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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

  •   03

      “那位小姐是...?”潼昆坐在驾驶位上,微微扯开帘子往外看了看,毕竟很少有人能在街上勾起潼姬的注意。

      “那天被吸了血的可怜小姐。”潼姬垂眼系好安全带,拉下和前座的隔板。

      后座一片昏暗,她舒适地闭上眼:“走吧。”

      “原来就是她。”潼昆注视着前方,若有所思,“这两天我每次来的时候都看见她站在那儿。”

      潼姬抬了抬眼,有些意外。

      后面没了声音,男人又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小姐,您可别再心软啊。”

      心软?心软什么呢?
      “没事。”潼姬想了一会儿,说:“她已经想不起来我长什么样了。”

      样貌,声音,感觉。
      潼姬可以适当地抹去自己在被吸血者脑中的存在,又不会夸张到让人直接失忆。
      当然,想让人失忆也是可以的,只是比较费劲,潼姬一般不做。

      所以她刚才毫不遮掩地走出了大堂,那个小姑娘也没有认出她来。

      *

      今天是暑假的最后一天,粟惜惜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比画人物速写还要认真地辨别每一个女性的特征和外貌。

      但是她没有看见想要找到的人。

      粟惜惜有些失望,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她直觉认为这个女人一定住在这个酒店里。
      可这两天,酒吧也问了,前台也求了,她没有得到任何讯息。
      看了眼时间,粟惜惜低头,踌躇地踢踏了几下地面,还是转头离开了。

      画廊Philistine的公众号和官网终于发布了两年一度的大学生作品征集令。

      这个位属Z市的画廊,近十年以来,在全国的美术界都非常有影响力。它不走寻常路,寻找各种各样特别的作品,寻觅世间的每一个“斯特里克兰德”。(1
      展览,推荐,给作品的创作者更好的机会和平台展示自己的天分。

      暑假的时候,粟惜惜就已经在蹲今年的作品征集主题,而就在刚才,半小时前,本次作品征集的主题终于揭晓。

      【Lose Control.失控】

      粟惜惜站在拥挤的公车上,握着扶手摇摇晃晃,若有所思。
      暑假里她已经干了足够多的兼职,用来支付她这个学期的画材费和生活费,而Philistine的作品征集也在她的支出计划之内,刚刚等公车的时候,她已经火速上网添置了快用光的颜料,还狠下心买了一套眼馋了很久的高级油画笔。

      回到学校后,她直奔工作室。
      虽然还没开学,但工作室里人不少,有几个同班同学看到她,冲她打了招呼。

      “惜惜!你知道Philistine刚刚公开主题了吗?”班长说。

      “嗯。”粟惜惜冲她笑了笑。

      “啊!Philistine!大学四年也就能赶上两次。”另一个同学说,“有点小紧张。”

      “紧张个胡萝卜啊哈哈哈哈,每届都是高手云集,轮不上我们。”

      “哎--我反正躺平当我的学分奴隶了。”

      “可是这次如果能入围Philistine的展览,就有机会得到明年春季潼君美术作品大赛的参赛名额哎!”班长拍拍丧气的人:“如果拿到第一名,潼君集团全程按照专业赞助交流学习,我们油画系可是可以去巴黎美术学院的!”

      “潼君真的太豪了。”一边旁听的男生开口补充:“两年全程赞助一个人,去巴黎连生活费都不用自己出。”

      粟惜惜静静地看着她们,没有掩盖眼中的热忱。
      因为这也是她的梦想。

      她没有参与讨论,而是掀开属于自己的那块画架上的画布,撤下来画满人体的练习画纸,仔细地思考着可以画的题材。

      作画时间很充分,有两个月的时间,截止到十一月一日。

      她拿出铅笔,在新的画纸上随便画着,想着一切能让人失控的东西。
      笔尖好似漫无目的,又有思想地随意走着。

      能让人失控的东西有很多:酒精、万恶的毒/品、体香、感情、金钱。
      什么都能让人失控,只要在意。

      粟惜惜突然想起了那个怎么想都想不起来的女人,她的笔下更乱了。

      ......
      在画室里坐了几个小时后,天色逐渐暗沉了下来,工作室的同学们显然不急着画,画一会儿作业还会停下来聊聊天。

      “不说别的,惜惜画画的时候仍然是我女神。”一个男生托着下巴看着柜子边上的粟惜惜,声音中有些没藏好的向往。
      “确实,她专业够硬。”班长划拉了几下手机:“去年的基础课全是最高分,奖学金还拿了特等,今年得拿国奖了吧。”
      “好牛...听说她又分手了?真的假的?”男生咋舌。

