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谈情，不说爱》痞爷清

2、归国（2）

　　迷迷糊糊地被人弄醒，林苏缓缓睁开眼，好刺眼的白炽灯。诶？面前这张放大了的脸好熟，温润的双唇，挺拔的鼻梁，饱含英气的双眸，组成一张俊逸而不失温柔的面庞…“余易？！”
　　“你舍得醒啦？”余易站直身，冲林苏笑道：“听宇轩说你可是在这儿睡了一下午。”
　　林苏猛地去看墙上的挂钟，居然已经下午5：30了！“姐夫，忙完了吧，可以帮我加课了吗？”林苏坐直身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因为长时间的蜷曲，手脚都有些许酸痛。
　　“抱歉，我已经下班了，明天赶早来吧！”顾宇轩认真地说。
　　“什么？”林苏瞪大了眼，气儿不打一处来，“你！”
　　雷佳没忍住，还是笑出了声：“你姐夫逗你玩呢，你的课我一来就给你加了，瞧你那凶样儿！”
　　林苏算是认识这两个人了，敢情自己是给他俩涮了。一句话：以后见到这对狼狈为奸的夫妻，绕道走！想完这些，林苏的注意力又回到了余易身上：“你怎么也在这啊？你认得顾宇轩？”她刚给人耍，正生着气，索性连“姐夫”也不叫了。
　　“我和你一样来加课啊，宇轩和我都是学生会的，以前一起共事，是很好的兄弟。”余易说着还不忘拍拍顾宇轩的肩膀，深怕林苏不信似的，还非要这么证明一下给她看看。
　　“你不在的时候，我混到了学生会主席，现在你回了，这个位子让你来坐再合适不过了。”顾宇轩笑着说道。
　　“当副的挺好的，我今年要修的课太多了，怕是忙不过来。再说了，学生会的事都挺无聊的。”余易这么说倒不像是在发扬谦让的美德。
　　顾宇轩无所谓地耸耸肩，“随你，不过现在先一起去吃顿饭吧，两个归国华侨意下如何？”……
　　余易和林苏是同批的赴美交流生，他作为外语系的高材生，在那边语言完全不成问题，加上人又俊，能力又强，混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可谓是那批人中最成功的一个。在国外的时候，人家没少照顾林苏，所以两人关系不错。可是关系再好，这么个大帅哥贴着自己坐在西餐厅狭小的包间里，还是让林苏觉得尴尬不已。林苏怒目直视坐在对面卿卿我我，做着少儿不宜举动的雷佳和顾宇轩，可他俩完全无视自己的存在。明明知道她林苏是个再保守不过的人，明明雷佳可以和她坐在一边，可是……就算林苏再单纯，也不会不明白此刻对面二人脑子里那些邪恶的小疙瘩，这顿饭，林苏完全吃的是尴尬和愤怒。好在最后顾宇轩买了单，要是他敢说AA制，林苏都不敢保证自己最后会不会干什么很红很暴力的事情。
　　吃完饭，顾宇轩就迫不及待地拉着雷佳去过他们的二人世界了，留下执意要送林苏回寝室的余易，和怎么推辞也无济于事的林苏，尴尬地往女生宿舍走去。
　　在W市流行着两句话：B大的花，D大的草，H大的美女不老少；玩在B大，在D大，爱在H大。虽然H大在全市排名只是第三，但却让莘莘学子们对之有着热切的向往。别的不说，单看林荫校道上一对又一对挽手而行的恋人，就足已构成一道亮丽的风景。漫步于这样温馨的氛围中，林苏只觉得无形间又多了一分尴尬，眼下她只想尽快回到寝室。
　　“林苏，走那么快干嘛，你有急事吗？”昏暗的灯光下，林苏看不清余易脸上的表情，只觉得那两道锐气逼人的目光中透着一股压力，仿佛是在审视自己，而在这样的审视下，一切都无法逃遁。
　　“呃，没，没啊”林苏说着干笑两声，“在国外的时候习惯这种速度了。”
　　余易懒得去拆穿她的谎言，只是看似不经意地说：“那天说是找你一起商量什么时候回国，他们说你已经提前一天走了。当时没存你国内的电话号码，回来后更不见你上网，还以为你要故意躲着我，玩消失呢。”余易浅笑着说，语调中不见丝毫波澜，却让林苏莫名地生出一丝内疚。
　　“当时我爸妈催得紧，都没来得及买完雷佳的化妆品就赶回来了。想到回来还碰得到，也没一一打招呼。”林苏抱歉地看看余易，接着说道：“整个暑假都在帮亲戚带小孩，每天都累到没心情上网，所以，也就没联系了。”林苏尽量让自己的理由听起来不至于太牵强。当时的她，只是觉得很累很无聊，讨厌开机，讨厌上网，讨厌和人联系，只想躲在家里好好养养。而在这两个月里，很不幸，她几乎没怎么想到余易，实在愧对他一年来对自己的关照。
