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UR卡，无限玩家的神明》秋涯兔

10、血融花

　　威尔斯离开休息室之后，从十九楼开始逐层向下做了一遍“检查”。说是检查，其实也就是拿着一个不知名的仪器，在每一层的电梯口稍作停留。
　　在这过程中，他遇上了杰斯，那位试图交信换取被绑机会的员工NPC。

　　杰斯原本打算主动前往20层递交信件，然而令他愕然的是，他的通行IC卡不知怎么，竟然坏了，根本刷不开20层的门！
　　这让他内心恼怒无比，将信誓旦旦向他保证通行卡有效的那个家伙在心里暗骂了无数遍。

　　但真正令他愤怒的，是递交“信件”时知道的事情。
　　“什么？这封信是假的？！”
　　他气愤得颤抖，一时间说不出第二句话来。

　　就这样，他被同样觉得受到了愚弄的威尔斯差人打了一顿，然后用绳索紧紧捆住，一起扔进了车子里。
　　杰斯：……
　　行吧，至少结果还是符合预期的。

　　宗律在三辆车前，透过车窗看了眼被捆住的几个人。
　　这下挺好，除了一个不知道去了哪儿的林一之外，全员都要和他一起去进行别墅探险了。

　　威尔森在上车前耽搁了会儿。
　　宗律趁着这个时候，借着一名员工的携带，悄悄进最左边的车里，从长风手环上抠下了一个摄像头。

　　长风的眼睛已经被蒙上了。
　　不过手感特别如宗先生，倒也不需要睁眼就能轻松地认出来。

　　他有些坐立不安，不知道宗先生怎么会在这种危险的时候来找自己。
　　宗先生很努力地戳了戳他的大腿。

　　……这是要他干什么？

　　长风犹豫了下，试着弓下腰，将脑袋趴到了大腿上。
　　前面的司机皱眉：“你在干什么？”
　　长风立马装出痛苦的声音：“啊，抱歉，先生，我肚子有点痛！”

　　宗律听着好笑，也没拖拉，小声地在他耳边说：
　　“摄像头我拿走了。你们一会儿被绑到哪儿，用心灵密语告诉我。”

　　“心灵密语”。
　　这是他在召唤者的功能列表发现的功能。
　　使用之后，召唤者可以通过精神力向塔灵进行单向沟通。技能持续一分钟，冷却时间半小时，整场副本限用三次。
　　倒还有不小的用处。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如果他们要你们签署什么条约，别签，感觉会有问题。”
　　毕竟，那种能给炸楼凶手签的东西，会是什么好条约吗？

　　长风用气音小声回答：“嗯！”

　　宗律放心地回到了威尔森的裤腿上。
　　摄像头被他黏在了脑袋上，涂上了与卡面其他地方一样的保护色。
　　简而言之，足够隐蔽。

　　车子发动。
　　此时的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一点。
　　宗律从威尔斯的裤腿上下来，悄悄跑到了车子后座，爬上车门，探了个脑袋在车窗边缘向外看。

　　副本的夜景，与一般的城市差别不大。
　　卖烧烤的，深夜酗酒的，刚刚下班的，应有尽有。

　　自从“未启用卡静置间”出来后，他就一直跟着玩家们困在大楼里，一直没能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
　　睁眼即工作，这对一张卡来说也太残忍了。
　　或许等到天亮之后，他有机会停下来，逛一逛这座城市？

　　所有被绑起向外运输的NPC和玩家，都被同样地遮住了眼睛。
　　威尔斯显然不希望路线暴露。
　　但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就在他身后不到一米的地方，有一张染了色的、看起来完全融入了夜色的小卡牌，带着他脑袋上的直播间摄像头，完完全全地将整个路线看在了眼里。

