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云水摇

4、哥哥

　　不大会儿，陈景端着两只高脚杯朝江挽月走过来。
　　将那只装着橙亮色液体的被子递给她：“喝这个吧，度数不高。”

　　“好，谢谢！”
　　江挽月接过，将杯子放在鼻端闻了闻，酒香带着清甜的果香，味道很好。可她没有喝，只是轻轻晃着杯子里好看的液体。

　　像是个未涉世事的孩子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她看得专注，头顶细碎的灯光洒在晶亮的酒杯里，连女孩的眼睛里似乎都染上了细碎的光晕。

　　陈景低头抿了抿手中的酒，不知是不是今天的酒度数大了些，他看女孩的时候，脑袋总觉得晕晕的。

　　突然，一只修长的大手出现，抽走了江挽月手里的酒杯。

　　江挽月似乎早有预料，并不如何惊讶，只抬起小脸，认真望了眼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旁的林灯。
　　反倒是陈景出声斥道：“林灯，你干什么？”

　　林灯没理他，向来温和的脸上似是带了层薄怒，垂眸看着眼前的女孩：“你在这干什么？”

　　江挽月眨了眨眼，身子朝陈景的方向倾了倾，脆生生地答道：“显而易见，来玩啊！”然后状似惊讶地张了张嘴，“可真是巧了，哥哥，你怎么会在这？”

　　“你才多大，就学人泡酒吧？回学校待着去！”
　　江挽月委屈扁扁嘴：“今天是周末，我没课。”

　　听着俩人你来我往的对话，陈景惊讶地瞪大眼睛，所以，他们原来竟是兄妹吗？

　　几年的追逐中，江挽月是最擅长对着林灯胡搅蛮缠的，林灯自然说不过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将一杯橙汁塞进她手里，带着几分严肃道：“喝这个，再说一遍，不许喝酒，”说着，抬眼看了看她身旁坐着的陈景，道，“跟谁也不行。”

　　“你凭什么管我？”她小声嘟囔。
　　林灯有些被气笑了，屈指敲了敲她的额头：“凭我是你哥。”

　　丝丝的甜意毫无征兆地闯进江挽月心里，不知是因为那个足够亲昵的动作，还是他的话。
　　可甜蜜过去，紧随而来的，又是控制不住的失落。

　　江挽月从座位上站起身，只堪堪到她下巴的高度。
　　她扬起脸，质问他：“可你来A市都不来找我，电话关机，微信也不回。为什么？”

　　林灯有些愣住，甚至有点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视线快速从她的眼睛上移开，只轻声说了句：“我手机丢了。”

　　江挽月忍不住嗤笑，这个借口，怕是三岁小孩儿都不会信。

　　邻近夜晚，清吧里的人越来越多，林灯没时间跟她多聊，只匆匆嘱咐了句“赶紧回学校，以后不许再来”的话，就又转身回了吧台。

　　他一走，她眼中的光亮就像倏然被抽走，然后整个人颓然地趴倒在吧台上。

　　被晾了许久的陈景往她身旁凑了凑，试探性地问：“你哥啊？”
　　江挽月轻轻地“嗯”了一声，都没分给他一个眼神。

　　在人群的遮掩下，江挽月用目光一点一点临摹男人浓烈的眉眼。
　　然后，打开手机相机，找准备角度，按下拍摄。
　　闪光灯在摇曳的灯光的映衬下并不如何显得突兀。

　　江挽月将男人的照片发给了林听，又阴阳怪气了发过去一行文字：【呵！招蜂引蝶的男人。】

　　坐了两个小时，江挽月将林灯塞给她的那杯橙汁喝了个精光。

　　她朝陈景挥手：“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学校了，就不占用你的时间了。”

　　陈景挠挠头，有些遗憾：“要不听我唱完歌再走？很快的，然后我送你。况且，”他看了眼林灯忙碌的背影，神色复杂，“不还有你哥呢吗？你不再等等他？”

　　江挽月认真想了想，然后摇头：“不了，我真的该回去了。”

　　她从座位上站起身，朝门外走。
　　想起什么，又转身对犹自怔愣的陈景说了句：“他不是我亲哥，是我喜欢的人。”

　　这句话让陈景在原地愣了许久，直到大门口处服务生“慢走，欢迎下次光临”的声音响起，才匆匆朝门口追去。
　　“哎，那一起吧！我正好想到有东西落在学校了，等等我！欸！江挽月！”

　　随着门被推动，门前的几串风铃响起叮叮当当的脆响。

　　吧台里的男人似有所觉，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正和他攀谈的姑娘将手中的高脚杯在他眼前晃了晃，橙黄色的液体阻隔了他的视线。
　　“小哥哥？”

　　林灯回神，又挂上和煦的笑：“您说，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姑娘莞尔，接着，声音里带了几分娇媚：“我是说，方便加个微信吗？”