　　两人就这样走着，没再说话。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桂花香气，让人神清气爽，驱散开不少弥漫在两个人周围的尴尬气氛。
　　“我好希望现在我们还在国外，到处都是蓝眼睛白皮肤的老外，这样，两个中国人就可以理所当然地靠在一起。虽然每天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却感觉很近很近。”在快到林苏宿舍的时候，余易突然淡淡地说，“回到熟悉的环境中，你却反倒离我远了。”
　　“怎么会？”不得不承认余易说得很有道理，在国外，他们几个中国学生可谓不分彼此。可以真心地尽自己最大力量去帮助彼此，也可以坦然地毫无芥蒂地接受任何一份关心与帮助。可是回来后，大家又都不约而同地做回了原来的自己，有了过去，有了外来，在国外的那一年，仿佛成了被架空的一段记忆，成为一个番外篇。即便在学校又遇见彼此，也不过是点头笑笑，不关痛痒地寒暄几句，仿佛那种毫无保留的付出与信任已经荡然无存。可是林苏还是忍不住说：“患难见真情，在美国这一年里所交到的朋友注定会是一辈子最珍贵的朋友，这个是不会变的。”
　　“真的？”余易嘴角微微上扬，不确定地问道。
　　“嗯。”林苏认真地点点头“谢谢你送我回来，你也早点回去吧，路上小心！”
　　余易只是微笑，转身，离开，留下个渐渐远去的潇洒背影……
　　“学姐，今天送你回来的那个男生是个顶级大帅哥诶！爆帅！他叫什么啊？哪个院的？大几了？有没有女朋友啊？他喜欢哪个类型的女生？看他的穿着，他家应该很有钱吧？啊，学姐，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自打回到寝室后，纪小凡就没休没止地缠着林苏问这问那，也不知道她好好待在寝室里的家伙，怎么会突然鬼使神差地趴到窗口往下看，仅仅只看了余易一个大致轮廓就说他爆帅。按纪小凡的解释，她这是得了帅哥敏感症，只要有帅哥在她方圆500米内出没，她都能以超凡的第六感感受到，说得跟自己是神婆似的。不过据知情人士雷佳透露，纪小凡从进校那天起，每天都会兴奋地高呼自己今天遇见了多少多少帅哥。起先大家还很好奇，猜测是不是这丫头运气太好，在H大这样出了名的阴盛阳衰的学校也能到处碰帅哥，甚至还集体怀疑过招生办集体换人了。直到某天，八卦之心不亚于纪小凡的雷佳终于按捺不住，尾随某女一天，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帅哥”是相对的，当你的审美标准下降至纪小凡那个程度，就算见到猪哥亮也会高喊帅哥的。所以有句话是绝对的真理：世界上并不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有纪小凡那双慧眼，在这种比例严重失衡、男生既没数量亦欠质量的学校里生存，也就不会那样困难了。倒是挺羡慕这个没心没肺整天瞎乐呵的小丫头的。
　　“学姐？学姐？你睡了吗？”虽然已经熄灯，纪小凡仍然坚持不懈地躺在床上向林苏发问。而林苏，则塞上耳塞听P4里的催眠音乐，不再理她。
　　“她20都没到，你叫她学姐亏不亏啊？”睡在一旁的陈可终于没忍住插了这么一句。
　　“20都没到？比我还小么？”纪小凡一愣，继而再次充分发挥了她的特长：“学姐你几岁上的学啊？是不是五岁就读一年级啦？天啊，你上学怎么这么早？你爸爸妈妈放心么？这么早上学，那毕业的时候不是连22都不到？啊，学姐，你好小喔！以后我就不叫你学姐了好不好？叫什么呢…苏苏？小苏？小苏苏？”……
　　坐在教室里，林苏上下眼皮直打架，都不记得昨天是在纪小凡的哪个问题中睡着的了。但睡梦中仿佛听清了雷佳的一句话：“余易人不错，对你也上心，考虑下吧。人有时候不能太执着，不适合自己的东西要学会放得下。”哎，头痛。