　　[【匿名者】：听我说谢谢你，这该是一份多么详细的副本情报啊]
　　[刚从论坛过来，听说这里有人拿着UR卡的名头唬人？笑死，五六年前就已经有大佬证明了卡池里根本没有UR卡，怎么现在还有这么多人上当受骗啊？]
　　[谁笑谁啊哥们，你瞅瞅自己，你为什么会点进这个直播间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弹幕还在就他真假UR卡的问题争执着。
　　宗律一点儿也不着急，他关心的只有直播间总人数。
　　现在总人数已经上升到了四千五百人。

　　终于，车子下了高速，驶入郊区，人烟越加稀少。
　　车辆停下。

　　“恭喜玩家长风完成核心任务【20楼的秘密】任务要求3：‘获得蒙卡家族别墅的详细地址（进阶，可选）’，正在开启任务贡献值结算……”
　　“恭喜塔灵宗律首次帮助召唤者完成副本任务！您的目标完成奖励已加码，当前房屋预计大小：64平米^-^！”

　　要求3结算，长风获得了40点贡献值。
　　刀疤还没完成任务，名次暂时还排在第三。

　　“你把他们安置好，我先去见蒙卡少爷。”
　　“是，威尔斯先生。”

　　威尔斯到达别墅中后没有停留，匆匆走向“蒙卡少爷”的书房。
　　宗律本想跟着进去，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书房外的两名保安竟然拿着某种不知名的探测器，要对威尔斯做全身检查。

　　宗律自认不是什么能被探测出来的奇怪东西。
　　但他还是非常谨慎地跳下了裤管，打算偷偷离开。

　　就在这时，一名保安眼尖发现了他。
　　“嗯？这是什么？”

　　他弯下腰，将宗律捡了起来。
　　“嗯？”威尔斯也转过了头。

　　这是……呃，树叶？
　　保安迟疑了一下，将手上的东西翻了个面。
　　这看上去像是一片叶子，但手感与树叶丝毫不同，有点硬，重量也不对，甚至颜色也古怪地和地板相近。更重要的是，这叶子的脑袋上，怎么还黏了个石头？？

　　临时套了一层“叶子”壳的宗律：……
　　别看了，我是叶子，要相信你眼睛的第一直觉啊！！！

　　保安刚打算伸手拨弄一下那块石头，就听房内传来蒙卡少爷的催促声：“威尔斯？”
　　“马上，少爷！”威尔斯立马回应了一句，催促保安，“快点，别磨蹭了。”

　　保安连忙将手中的东西朝边上一扔：“好的，威尔斯先生，马上！”

　　宗律落回地上，卡背满是冷汗。
　　别以为他没看出来，刚才那个保安甚至想要将他握在手里捏扁来试手感！！

　　果然，哪怕是作为一张卡，独自潜入敌营还是很危险啊。

　　幸好他的反应快，临时套了一层“叶子”的壳，还贴心地造了半球形的空心石头把摄像头遮了起来，才勉强让自己看上去就像是临路沾到威尔斯的落叶差不多。

　　……行吧，还是差别挺大的。
　　感谢那位蒙卡少爷的隔空拯救。

　　但现在他遇到了一个新问题。
　　他，一片“叶子”，掉在走廊上，在两名保安的眼前。
　　他……要怎么离开这里？

　　总不能让叶子动起来吧！

　　就在这时，一个系统提示忽然响起。
　　“请注意，请注意，副本玩家人数已变动！
　　目前人数：6人。
　　任务难度调整中……
　　任务难度调整完毕，目前难度：困难++！”

　　宗律：？？？
　　人数变动？

　　此时的弹幕同样因其沸腾起来。

　　[？？？我第一次见副本中途临时加人的，这是怎么回事？？]
　　[……【副本干涉卡】，SSR道具卡，拍卖价十万起步，一般到手得要四五十万积分，【万物屋】平台上都一年不见得会出现几张，每次出现，基本都是被各大组织和大佬包揽，你没见过很正常]
　　[草，五十万？！什么土豪下本大阵势]
　　[没开玩笑？我下一个普通副本，拼死拼活捞个贡献值第一通关也就才1000积分……]
　　[不过分，干涉卡可是战略物资啊，但我很好奇，用干涉卡进这场副本，是为了提前接触UR卡吗？？]
　　[先不说这塔灵的UR身份坐实了没有，就算真是UR卡，他们这接触了也没用啊……指不定人家下次再被抽出来就是又一个七年后的事了（？]

