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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皮蛋瘦肉粥的温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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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跃和流浪汉先生一起走进那家小吃店的时候,不是没有看见周围惊讶的目光,心底暗暗地叹了口气。
冲动啊,果然就是那穿着红裤衩的魔鬼。
半个小时前。
“陈安源,我们分手吧。”
陈安源听到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有点错愕,看向她的目光满是不可置信。“小雀,开什么玩笑?”
雀跃与陈安源对视一眼后便不敢再直视他,转头盯着拿着报纸出神的流浪汉先生,故作淡定:“我很认真的。”
“理由。”陈安源放下手中的豆浆油条,眉头皱成一团,“还有这个乞丐是怎么回事?你还没有想我解释。”
“他不是乞丐。”雀跃不知怎地听见陈安源那种鄙夷嫌恶的口吻就心生烦躁,这种情绪不自觉地就反应在了口吻上。话一出口,雀跃自己就先愣了。从来她对陈安源都是百依百顺,说不上小鸟依人但起码也是无比虔诚和珍惜地接受着陈安源对她的好。何曾有过这样冷言冷语的时候。
陈安源明显也愣住了,回过神来后口气有压抑过后的愠怒,“不是?那是什么你倒是说清楚啊。”
解释什么?说我昨天看见你的热吻真人秀然后失意买醉被袭击之后被你口中所厌恶的乞丐救了?听见陈安源那种责问的口气,雀跃有点气愤又有点委屈,心情复杂地纠结着,别过脸去:“我们不讨论这个了好吗?分手是我个人原因。”
“个人原因?三年来我从来没在你家过过夜,你睡眼惺忪地跑来开门,屋里还有个留夜的陌生男人,第一句话却就是分手。”
“不是说了不讨论这个了么?”
“为什么不讨论?怎么,别告诉我这就是你整夜不见了勾搭回来的男人。”陈安源语速很快地接口,盯着雀跃看,口气讽刺地笑笑。
“对,他就是。”雀跃抬头直视陈安源,手指像昨夜一样冰凉。伤心和失望一时间盖过了她所有对陈安源的感激和愧疚。印象中那样温暖平和的人,原来也会生气也会劈腿也会出口伤人。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心里堵得难受。
“我看你是脑子睡糊涂了。”从来顺从依赖的女友竟然主动提分手,陈安源气得不轻,摔门而去,留给雀跃这样一句话。
是啊,不糊涂怎么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雀跃努力止住浑身的微微颤抖,转过头对注视着她的流浪汉先生若无其事地粲然一笑,“还早,去吃早餐吧,我请客。”
身处于吃客众多的老字号店面,接受着周围各色的探究目光和议论,雀跃心虚得很想蹲去墙角抱头作鸵鸟状。
“闺女,”挥着汤勺的老板娘在差异片刻后如常地对雀跃笑。“老规矩是吧,这次两碗。”雀跃闻言狠狠地被感动了一把,瞧人家大妈这热心肠这好阅历这接受能力,不枉她总爱大老远走来光顾。
挑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雀跃无视周围食客退散的场景。流浪汉先生也很配合地在她旁边坐下。牛肉面很快就上来了,面上铺着个黄澄澄的双煎蛋,热气腾腾地飘着香气。雀跃呼哧呼哧地大口吸大口嚼,嗯,还是那么爽韧有劲,香浓可口,热辣辣的汤面落尽空荡荡的胃里,似乎也温暖了她若有所失的心情。
以前每个月末钱快花完的时候,她总是和陈安源一天三顿地赖在这儿解决,美味实惠,经济快速。老板娘每次看到他们总是笑着打趣:“哟,小两口,又月光了?”陈安源这时总会笑笑捏雀跃的鼻子,“你看大娘认识我们了,你以后要是背着我和别的男人来,她一准向我打小报告。”那时她总是很幸福地笑,“那我就买通她,反监视你有没有和别的女生来。”
当时的位置好像就是现在坐着的这个,老板娘的小报告,没机会打了吧。雀跃咧起嘴想笑,感觉碗里的蒸汽熏得面上暖暖的,视线也模糊了。她似乎看见有什么细细碎碎的东西吧嗒地落进了浮着辣椒油和葱花的汤上,一下子又不见了。
雀跃用手抹了一把脸,继续埋头大吃。
“我吃完了。”抬头看向流浪君,他的筷子早搁在碗上了,面只动了一半。雀跃皱眉,张嘴发挥叨唠本性:“诶,这家店大娘的面很好吃的,你怎么这么浪费啊。再说我请客可是千载难逢的哦,你不抓紧机会下次再遇见你你可得请我吃双份。”雀跃用手拍拍流浪君的肩旁作兄弟状。“而且我下岗了,我男友劈腿了,所以啊我以后都会很穷,这面是我对你小小的报答。如果不是你在的话我怕我一后悔就追出去找他,当作什么事都没有继续自己骗自己。所以啊,你一定要把这碗充满感恩的面条吃干净啊。”
刻意忽视流浪君递过来小店餐桌上的纸巾筒,还有自己止不住的眼泪,雀跃继续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掩饰自己心里堵得慌的难过。
