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茅草屋 ...
-
南竹和顾云舟已经离开了青清县，临走前还带了些食物和水，而马车是林易清找来的，在到那的前一天也没发生任何变故。
两人相顾无言，顾云舟掀开车窗前的帘子，瞧见外面本应种满粮食的田地里杂草丛生，几个衣衫褴褛的村民顶着烈日乞讨着，干涸的眸子灰暗无光，却仍旧想要活下来，所以他们大着胆子，从而奋不顾身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大爷，您行行好，能给口吃的吗？”一个年迈的老人跪在地上磕头，哪怕因此渗出来了血迹，也不以为然。
车夫面露难色，说：“我们路上带的干粮几乎也所剩无几了，如果不嫌弃，应可解决燃眉之急。”
“不嫌弃，不嫌弃。”他感激的看向车夫，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诉苦，“你是不知，我们辛苦播种的粮食和庄稼都被当地官员尽数搜刮走了。”
“谁要是不交粮食，轻则五十大板，重则家破人亡呐。”
“他们眼里还有王法吗？！”车夫眸底尽是怒意，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小皇帝只顾吃喝玩乐，又岂会知道我们寻常百姓的难处。”
车夫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并没有接过他的话茬，把仅剩的干粮递了过去，便准备驱车离开。
“多谢恩人。”他小心翼翼地接过这来之不易的粮食，随即又要下跪道谢，车夫见状连忙制止了他，说自己本应尽了些微薄之力。
带着些许凉意的风肆意吹动了马车上的帘子，顾云舟起初并没有看清他的面庞，只是隐约觉得有些熟悉，但来人却叫出了他的名字，一脸震惊地说道，“云舟，我是村长啊！”
“村长，您怎么会在这？”
顾云舟干脆利落地翻身而下，也顾不得南竹那黑如锅底的神色，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有点渗人。
“说来惭愧。”村长闻言长长吁了口气，浑浊不清的眼睛似是带着一抹光，紧紧盯着他，“我曾托秀才上京城给你捎过口信，为何一封回信都未曾有过？”
“村长，我没有见过秀才。”顾云舟没有必要去说谎，村长口中的那个叫秀才的人从未来找过自己，又何谈回信。
村长是看着他长大的，自是相信顾云舟，他没有告诉顾云舟的是，秀才在乡亲们面前大放厥词，说他根本瞧不起自己，更不会回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来，甚至打从心眼里都觉得他们低人一等。
顾云舟似是想到了什么，心下一紧，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村长，您有收到捎回来的东西吗？”
村长摇摇头，乡亲们一点粮食都没有带回来过，他们要不是饿急了，也不至于去拦马车。
顾云舟勉强撑起来一抹笑容，可恶我攒了那么久的银子全都打水漂了，村长和善待原主的那些村民居然连半两银子也没捞到，倒不如说是全被人给昧下了。
“云舟，你们是要往城里头去吧？”
村长见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前些日子刚下过雨，满是泥泞的路上，马车几乎可以说是寸步难行，这才又说道，“山路难走，你们暂且留在村子里歇息一晚，明日天蒙蒙亮时，再启程也不迟。”
顾云舟微微颔首，弯下腰向他道谢，“谢谢村长。”
“我临行前的那间茅草屋，还在吗？”
“自然是在的。”村长欲言又止，“只不过……”
“你去了便知。”
顾云舟挠挠头，不知村长在打什么哑谜，原主爹娘留给他的那间茅草屋又破又旧，虽然屋檐时常漏雨，风会顺着缝隙溜了进来，但仍旧像只打不死的小强，屹立不倒。
他目送村长离开，讪笑着望向默不作声的南竹，“我们走吧。”
虽然隔着一道帘子，顾云舟也能察觉到他的不悦，脸上赔着笑，“您不介意的话，今夜暂且到寒舍歇息。”
南竹闻言只不过轻轻嗯了一声，随即便蹙着眉，言语间尽是催促之意，“那还不快点上来，带路。”
“得嘞。”顾云舟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旁若无人似的挤在了车夫的边上，而他面色无异，被主子盯得毛骨悚然，身体却恨不得离姓顾的远远的。
毕竟，他还想多活些时日。
耽搁了些时辰，来到那间茅草屋前，原本残缺不堪的屋顶被人用竹子修缮的更为牢固，一到晚上被风吹的嘎吱嘎吱响的门，此刻竟也焕然一新。
顾云舟满脸诧异地望着打量周围的景色，他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可当他瞧见那熟悉的路时，再三确认自己并没有走错，难不成是家里进贼了？