　　[不是，没人注意到这个难度变化吗，凭一己之力就把副本难度从“困难”提升到“困难++”？！这是什么魔鬼啊救命，副本难度难道不是按玩家平均实力算的吗？！]
　　[这得什么水平，五层？六层？做梦也没想到我有一天能在直播间里见到这么高层的大佬……]
　　[代入了一下副本玩家，感觉已经要吐血了，困难++这是什么地狱难度啊！！]
　　[hello我的宝贝塔灵主播，你没有发现你把摄像头完全挡住了吗，现在我们的视野都黑了！快把我们放出来啊！！]

　　系统提示响起的时候，威尔斯恰好检查完毕，开门进入房间。
　　那位保安突兀地回过头，又一次将目光看向了他！

　　“……果然很奇怪啊。”
　　保安嘟囔着，跟同伴说了一声，转身就向着他走来。

　　哒、哒、哒。
　　保安越走越近。

　　……怎么办？

　　宗律的注意力及时拉回，他的脑海里划过无数选项。

　　起初他想离开，是因为这会儿只是刚入对方大本营，内藏有什么危险都还不清楚，没必要急于一时。
　　可现在既然被发现了，那策略，也就变了。

　　他，宗律，可是一张初次变卡就能敢独自进入信封闯13楼的勇敢卡牌！

　　迟则生变，副本难度越大，行动速度就越应该快。
　　指不定在高难度下，他根本不会有第二次靠近这里的机会了呢？

　　宗律想到就做。
　　他心下发狠，开始全力催动起他的技能！

　　于是，风，起了。
　　从走廊起，狂风呼啸地吹向房门！

　　正打算来抓宗律的那名保安愕然地看着自己的帽子被刮飞，“哎”的一声，着急地转身伸手抓去，却被风刮了个踉跄。
　　房门口的保安也被这风弄得一懵，下意识地抬起手臂，闭眼撇头。

　　刚刚打算被关上的房门，被狂风一头撞开，砸在了后边的墙壁上！
　　“嘭！”

　　而在这样的混乱之中，一张伪装拙劣的地板色“叶片”，顺着狂风飞进了房间里！

　　蒙卡少爷的书房构造是这样的：
　　书桌位于房间的最里侧，沙发、茶几位于中部，而在最外侧，也就是房门打开正对着的地方，是两个相对而立的大书架。

　　书架之间留着两手长的宽度，能够容得下两三人漫步其中、挑选书籍。
　　而现在，这条大缝隙以及高大书架的存在，让宗律有了藏身之处。

　　风，停了。
　　威尔斯先生怒斥了保安几句，结束混乱，总算关上了门。
　　宗律悄悄地躲在一侧书架里，侧倒的书籍与书架给他创造了稳定的三角空间。

　　他的体重比想象中要轻不少。
　　狂风的威力也超乎了他的想象。
　　仔细回想了一下，他在卡形状态下用起“无中生有”要比人形更加轻松。

　　人形状态下，他一口气最多只能手搓十封信件。
　　但在卡形状态下，照着刚刚无中生风的强度估计，一口气搓个七八十封信应该都是没问题的。

　　再加上卡形状态下，他的精神力恢复能力也比人形更强，相当于储量大、回复快，单论技能的使用能力，比人形强上十倍不止。
　　可相应的，其他方面……

　　宗律惆怅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叶片装饰。
　　如果他现在有手，那脱掉它只是三秒钟的事。
　　如果他现在有脚，那踹掉它只是半分钟的事。