      “你问她啊。”班长调侃地看着他:“不是我说,你喜欢她的话大可以去问她,我就没见过她空窗的时候有人跟她表白她会拒绝的。”

      于是,粟惜惜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被男生拦住了。

      她认识这个男生:“什么事?”

      男生看着她,有些脸红,“粟惜惜,我挺喜欢你的,你可以和我谈恋爱吗?”

      而旁边的班长正拿着手机,看着他俩,脸上是那种吃八卦的经典表情,有点激动,有点害羞。
      可是,这次的情况和她想象的不同--

      “不好、意思。”粟惜惜歉意地笑笑:“恐怕不行,抱歉。”

      说完,她也不解释更多,冲有些呆住的男生微微颔首,从工作室的后门走了出去。

      往前门的方向离开的时候,她还听到了男生压低的,有些恼羞成怒的声音:“你不是说她肯定同意的吗?”
      “冷静,冷静...”班长说:“不过我也真没想到,第一次看她拒绝哎,难道是因为你太...丑了?”
      “你放屁!!!”

      *

      粟惜惜要去的是Z市的寂寞巷步行街。
      步行街离景区不远,偏向市中心,因此客流量非常大,每当夜色降临的时候,这个深长的巷子就会变得热气腾腾。

      她兼职的画室就在隔壁街,而这条步行街是她从小待到大的地方。
      几个老商家看到她就热情地打招呼,不一会儿,粟惜惜手上多了一串糖葫芦和一瓶老酸奶。

      小时候没钱,画画的天赋又很好,她就在这步行街上支了一个画板,给人画街头画像。
      价格比隔壁大叔便宜,画风又有一种稚嫩天然的清新感,很多人慕名来找她画头像,还上过好多年前的当地晚报。
      也多亏了这一份小零工,她才有钱上的高中。

      但今天来步行街的目的并不是来给人画头像的,粟惜惜跟画像大叔打过招呼,继续往步行街伸出走。

      在那里有一个漂亮的建筑,建在步行街安静的角落,藏在树荫之中,透过玻璃墙面可以看到里面挂着的一幅幅画作。
      Philistine就在这个步行街。

      粟惜惜并没有进去,而是像从小到大的每一次一样,坐在树荫对面的长椅上静静地看着画廊里有些晦暗的灯光。
      这个时间画廊已经不对普通顾客开放,里面寥寥几位漫步的都是西装革履的人,估计来买画的。

      粟惜惜吃完了糖葫芦,拧开酸奶,玻璃窗里头出现了一条有点眼熟的酒红色长裙。

      她白天似乎见过这条裙子。
      粟惜惜微微蹙眉,在Z市大酒店门口。

      当时因为女人长得太好看了,她多看了一眼,但是她又下意识地认为这个人很陌生。

      若有所感的,女人转头,往街上看了过来,直直对上了粟惜惜的视线。

      她似乎愣了一瞬。

      粟惜惜对上她黄铜色的眸子,下意识站起了身。
      去问问呗,又不吃亏。

      她往前迈出一步,却没注意到从边上的巷子里突然拐出来的自行车,人和共享单车碰了个正着。

      还一口没喝的老酸奶向前被抛在地上,玻璃和奶一起糊了一地,而粟惜惜抱着自行车,给画廊行了个大礼。

      为什么,把自行车,骑进步行街!!!