　　“林苏，你回来啦？”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文章？”林苏惊喜地回头，一个白净纤瘦的面庞，一副金属镶边半框眼镜，镜片上流动的光泽几乎让人看不到那双深潭般的小眼睛，可不就是中文系最负盛名的大才子文章么！一直以来，这家伙都以清高自负而闻名。林苏承认，认识他这么久，确实发现他有些骄傲，可谁叫人家有骄傲的本钱呢？有本事鄙视人家的清高自负，你倒是写一手隶书，作几首七律，背几遍《离骚》，和古文组的泰斗陆教授侃几个时辰的平仄试试！人家做得到，所以人家的清高理所当然。“你怎么会在这儿？这是大二的课啊！”除了林苏这个疯狂补课的归国华侨，其他人去年就该修完这门该死的《语言学概论》了。
　　“挂了。”文章没心没肺且毫不在乎地说。这两个对于无数学子而言无比沉痛的字眼，在文章的口中竟显得这样云淡风轻。“考试那天睡过了，没去。”看到林苏眼中的不解，文章顺便解释了一句，却丝毫没有后悔与不甘，倒似说别人的事一般。
　　“我说这位大仙，您啥时候才能不再飘着过日子啊？偶尔也踏踏凡尘，沾点地气，体验一下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生活吧！”林苏没好气地和她这位高人朋友说道。大一的时候她就深知这位才子的脾性，什么学分、成绩、奖学金，人家全不在乎。人家每天也就看看书，练练字，写几首诗，找人下几盘棋，心情好再去听两堂课。那过的，完全是神仙般的生活。因而林苏一直戏称他为“大半时间都飘在空中的神仙”，简称“大仙”。而这位大仙似乎对此也并不介意。其实说实话，除了偶尔在巨大的专业差距下产生的小小的挫败感以外，和这位大仙的相处倒也简单自在，很合林苏的口味。
　　“呵呵，坐你旁边啦。”大仙顺手把课本扔到林苏旁边空着的长桌上，人从后边翻了过来。这时，一声甜美响亮的“小苏苏”在耳畔响起，林苏浑身上下一阵恶寒，那个折磨了她整整一个晚上，连做梦也没放过她的声音！
　　“小凡啊！”林苏抬头时，已换上了一脸的和善笑容。
　　“不是说好一起来上课的么？我洗脸回来就没见你人了。”纪小凡委屈地说道：“难道大三的上课还这样积极么？还是你大一的时候就一直是这样？听雷佳学姐说你老拿奖学金，所以你一直都这么上进的喽？那讲学金很爽的吧？我都没拿过！有什么经验可以传授的吗？告诉我了啦！……”
　　“这位是你同学吧？”林苏随手指向纪小凡身边站着的女孩，和只有158cm长相酷似中国娃娃的纪小凡相比，她这位同学看上去文弱而高挑，虽然长得很平凡，却散发着一种安静内敛的气质，让人看着就舒服。然而林苏绝不是因为看她舒服才这么说的，她纯粹只是想打断纪小凡的话而已。
　　“哦，这是沈漫诗，和我一个班的。”纪小凡说着看向了坐在林苏另一边的文章，而后瞳孔瞬间扩张。
　　林苏完全不奇怪她的反应，依照纪小凡的品位，这应该又是一次和“帅哥”的偶然邂逅了。身为文章的兄弟，林苏自然不好意思说文章就是那种H大盛产的，扔进人堆就再也分辨不出来的类型。毕竟大仙有大仙的仙气，这也算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表现啦。可是再有气质也没办法改变他相貌平平的事实，就算骄傲如大仙，他也从没说过自己帅。小凡的审美标准是不是也太……随遇而安啦？
　　“呃，这是文章，我同学。”林苏尴尬地说。小凡那表情，恨不得看化了大仙，也不知道大仙的抗化能力如何，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脱不了干系，毕竟这个极品花痴产于自己的寝室。
　　“文章？你就是文章？”这回倒不是小凡而是沈漫诗了，难道近墨者黑，连她也……“我在校报上读过你那篇《桂子金秋赋》，还有《拟长歌行》！写得太好了！很有文采！”小女生一脸崇拜地说道。
　　林苏偷偷松了口气，看来是自己心里的小恶魔住多了，这么斯文正派的一个女孩，怎么会和纪小凡一样呢。匆匆瞟了一眼嘴角上扬的文章，哎，大仙也有凡心啊，经不住夸，瞧他那得意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