　　可惜他没手没脚没脑袋，全卡上下连为一体，能做的动作撑破天也就那几个。
　　……真的有点麻烦在里面的。

　　想归想，他卡身动作并没落下。
　　他先是用头悄悄砸向书柜，没敢弄出声，不声不响地弄掉摄像头上的半块石头。

　　接着，他将自己卡身上叶子套的尾巴塞到书本下，又造了点胶水将它紧紧地黏在书架上，然后整张卡的上半.身用力地扒住书架，用力地——
　　嘿咻！
　　把叶套成功地扯成了两半！

　　呼。
　　不容易。

　　宗律满意地屈起卡身，脱掉了下半.身的叶套，再挣扎着将上半.身的另外半边叶套也脱了。

　　[总算有画面了，不过……这是在什么奇怪的角落里？？]
　　[直播六个小时了，只有头半个小时是人形，@宗律 你的本体该不会真的是这张卡吧]
　　[笑死我了，卡形生物本卡出演是吧]
　　[别的卡牌是变人之后开始发威，就你一张是变卡工作？]
　　[红卡哥哥你真的是一张UR卡吗，卡池概率写的“0.00……0001%”抽中率是真的吗，你能不能让主神通融一下，让我也抽一次你啊qaq]
　　[卡池里怎么可能真的有UR卡，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此条弹幕因多次刷屏，已被屏蔽）

　　此时，威尔斯已经向他口中的“少爷”报告完了工作，详细地将大楼爆炸调查结果、大楼检查结果与带回了五个人的事情告诉了对方。

　　蒙卡少爷听声音大概在三十左右，耐心地听完威尔斯报告后，关心地问：“这五个种子的潜质怎么样？”
　　威尔斯恭敬地回答：“其中两个种子已经通过测试，耐受度在70以上，可以作为优质种子培养，已经让他们签下条约了。另外三人还没来得及测试，不过我一会儿就会去处理他们的，少爷，请您放心。”

　　蒙卡少爷：“嗯，不错，威尔斯，你做事我很放心。我父亲的情况怎么样了？”
　　威尔斯：“蒙卡先生的情况很稳定，少爷。这是今天的检测数据，请您过目。”

　　宗律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们所说的“种子”和“蒙卡先生”。
　　“种子”指的就是四名玩家和一名NPC员工无疑，两位签了条约的，威尔斯之前在大楼中提到过，就是刘严和白雪。接下来威尔斯要带另外三人前往测试，这事估计和“条约”也有所联系。
　　只是不知道这“种子”，最后是要结出什么果实的。

　　至于那位蒙卡先生，这位蒙卡少爷的父亲？
　　他回想了一遍威尔斯在大楼里的所有行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去看过所谓的“蒙卡先生”了。

　　宗律将他们的对话记在心里，一边悄悄把身上脱下来的叶套和半块石头塞进书籍的后面……如果运气好，它们说不定能在这藏到天荒地老。
　　宗律抖了抖自己身上蹭到的一层灰，如是想道。

　　之后，两人的对话就一直围绕在公司事务与市长竞选的事情上，没有再谈论大楼与“融化者”的相关事宜。

　　很快，威尔斯离开了蒙卡少爷的房间。
　　宗律重新黏回他的裤脚，变了色，跟他一起出了门。临离开前，他朝房间里看了眼，把蒙卡少爷的相貌记了下来。

　　离开房间的一路还算安全。
　　就这样，他跟着威尔斯来到了别墅的负一楼。

　　此时，长风和刀疤已经被“请”到了一间隔离屋里。他们双眼的布条已经被摘了下来，只有手脚还被绑着，别墅的人并没有刻意将他们分开。
　　而在他们的对面，杰斯也被绑在座椅上，看样子丝毫不关注他们这边的情况，只顾着自己一个人眉头紧皱，不知道挣扎、折腾着什么。