      粟惜惜狠狠吸了口凉气,赶紧抬起手确认手上的镯子有没有磕了碰了。
      如果这镯子被磕到了,估计会比她双腿骨折都难以接受。

      她正低头检查手镯,共享单车的主人却站起了身,他估计也摔得不清,龇牙咧嘴地首先问候起了粟惜惜。

      “你走路不看路的吗!!”他大声说,把一边的路灯都吓亮了。

      粟惜惜还跪在地上,她吃力地站起身,检查了一下双腿:左腿膝盖破了皮,右腿膝盖因为自行车的惯性,担了主要重量,磕在坑坑洼洼做旧的石头路上,此刻已经鲜血冉冉。

      伤口一跳一跳地疼,粟惜惜捧着同样钝痛的手腕盯着眼前的男人。

      因为粟惜惜的样貌像个高中生,所以才拿大嗓门先发制人的男人对上她的眼神,愣了愣。

      紧接着,他继续骂骂咧咧,却弯腰扶起了自行车:“妈的,老子赶时间,不跟你这小丫头片子计较,这次不看路算你运气好,下次你就是被货车撞--”

      他话还没说完,一只手猛地拍在他脸上...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嘴上。

      “啪”的一声脆响。
      刚刚一个一直半死不活闪烁的路灯也被吓亮了。

      男人身后,画廊的出口,此时走出了两个人,一个是粟惜惜刚才看到的漂亮女人,还有一个严肃方正的男人,像是安保。

      “劳烦,帮我处理一下这位。”粟惜惜听到那个女人说,她的声音很好听。

      用另外一只手上攥着的手帕仔细擦拭了一下手掌的每一处,她边说边向粟惜惜走过来,拉走了她。

      “我带这位小姑娘...”她垂眸,看到了粟惜惜可怜的双腿,声音莫名停顿了一秒,“...进去包扎一下伤口。”

      “好的,小姐。”方正男人说。

      后面的吵吵嚷嚷粟惜惜并没有再注意听,她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被轻柔圈住的手腕上。

      直到这只手松开她的手腕,她才惊觉自己已经坐在了沙发上。

      “你稍微等我一下。”女人说,起身离开。

      粟惜惜愣愣地盯着她摇曳的裙摆,消失,又出现。
      女人坐到了她身边,垫了张纸巾,然后伸手将粟惜惜的右腿捞了上来。

      粟惜惜屈着腿,伤在膝盖上,她的腿只要稍微直一点,破皮的肉就会挤在一起,而产生疼痛。
      幸好她穿的是中裤而不是裙子,不然现在这个动作做起来会很不好看。

      粟惜惜看着女人垂眸为她处理伤口。

      是她吗?是她吗?

      她查了很多关于吸血鬼的资料。
      集合纷纭众说中的共同点,勉强能列出一些吸血鬼的特质。虽然没有办法考究真实性,粟惜惜却很认真地记了进去。

      如果是她的话,她的眼睛应该变红了才对,她应该会难以忍受鲜血的诱惑才对。

      她会咬她吗?会喝她的血吗?

      粟惜惜心跳有些加速,她趁着女人低头,毫不掩饰眼中来历不明的兴奋。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女人的反应。

      但女人的动作小心而稳定,表情淡然,不像是正在忍耐。

      “嘶...”棉球里的酒精渗进皮肉里,粟惜惜疼得一缩,歪掉的想法瞬间被打散了。

      她的小腿被握住,两口凉气徐徐拂在伤口上。
      “...抱歉,没控制好力度。”

      粟惜惜咬着嘴唇,突然很希望她就是那天晚上那个吸血鬼。

      “是……你吗?”意识辗转之间,她已经开了口,有些踌躇,有些小心,“那天、那个人。”

      女人闻声看向她,那双充满着异域色彩的眸子,在昏暗的展厅灯下更接近鎏金。

      ……

      潼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因为这少女问出这句话的语气让她想起了落水的小狗,被抛弃的小狗。

      而她就是那个把小狗扔进水里的坏女人——用完就跑说的就是她。

      大不了就认了,这女孩想要更多的补偿就给她,也没什么问题。

      “小姐,不要心软。”
      白天潼昆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脑海里。

      她又有些犹豫了。
      诸多想法让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但是显然,几秒不自然的停顿,已经给了聪明的女孩答案。

      粟惜惜伸手,抓住了潼姬扶在她膝盖上的手腕。
      潼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着轻轻往前探了探。

      她抬眼,少女玻璃珠一样明亮的眼睛正盯着她,灼灼的。

      “抓到你了。”少女小声地说。

  • 作者有话要说:  惜惜:抓到你了,82万(不是)
    (1.斯特里克兰德:《月亮与六便士》主人公,去世之后才被发现的旷世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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