她回头好通过她的眼睛判断她是否漂亮,真是可耻!
      我不是第一次怀疑头顶上方的空气会“行动”,比如传达某些信息或者直接动手指引某个人某个动作,就在我那个想法冒出来五秒钟后,她转头了,她不经意地扫视车厢,恰巧碰上我尚未收起的赤裸目光,我的尴尬即将使我坐立难安时,她又恢复原来的样子将头偏向窗户的方向。我呼噜噜的心跳缓慢平稳下来,好在是虚惊一场。
      我有些担心自己不礼貌地窥视被她察觉到进而让她对我产生厌恶。于是接下来的三天我故意错开了八点十分的公交车。
      但那双寡淡、没有目光的眼睛一直在我脑中,没有目光的意思是说她虽然看过来却没有看任何人或事物。
      再次坐上八点十分的公交车,我上车后发现车上几乎满座,但看见她的身子坐直往前面车厢内循望,我看到她里面的位置空着,我想她定是在看是否有人要坐她里面的位置,我略微紧张地小心向后移动,她见我过来主动往里挪位置,我坐在她常坐的位置上。我绷直身体,后背也不能自然地贴在椅背上,尽量靠着椅边坐,有一小半屁股都在座椅外。我能看到她的蜷缩,明显靠里的位置或者一个位置让她很不舒服,那样狭窄的地方她无法像往常一样斜躺着,只能端端正正地坐着,她换了几个姿势都无法将头舒适地靠在椅背上,只好端正坐着手肘放在细长的窗台上,手掌撑着脸,闭上眼睛,另一只手握着手机。
      我想知道她在听什么歌。
      这一次空气又“行动”了,她打开手机屏幕在看歌词。
      “常要说的是乐生于苦,可乐极生悲……”
      我感到自己像一个厚颜无耻的偷窥者,偷窥到了见不得人的秘密,我确实是一个偷窥者,鬼鬼祟祟,双目乱逃,一边内心忍不住大夸空气做得真棒!一边用仅剩的一点点脑子不断重复着“乐生于苦、乐极生悲”这八个字。前面有了空位置我四下巡望无人有意去坐,也没有人上车,于是快速移动到前面的的位置。打开手机马上搜索,原来是窦唯的歌,她喜欢窦唯!啊!
      下车的时候余光中瞥到她已经坐到外面的位置,一如往常斜躺着。

      从这里说好像不对,我想起小学至初中时代,我一直认为自己身体里住着一个少年,一个需要释放出来的少年,他有着少年的身躯、少年的思想,和蓬勃的、青春的、绚烂的少年生命力。虽然我看上去就是一个少年,板寸头,瘦高的身躯和深麦穗的皮肤,但我终归比少年少一样东西或者多一样东西,总之我还是与少年有所区别。我常常会和同学们说,我是到十五岁的时候才长成女孩的。是的,我不否定说这话时有想要通过表现自己的幽默和有趣以引得同学们对我看法不同,当同学们都笑出声的时候我会继续坚定地说,真的,我以前是个男孩子。
      事实无法改变,我从出生开始便是女孩。
      当我真的意识到自己是个女孩的事实是我的胸部开始发育的时候,我说我身体里住着一个少年,我没有骗人,比其他女同学晚来月经也比她们晚发育,导致我心里对自己可以伪装成男孩心存侥幸,血出现在内□□部的时候我还不是很明白是怎么回事,虽然在厕所里偷偷观察过女同学用卫生巾,但当我自己真正需要这个东西时我真的手足无措,以至于只好尴尬地请女同桌教我,那是我当时感到人生中最丢脸的一次,我回家后埋怨母亲为何不提前告诉我这些事,母亲说每天上班那么忙没有这些闲工夫。我当然有理由怀疑母亲是否把我当成女孩子。来月经之后母亲同意让我留长发,我真的变成一个女孩了,我这样认为,因为具备了女孩子的所有要素。我问过母亲为何以前不让我留长发,她说短发方便洗。仅此而已。
      我的头发长度长到下巴的时候开始有不少男生关注我,我收到腻歪歪的情书,只是瞥见粉色信纸上的大概内容我就手抖地扔掉,再也不想看到这些东西。但我对高大帅气的男生很感兴趣,仔细观察他们如何施展魅力,什么动作能让女生心神荡漾,或者怎样可以发出闪闪的少年之光。我身体里的少年借着我的少女之躯模仿他们。
      因为我总是观察男孩,常常模仿他们男性化的举止和行为之后有些东西已经进入到我的身体内部,或者说我身体内部的小小少年在不断学习,等待逃出我的身体。那时候我还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的想法和行为会带来什么,我只是因好奇感到有趣,我自己理解为我喜欢男孩子。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