　　长风发愁地小声问刀疤：“刀疤前辈，你说，宗先生真的会……？”
　　刀疤瞥他一眼：“那名干涉副本的玩家明显就是冲他来的。对方连干涉卡都用上了，区区一张[羁绊夺取卡]肯定不在话下。你的直播早就把你们自己的信息暴露完全了，等我们从这个地方出去，你手上的卡牌就别想要了。”

　　长风紧紧抿唇，眉眼间的郁色怎么也掩藏不住：“我……”

　　就在这时，弹幕上忽然飘过的一句：
　　[谢谢NPC，他真是一个字面意义上的满分带路党啊]
　　与此同时，隔离室外的走廊上，似乎也远远地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长风一怔，抬头看向门外。
　　那是……威尔斯！
　　他当即想起了宗先生之前就悄悄跟着威尔斯的事情。

　　……宗先生，来了？
　　他下意识地挺直背部。
　　不知道为什么，这回即将见到宗先生的心情格外紧张。

　　只见威尔斯在门口与看门的人不知道说了两句什么，就离开了隔离室门口。看守者在他离开后，招手喊了几名下属，不知道安排了些什么。

　　……啊，走了。
　　长风下意识地有些失落。

　　然而，眼前的弹幕一下就让他重新紧张了起来。
　　[哎，错了错了，主播在右边，右边！]
　　[你替人家着急什么，说不定人家就是打算先去找NPC呢]

　　长风一怔，凝目看向地板。
　　果然，他发现了一块与地砖颜色几乎完全相同，但仔细聚焦还是能发现正在移动的……
　　长方形色块。

　　……啊，宗先生。
　　少年看着宗先生艰难到不行的挪位，一时焦急得恨不得把直接腿借给宗先生。

　　不过，宗先生这是打算干什么？
　　长风眼睁睁地看着宗先生挪到了杰斯的身后，然后……

　　若有若无的缥缈声音，忽然从杰斯的背后响起。
　　“杰——斯——”

　　这道声音带着某种不明的起伏，空灵而透彻。
　　一听……
　　就很像某种现实中不存在的生物。

　　杰斯原本正沉浸思考着自己的IC卡与信件怎么会都是假的，忽然，他的后脑勺处传来这么一道声音，将他从出神状态中惊醒的同时，一股寒气沿着脊椎直冲而上！
　　他惊悚地瞪大眼睛，整个人像炸毛了一样，差点就要将椅子掀翻！

　　锁链发出难听的摩擦声，他慌张地转头向自己身后看去，入眼的只有隔离间冰冷而沉默的墙壁。

　　这道声音是从他的脑后传来的。
　　可他的身后……没有人啊？！

　　杰斯又低头看着自己身下的影子。
　　除了自己的影子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存在。

　　杰斯僵硬地看向对面的两人。

　　刀疤欲言又止：“……”
　　长风欲言又止：“……”

　　对面两人的看起来眼神很奇怪，但……不像是听到了什么诡异声音的样子。
　　……是他听错了？出现幻听了？
　　是接触到那封信的后遗症吗？

　　杰斯这么想着，砰砰速跳的心脏总算缓缓……

　　“杰——斯——”
　　在他心跳快要恢复正常的那一刹那，那道年轻却诡异的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杰斯：“！！！”
　　杰斯：“谁？！”
　　他慌张地奋力挣扎起手链脚链，弄得铁链摩擦的声音格外难听，就连隔离室外的看守者都忍不住探进头来高声骂了一句“安静点”。

　　可杰斯根本没法冷静下来。
　　在他的身后……明明就没有人啊！
　　甚至、甚至就连影子都没有！

　　他背后一身冷汗，求救般地看向对面两人，干涩地开口问道：“喂，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然而，对面两人在同一时间，不自然地撇开了头。

　　那名年少的男孩轻声而微颤地回应了他：“没……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