他穿过来前，原主就已经一穷二白的，也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当。
“怎么了？”南竹见他一直杵在那，敛下眸中的神色，是自己做了多余事吗？
他，看上去并不开心的样子。
“无碍。”顾云舟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内心则欲哭无泪，他该怎么告诉南竹，自己那间破茅草屋可能进贼了。
犹豫片刻后，他视死如归的推开门，里面的摆设和以往一样，顾云舟见里面的东西未曾缺少，悬着的心逐渐安定下来。
车夫要自己留在外面守夜，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会叫醒他们的。
顾云舟也不勉强，他这间屋子只有一张床，而南竹的伤势才刚痊愈，睡在榻上再合适不过了。
他睡在地上将就一晚，又不是未尝不可。
南竹抿紧了唇，只给顾云舟留出来空余的位置，索性眼一闭，直接侧过身去。
顾云舟当然不敢睡在他的身侧，从旮旯里找出来积灰已久的草席铺在地上，被褥薄薄的铺了一层，就已经满脸疲惫的躺了上去，不久便陷入了梦乡。
烛光摇曳，南竹的眼中困意全无，他轻而易举的弯下腰，将顾云舟打横抱起，放到床榻的里侧，而他也面不改色的睡在边缘，嘴角似是抑制不住似的微微扬起，心情甚好。
翌日清晨，顾云舟是被吓醒的，他睡觉一直都不怎么老实，看着南竹那张放大的脸，顿时有些心虚不已，手还挂在他的脖颈上，姿势瞧上去颇为不雅的模样。
可他明明记得自己昨晚是睡在地上的。
难不成自己还有梦游的习惯？
他蹑手蹑脚的想要逃离，衣角却偏偏不如人意的挂了上去，顾云舟重心不稳的摔在了南竹的胸前，恰巧对上他那双意味深长的眼睛，脸颊上瞬间染上一层红晕，白里透红的。
“还想在我身上呆多久？”
顾云舟听着他那调侃的语气，一骨碌爬起身，几乎是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只留下一句，“小的这就起身，您千万别见怪。”
南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蹙着眉，似是漫不经心地询问，“他可曾查到些什么？”
“回禀主子，他们的确是从皇宫里派出来刺杀的暗卫，只不过并不是太后派来试探您的。”车夫恭敬地跪在地上，如实陈述，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这才又说道，“而且，他们并不像是冲着您来的，反倒是主子您替他挡了那一刀。”
“你是说，他们是专门来刺杀顾云舟的。”南竹敛下眸子，指尖敲打在桌子上，从而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只不过是属下的猜测。”车夫一板一眼的说道，“而且主子您忘了吗？”
“那个姓顾的在揭榜时，曾得罪过钱公公的侄子，当时南竹和易清受到您的命令，暂时替他解了围。”
“你先退下吧。”南竹瞥了一眼离茅草屋越来越近的顾云舟，不咸不淡地吩咐他。
车夫面不改色地直起身来，“是。”
顾云舟手上拎着两条肥美的鲫鱼，浑身上下瞧上去颇为狼狈的模样，原本束起来的青丝此时变得凌乱不堪，脸颊上沾染了些许泥泞，但看上去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他刚走出茅草屋，就瞧见迎面走来的顾云舟，唇角止不住似的抽搐，主子可是有洁癖的，忍不住替他捏了一把冷汗，却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你能帮我把鱼处理干净吗？”
顾云舟挠了挠头，又连忙补充一句，“我刚刚去捉的。”
车夫默不作声的点点头，接过他手里的鱼，动作熟练地把它处理干净，再用水冲洗几次。
“多谢。”顾云舟眼中骤然一亮，他已经想好该怎么吃了，是拿来烤，还是拿来炖汤都是不错的。
三人简单填饱肚子，他把脏衣裳换了下来，顾云舟的包袱里装的都是盘缠，不得已他只能厚着脸皮借了南竹的来穿，却意外的合身，就像是替自己备好的。
可这怎么可能呢，顾云舟甩掉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想法，坐在他的对面，显得有些拘谨。
临走前，他特意跑到村长的住处，将那装满盘缠的包袱放置在窗前，应该能解燃眉之急。
顾云舟现在兜比脸还干净，他脸上挤出来一抹讨好的笑，望向南竹说道，“您再赏小的一点银子呗？”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茅草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