“不过既然你这么不赏脸,我也不勉强你了,感谢你帮我还有陪我吃早餐啊。我叫雀跃,雀跃的雀雀跃的跃,很高兴认识你。以后再见面的话如果我认不出你的话你一定要主动和我打招呼啊,诶你不爱说话那么挥手就好了。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再见啊。”听着自己口中不停絮絮叨叨地冒出的一串子话一直聒噪着,雀跃觉得似乎就可以掩盖住脑子里不断叫嚣着陈安源陈安源陈安源的那个属于自己的陌生嗓音。付了钱,故作潇洒地转身大步走了。
关了手机,雀跃把自己扔在家倒头大睡,饿了就喝喝床头摆着的那几瓶橙汁,喝完继续睡,除了上厕所之外基本上都呆在床上梦周公。窗外的光线亮了又暗暗了又又亮,雀跃睡到四肢无力头昏眼花怀疑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Jingle bell, jingle bell, jingle bell rock Jingle bells swing and jingle bells ring.的欢乐旋律再次响起。虽然很害怕自己一见到陈安源立刻就丢盔弃甲投降,但是陈安源起码可以挽救自己微弱的小性命。雀跃承认她比较屈从于目前自己的身体状况。
浑浑噩噩用尽力气地站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雀跃已经一屁股倒下坐了在冰凉的地板上,伸长手臂拧动把手时眼前忽地一黑,什么也看不见只剩下迷糊的感知。
在她松手放开门把前一刻,门被人推开了。感觉身子一轻,似乎是陈安源把她抱了起来。雀跃搂上他的脖子,靠在他肩旁上有些依赖地想,如果,他能骗自己一辈子的话,多好。
醒来的时候雀跃仍是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如果不是隐约飘来的食物香气,雀跃几乎要以为刚刚都是自己的臆想,陈安源并没有来。
“醒来就先喝点粥。”低柔醇厚的男声从房门传来,很有磁性,雀跃甚至懵懵懂懂地觉得有几分温柔魅惑,不同于陈安源平常让人心安的温和宠溺。雀跃抬头,惊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流浪君端着一晚粥站在房间门口静静地看着她,萤白的小台灯的光线照在他明亮干净的双眼中,里面似乎盛有柔和的光芒渐渐渲染开去。
如果不是仍是那张满是尘污难见真貌的脸和乱得越发夸张的头发,雀跃几乎认不出眼前的人是几日前一起吃过早餐的流浪君。流浪君穿着套头运动衫和灰色夹克,线条简洁的休闲裤裹着修长的双腿。如果不看此君处处尘埃的脸的话,身材和衣着还是很令人遐想的。
雀跃有点愣神。原来流浪汉先生也会开口说话,而且嗓音那么那么勾人。原谅她用这个词语,但她确实被里面的暧昧温柔煞到了。雀跃咽了咽口水,“你怎么会在我家啊?”
她似乎听到流浪汉先生嘴角逸出的轻笑,扬起的嘴角露出些许皓白整齐的牙齿。事实证明之前沉默是金的流浪君的确有沉默的资本,因为他开口说的第二句话又立刻把她雷倒了。
“我是你男人诶,在你家似乎不奇怪吧。”
雀跃忍着两眼一闭晕过去的冲动,强迫着自己淡定淡定。她听见自己有点慌张的声音,“您老开玩笑吧。”
流浪君不接话,坐到床边勺了口粥,递到雀跃嘴边,皮蛋瘦肉粥的香气丝丝缕缕钻如雀跃的鼻子,引得她空腹一阵抗议。
“我自己来就好了。”雀跃试图从流浪汉先生修长的手指中接过粥碗。
流浪君把汤匙塞到雀跃手里,自己端着粥碗举在她面前,言简意赅,口气笃定:“你没力气。”
雀跃用颤颤的手勺着粥的时候真的很庆幸流浪君的超前远见。以她饿了几天的力气来看,粥碗一端准全倒在被子上。
雀跃心虚地低头吃粥,流浪君冒出一句:“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开玩笑。”
雀跃正想开口问问流浪汉先生从哪家店买的皮蛋瘦肉粥如此绵软细腻,入口即溶时,忽然就听到这么一句。随即动作一滞,“哈?”当机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此君的特殊跳跃思维,忽地觉得有点头大。
“你不是很想分手又不够绝情吗?他会再找你的,我留在这里可以帮你。”见雀跃没有接口,流浪君目光灼灼,字字清晰一针见血道。雀跃忽然有种没穿衣服在街心公园跳舞的感觉。她的确是纸老虎,之前和陈安源上演的那么一出几乎耗费了她所有的勇气和坚决,陈安源一走她就很怯懦地开始后悔开始想念。这几天不吃只喝不是没有抱有丝丝侥幸心理希望陈安源来找她,心里潜在或许勉强可以将就着就这么过了的想法不敢浮出水面。
雀跃一边感叹这流浪汉先生眼光之歹毒,嗯,毒辣,一边把碗里的粥吃光。
“还要吗?”
“谢啦。”雀跃点点头,看见流浪君拿着碗出去了。
流浪君提议的“额外帮助”似乎就这么被不咸不淡地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