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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媚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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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破败的小屋,光线透过木板间的缝隙洒了进来--这是相府中最破旧的屋子,即使是柴房,恐怕也比这件屋子要结实几分。
一个清瘦的女子躺在一张快要散架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薄被。
女子的脸庞清丽瘦削,这样的美丽女子,本不该属于这种破败的地方。
“孩子,你一定要活下去。”她的嘴唇如同腐败的桃花,说不出的妖娆。
沈醉冰面无表情地坐在她身边,任由她拉着她的手。
“你,快,要,死,了。”沈醉冰一字一句地说。
女子的脸色是惨淡的蜡黄色,还隐隐透着黑气,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她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死亡,正在向她一步步逼近。
沈醉冰轻叹一声,平静地问:“你还有什么遗愿?你要我为你报仇么?”
女子的眼中顿时溢出无尽的恐惧,摇头不止。
“你希望我能嫁入富贵人家?”
女子继续摇头。
“你只是希望我能好好活下去?”沈醉冰继续问。
女子终于点头,更紧地抓住沈醉冰的手,力气之大,完全不似将死之人。
“如你所愿。”
终于,女子闭上了双眼,再未睁开。
这就是幼稚的贱妾啊,虽然不贪图富贵,却从未看清,平安只有已富贵做保障才算是真正的平安。
“如果我真的什么都不做,待到你这种境地,我该拿什么自保?”沈醉冰轻轻掰开女子渐渐冰冷的手,漠然地凝视着女子:“不过,我会尽力的,娘。”
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儿的一切对她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但这个生她养她,在人心险恶的相府中带着她努力讨生活,甚至为她而死的女人,对于她的死亡,她虽然不觉悲伤,却已记住。
那个时候,沈醉冰不过还是沈鼎和一个贱妾的女儿,身份比相府中最卑贱的丫鬟还不如,人人都可以随意践踏。
她名义上的父亲沈鼎,二十五岁之时就官拜右相,被赐婚与景敏长公主喜结连理,三年后又加封镇国公,成为紫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中龙凤,此时他才不过二十八岁。
沈鼎是一个会享受的人,所有的风雅趣事,如同琴棋书画,他都有所造诣,对于女人,他也是颇有心得。
虽然景敏长公主贵为皇妹,但是对于沈鼎的风流韵事,她也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相府中常年都有达官贵人送来的美姬,沈鼎在紫国各地也有自己的别院,只要沈鼎不给她们名分,不让她们产下子嗣,她便绝不干涉。
直到沈醉冰的母亲莲姬的出现,一再挑战景敏长公主的忍耐。
莲姬本是南郡人士,却被沈鼎带回了相府,甚至产下了沈醉冰。
于是,她死了。
虽然她所求的不过是简单地过一生,但她却跟错了人。
都是一些陈年往事了。沈醉冰睁开眼睛,触目的还是惊心的红色,这儿,是她的新房,今日,她已是高高在上的祈王妃。
很多年了,她总是做梦,梦到从前的日子,幸好她有一种直觉,从来不会在梦中迷失,在梦中,她仿佛只是一个看客,静静地翻着旧日的回忆。
她撑坐起来,觉得身体有点不适。
头很重,还一阵阵的刺痛,让沈醉冰想起来很久以前宿醉初醒的痛苦。
她的身体很热,同发烧了一般,却热得微妙,没有发烧时的那般沉重。
是昨天着凉了么?她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半披的衣服,大片大片的肌肤都露在外面,白中透红,正是少女最最健康的肤色,诱人万分。
屋内没有一个侍候的人,这倒也符合她的习惯,只是在这种时候,这个习惯未免显得有些多余。
沈醉冰缓缓地移动身子,下了床,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像发烧时那般发软,腿很有力,甚至比平时还有活力。
桌上有茶,却是过夜的凉茶,她倒了一杯灌了下去,冰冷的茶从她喉间滑过,带来片刻的清凉,头疼渐渐褪去,只是清凉很快便被燥热所取代,她的身子,似乎更热了几分。
沈醉冰不是傻子,即使今生前世的她都未经人事,也大概能猜到一点。
媚药,呵,竟然有人对她下了媚药!
她冷静地换了一件庄严尊贵的黑色褛金裙,重新绾了云髻,叫了一声“来人”。
门顿时被打开,进来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梳着双髻,一双大眼睛灵动可爱。
“你们家王爷呢?”沈醉冰笑问。
小姑娘眼色不变,恭敬地答道:“王爷刚刚回来,已在沉香院歇下了。”
沈醉冰不语,只是继续笑。
她不笑的时候只是一个冷美人,一笑起来,她的美便更加灵犀动人,却也更冷了,那双丹凤眼中的冷光,颇为慑人。
小姑娘显然是经过专门训练的,脸色竟然依旧不变,只是在那儿继续站着,没有说话。
沈醉冰继续笑,她所中的媚药正在一点点发作,她的笑渐渐的不仅冷,而且添了几分媚,她上挑的眼中蒙上了淡淡的情欲,两颊浮上一抹绯红,小姑娘竟然被她盯得脸红了。
“你告诉我沉香院是什么地方好不好?”沈醉冰饱满的红唇轻启,声音柔媚得可以挤得出水来。
“沉……沉香院是香……香夫人的院子。”小姑娘的脸红得发烧,话说得都不伶俐了。
“是么?”沈醉冰冷声道。
小姑娘偷偷瞥了她一眼,她的脸色又恢复了常有的冰冷,眼中哪还有刚刚的情欲?她不禁暗暗叫苦,这个主子,只怕真是一座冰山,不好伺候啊!