　　林灯脸上的笑意不减，又恰到好处地多了几分为难，让人不得不为他的真诚打动：
　　“不好意思，我没微信。”

　　*

　　回学校的路上，江挽月犹觉得不太真实，整个人像是踩在棉花上，晕乎乎的。
　　她总是克制不住地笑出声，意识到时才慌乱地压下唇角，掌心用力揉搓脸蛋。

　　司机师父频频从后视镜里看她，脸色逐渐严肃，最后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小姑娘，你……没事吧？”
　　江挽月连连摆手：“我真的没事，叔叔。”

　　晚上十点，邢了了见她终于回来，火速将她摁在床上，咬牙切齿道：“不是说你要先回来了吗？老实交代，去哪浪了？害老娘担心了一晚上，打电话也不接。”

　　江挽月扒开她的手，满脸抑制不住的高兴：“坐错车了，就回来晚了。你有打电话吗？没听见诶！”

　　邢了了还要逼问，忽然使劲吸了吸鼻子闻了闻：“你身上什么味儿？奇奇怪怪的。”

　　“有吗？”江挽月自己低头嗅了嗅，“那我先去洗个澡，回来再跟你细说。”

　　洗完澡上了床，林听的消息发了过来。
　　【什么蜂什么碟的我倒是没瞧见，只是闻到好大一缸老陈醋啊！】

　　江挽月喜欢林灯的事，从来都不曾瞒着林听。

　　江挽月唇角弯了弯，十指翻动飞快回复：【不过，我今天真是高兴，他真的来A市了诶，四舍五入，他已经答应我的追求了。】

　　林听：【……】

　　前些天找不到林灯的沮丧一扫而空。

　　江挽翻了个身，点开林灯的微信，发了条：【哥哥，我到学校了，看我多听话，我乖不乖？】

　　等了几分钟，林灯没回。

　　江挽月也没指望他能回，又过了几分钟，朋友圈出现更新提示。

　　她顺手点开，就在一分钟前，他发布了一条动态：
　　【手机不小心丢了，没能及时联系大家，勿念。】

　　江挽月忍不住尖叫了一声，然后将自己裹在被子里，脸蒸得发烫。

　　邢了了的脑袋凑过来，声音里掩不住的笑：“什么好事笑的那么春心荡漾？”

　　说话间，约会结束的陈心朵回了塑身，她看了一眼江挽月和邢了了，惊讶道：“芮芮还没回来吗？你们知道她去哪了吗？”

　　两人均是摇头。

　　她们很快打她的电话，嘟嘟声后总是没人接。

　　陈心朵不禁有些担心：“这个时间，她打工那家便利店早该关门了吧？这是去哪了，天都这么晚了……”

　　直到夜里十一点，闭寝的时间到了，孙芮才回到宿舍。

　　她看起来很累，可脸上是从前从未见到过的神采。

　　邢了了凑过去问：“芮芮，你今天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给你发消息你也不回？”
　　陈心朵赶忙接话：“是啊是啊，我们都很担心你呢！正商量着是不是去你工作的地方接你呢！”

　　孙芮没接话，径自回了床铺，把手里的包和打包的饭菜放下，转身拿了洗漱的东西准备去洗澡，走到门口才停下脚步。
　　她没有回头，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乱：“我换工作了，以后你们也别再去那个地方找我了。”说罢便转身出去了，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那个，朵朵，你找机会问问她吧！看看发生了什么，这个样子还怪让人担心的。”
　　江挽月对孙芮天生多几分同情和关照，可又怕自己莽莽撞撞再惹她不快，因此跟她接触总保留着几分小心。

　　在江挽月看来，孙芮跟林听有相似的地方，同样的家境不好，同样的性格内向，只不过，相比之下林听的身上要多一份温暖和坚韧，或许，可能跟她有个好哥哥有关系吧！

　　林灯确实是江挽月见过的最好的哥哥。

　　想起林灯，她的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弯。
　　真好，她终于找到他了。

　　熄了灯，四个人闲聊夜话，便说起了霖江邸新开的那家清吧。

　　“论坛上讨论度可高了，都传疯了。”陈心朵道。
　　邢了了：“我也看见了，说是陈景也在那家酒吧驻唱，还有几张图片贴在论坛上呢！现在不光建筑系，连咱们校区的女生都疯了。”

　　江挽月吧不以为意，没接话。

　　陈心朵提议：“明天是周日，要不，明天咱们一块去看看？”
　　邢了了自然双手赞成，江挽月也没有异议，本来她也是要过去找林灯的。

　　陈心朵顿了顿，朝孙芮的方向看了一眼，声音不自觉放软了些：“小芮，你会去的吧？咱们都好久没有一起出去玩了。”

　　空气有片刻的凝滞，就在大家以为她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孙芮低低开了口：“你们去吧，我没空。”
　　顿了几秒，可能觉得自己的回答有些生硬，又补了句：“我新换了份工作，不好请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